羊肉火锅的吃法，必须配豆腐乳。赵瀮看着所有人的筷子都朝一个锅里伸，半天也没敢下筷子。
“你有洁癖吗？”谢与安吹了吹筷子上的一块肉，放到赵瀮的碗里，“吃吧，火锅这样吃才能热闹呀。”
赵瀮看着谢与安放在自己碗里的那块肉，同时小竹子的眼睛也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块肉，于是赵瀮一口将肉吃到嘴里，炫耀似的歪了歪头。
“小叔，您怎么把这野孩子带家里来了？”周氏给两个孩子喂完饭，看小竹子吃的狼吞虎咽的，不免厌恶。
谢与安没说话，谢大强便瞪了周氏一眼，让她闭嘴。
“小竹子，你娘是不是每天都不给做饭吃？”谢大强看那孩子的吃相，也确实难受。
小竹子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吃碗里的肉和菜，嘴巴塞得满满的，也不怎么嚼便咽下去了。
谢与安将锅里的肉捞了许多放进小竹子的碗里，并嘱咐他慢点吃。
小竹子从比他脸大的碗里抬起头来看着谢与安，咽下嘴里的食物后，从桌子上下去。
大家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他走到谢与安的身旁，噗通跪下，给谢与安磕了两个头。
“谢大夫，请你收我做徒弟，我会好好跟您学医。”小竹子的眼神十分坚定，眼睛里的苍凉又非这般年龄该有的。
收徒这件事，谢与安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小竹子的母亲，马寡妇得同意这事才能成。
“小竹子，你是跟谁学的这把式，还挺像的，坐下吃饭，吃了赶快回去。”谢大强走过来拉小竹子，小竹子却犟着不肯起来。
“你真想学医？”谢与安不顾谢大强的阻拦，正坐着看着面前这个孩子。
“想学。”小竹子恳切的道。
“好，你先坐下吃饭。”谢与安将小竹子扶起来后，便没再说什么。
吃完火锅，谢大强和周氏带着孩子们回了村里，顺便将小竹子也送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雪又下起来，早早的，一个农户去驴棚牵驴碾磨，他在给驴拿草料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硬的东西给绊倒。
他嘴里骂娘，用脚勾了勾那层积雪，赫然的一只僵硬的手臂被暴露出来。
马寡妇死了，小竹子最终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马寡妇赤条条的被扔在雪地里，没人关心她是怎么死的，也没人报官，好像她死了就如同谁家的牲口死了一般，不是什么大事。
村里的女人会朝地上吐一口唾沫，骂一句，死了干净，死了活该。
村里那些曾经上过马寡妇床的男人，依旧喝着酒，谈天说地，笑得前俯后仰。
就是这天，谢与安站出来收养了已经成为孤儿的小竹子，宣布正式收小竹子为徒。
村子里有的女人乘机想把自己的孩子也塞到谢与安的药庐，结果可想而知。
“这马寡妇死的也太突然了。”谢与安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趴在一旁的赵瀮说道。
赵瀮头埋在手臂里，也不接谢与安的话。
冬日里的山野乡村是寂静的，谢大强害怕药庐的房顶被积雪压塌了，正搭着谢与安做的木梯子在扫屋顶的雪。
村里人把马寡妇的尸体拖进山里掩埋，小竹子跟着去了。
谢与安换了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我要去城里，你去吗？”谢与安见赵瀮总是趴着，便去问他，见他只嗯了一声，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怎么发烧了？”
谢与安出门去叫谢大强来帮忙弄到床上去。
“哥，让嫂子给他熬些姜汤喝，去去寒气。”谢与安给赵瀮掖了掖被子。
“你这是要出去？”
“去一趟城里。”谢与安把一颗药丸放在桌上。
“哥，一会儿喝了姜汤过后，过半个时辰就给他吃下这颗药丸。”
风雪中，谢与安举着油纸伞踏雪而行，行至白头丘，王虎已然牵马等候在那里。
“你怎么又穿得这样少，我就知道。”王虎嗔怪道，然后将搭在手臂上的雪袍拿起来给谢与安穿上。
“怎么又是你亲自来？”谢与安从王虎手中接过马鼻绳，同他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你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王虎将谢与安的油纸伞收好。
“上次的那封信件你送到了吗？”谢与安将手放进手暖袋里。
“送到了，他看了你的信，只说，北边战事将近，宫中人无暇他顾。”王虎走在谢与安身侧，见她肩上有落雪，便伸手给她抚去。
谢与安并未在意。
“那就好，今日你先回去吧，那里的事我一人去便可以了。”谢与安翻身上马。
王虎也上了马，看着谢与安走的马跑远了，这才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王虎的马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忽然觉察到异样，果然，一支冷箭擦过王虎的袖子射进马蹄边的雪地里。
“谁？”王虎立刻掏出谢与安赠给她的弓弩环顾四周。
一个人影从树上轻轻落下。
“王虎。”那人淡淡的语气，摇了摇手中的短刀。
“我并不认识你。”王虎手指轻轻的扣上弓弩，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是个高手。
“王掌柜只要说出你的幕后老板是谁，我今天这刀就可以不用见血。”那人威胁道。
“哼，你都跟到这里来了何必明知故问。”王虎话语未落，短箭脱出，竟然差点射中那人的腹部，只是那人反应极快，往后退了几步，才没射中。
“真是她？”那人冷笑了两声便跑了。
王虎诧异了片刻，大惊道:“不好。”立刻策马朝谢与安的方向追去。
因天气寒冷，街市上行人极少，许多店铺也关门闭户，谢与安到了城里便将马放到富贵酒楼的后院吃草料，然后让酒楼做了几个热菜和打了一壶杏花酿打包带走。
谢与安独自提着食盒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巷子，终于来到一户人家门外，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正是当初剖腹产的金氏。
“谢大夫？真是你谢大夫，快进来。”金氏忙将谢与安迎进屋子里，唤醒床上躺着的生病着的黄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