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早上,阿璃依然在走完圈后叫小菊抱着两匹丝绸出门了。
这次是叫小菊带路去紫杉庭,也就是拂烟夫人的院子。
因为前日里闹了那么一出,所以不管拂烟夫人是不是真的欢迎,反正阿璃这次是很顺利的就进门了。
随便说了几句屋内的桌椅摆设,阿璃就告辞离开了。两匹丝绸倒是留下了。无缘无故的就得了两匹上等的丝绸,且阿璃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这下反倒弄得拂烟夫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直到阿璃后来离开了这个王府她也没有想通。
下午,阿璃又选了一位夫人,叫小菊抱着两匹丝绸,去了那位夫人的院子。也是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只是随便闲聊几句。并且还拒绝了那位夫人邀请的吃晚饭。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跟往常一样带着小菊和丝绸出去了。依旧是闲聊。下午倒是没有再去拜访哪位夫人了,只是叫小菊又去前院找了齐允。
阿璃最近两天的作为齐允都是知道的。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他特意叫人每天去打听阿璃整天做了什么,然后晚上等他回来的时候说给他听。虽然他觉得自家表妹实在是有种有钱花不完所以开始乱撒了的败家感,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总不好去计较几匹丝绸。所以虽然他微微心疼,但是他也不说。
小菊去齐允的墨然居的时候,被守门的小哥告知齐允一早就带着柱头出去了,一般都是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璃心里虽然有点微微的可惜,但是也没有觉得不开心什么的。她明天就要走了。本来按照她原来的打算,她还是可以再多留几天的,只是她前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时候,突发奇想的为齐允算了一卦,显王府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所以她必须得提前离开了。
从上山之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出山了也都是一个人。符氏的人虽然都对她特别好,但是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家主。敬畏大于喜爱。这么多年了,齐允是第一个真的就是把她当做一个平常的小姑娘来对待的,她能在他身上感到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真正单纯的关心。毫无所图,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
齐允晚上回来的时候,听下人说下午阿璃叫人来找过他,本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可问过之后阿璃上午去送了丝绸,下午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便有些不在意的笑了笑,心里想肯定是阿璃觉得无聊了,又想找他带她出去。可他最近这几天真的是在忙正经事儿,齐允临睡前决定,等他忙完了再带她出去好好逛逛吧。
第二天,依然是等走圈结束之后,阿璃这才叫小菊带路,去了显王妃的院子。没有带什么东西,她是去辞行的。
到了显王妃的院子门口,阿璃停住对小菊说,“你去门口站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那是我家的管事,一直在王府外等着我的。你告诉他我今日要走,然后他会叫人过来,你便带着他们去我的屋子,将我的行礼收拾好。”
小菊点头,去门口了。
等到通传之后,阿璃这才跟着显王妃院子里的一个丫头进到里面去,如果说齐舒的雅淑阁已经算是顶好的屋子了,那显王妃的正院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进门便是花园,里面百花齐放。从长长的回廊走过去,跨过几步台阶,还得路过几棵梅花树这才到了显王妃的住处。
阿璃被带到显王妃用来招待相熟夫人女客的小客厅,若来的是府里的管事或是叔父子侄这类男客,都是在进门从花园里直接走过去,到了尽头的那间大客厅里接待的。
阿璃坐了一会儿,有小丫头上了茶,见到显王妃进来,阿璃站起来行礼,“阿璃见过王妃。”
显王妃走到上首坐下,“不用多礼,坐吧,表小姐今日怎么到本王妃这里来了?”
阿璃依言坐下,“阿璃今日是特意来向王妃告辞的。”
显王妃有些惊讶,“哦?怎么好端端的,住了这么几日就要走了?可是王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她本来以为,像阿璃这样莫名上门的,肯定会在王府住到不知几时呢,最起码也得在王府混到脸熟了再走吧?这样也好方便下次再来不是。
阿璃微微笑了笑,“王府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是我也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家中亲长该挂念了。”
显王妃沉思着说,“这样啊……”抬头看向阿璃,“那你这次来见了咱们二公子,觉得怎么样?”
“阿璃初到安阳城的时候倒是在外面听过几句闲话,可到了王府真正与表哥接触过之后才深觉流言不可当真,不足以为信。表哥品行气度都数上等,王妃将表哥教养的极好。”
显王妃笑的和蔼,“瞧瞧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本王妃第一次瞧见你啊,就觉得对你十分喜欢,总想着若是能长长久久的跟你在这个王府里一起住着,那就最好不过了。”
阿璃笑了笑,“王妃抬爱,只是这雁大南飞,落叶归根,阿璃终归得回自己家才是。哪能一直待在王府叨扰。”
显王妃不以为意。“这女子大了,本就是别人家的。哪能一直待在娘家做姑娘啊。终归都是要嫁人的,与其落到一无所知的人家,倒不如嫁到我们王府,我对你是真心喜欢,你自不必担心日后会有婆婆刁难,且你叫二公子一声表哥,若是嫁给他,他往后也定不会辜负你。这女子的一辈子啊,不就图这个吗?”
阿璃有点愣,怎么就说到嫁给齐允了?“王妃的话确是句句为阿璃考虑。阿璃心里十分感激。只是这婚姻大事,应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问过家中亲长才好。阿璃不敢擅自做主。”
“呵呵,是是是,哪里能跟你一个小姑娘谈这个。这也只是本王妃单方面的想法,你回去跟家里透透风,若是能成的话,这三书六礼自然都会一样不落。”
阿璃点头,站起身。“王妃的话阿璃记住了。那阿璃就回去收拾东西了,也好乘着天色早点上路,”
显王妃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身后的枝儿,“枝儿,去我库房里将那套白玉茉莉的首饰拿出来,送给表小姐。”看向阿璃,“那花样啊你们小姑娘戴着才好看,”
阿璃行了一礼,“谢王妃。”
“行了,就不要在本王妃这里耽误时辰了。枝儿你去替本王妃送送表小姐。”
枝儿行了一礼,转身对着阿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走在前面带路,阿璃跟着枝儿走了。
回了听雪轩,小菊已经带着人将她的行礼都收拾好了。这几天阿璃送了一些东西,来的时候有十六个箱子,这会儿只有九个了。因为上等的丝绸不好随意堆放,所以一个箱子里面也都只装了两匹。九个箱子都并排放在了院子里。
来的依然是上次送行礼的那些人。领头的真名叫符子何,是符氏子字辈的,当然在外面用的都是假姓,叫李子何。因脑子灵敏,且为人八面玲珑,在安阳城管着一家书肆,叫文远书肆。像这种店,根本是不指望它能赚钱的,主要是用于符氏各地间的联络。符氏有很多这种店,还有很多妇女老幼需要赡养,所以每年光维持正常运转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像竹仁安那样的人,就是为符氏赚钱的。自然最大的经济来源还是游走在高官显贵之间卖卦的人。本来嘛,有钱人的钱从古至今都是最好赚的。因为有钱的人,比常人更怕死。
李子何见到阿璃进来了,带头行礼,“见过小姐,”
阿璃点了点头,
李子何指着身后的箱子,“东西都在这里了,小姐你看看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阿璃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给他,这是显王妃刚刚给她的那套首饰。“把这个也装起来吧,不用看了,拿出去装车吧。”
李子何接过。对着身后的人说,“走。”
身后的人将身边的箱子两人一起的抬起来,向门外走去。
阿璃走到屋里坐下,小菊低着头跟在身后站着。她舍不得阿璃走。虽然只伺候了阿璃几天,可阿璃为人和气,并没有看不起奴才的意思。她是真心待她好,她能感受到的。可她毕竟是卖给王府的,身契没满,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阿璃看了看小菊,将自己的衣服上佩戴的荷包摘了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荷包,用的寻常的布料,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小雏菊。递给小菊,“你伺候我一场我也没有别的好给你的,我问过枝儿你是与王府签的活契,给你什么贵重的估计你一个小丫头也留不住。你把这个拿着,我在文远书肆给你存两匹丝绸,等你出了王府你就拿着这个荷包去领。我在这里面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文远书肆的地址。就当作是我为你出了王府以后嫁人给的添妆了。”
小菊听阿璃走了还这么为她着想,心里感动得不行,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跪在地上,“表小姐……”
阿璃站起身,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好了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放桌子上了,你也不用送了,我走了。”说完阿璃就赶紧出门走了。
小菊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荷包,眼泪直掉。像她这种身份的人,那里是穿丝绸的人啊。可这两匹丝绸若是拿去卖了,可以够她半辈子的吃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