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穿越亿万千年的星河光束,划破遥远的天际,唤醒每一位沉睡的神者,偶尔有处于黑暗中未曾醒来的使者,他们引吭高歌,报复四海苍穹。
怀虞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灿然星海,漫天的星辰挂在天幕间,从她通红的瞳孔中,眼前的景致皆像披了一层血红色的外衣。
“杀了他们,他们全部该死!”
“千万不要心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啦!”
“动手吧,就像一千年前那样,用血红色的夕阳来祭奠那些逝去的亡魂。”
乱糟糟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不停,怀虞揉着脑袋,鱼尾焦躁地拍打着水面,她始终不能忘却先前出现在身边的那个白衣男子,清冽的嗓音就像是一阵春风抚平了她狂暴的内心。
“上仙,你难道不想看看将臣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吗?”揭菩走到后卿身边,言辞恳切,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让人厌恶到心底。
听到将臣的名字,岑姬神情一变,她猛然冲过来揪着揭菩的衣领,眼神中充斥着怒火。
“当时可是你亲自抓走将臣的,现如今朝我发哪门子的火?”揭菩拍了拍岑姬的手臂,邪笑着说道,话毕,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着岑姬慢悠悠地开口:“鲛王还躺在水牢中,岑姬公主做事情可要考虑清楚。”
岑姬颓然松手。
谁都看出来,岑姬这是被揭菩拿捏住了把柄,甘心做傀儡。
金色的锁链轰然落地,尘埃四溅,后卿和云司被关在了牢笼中,揭菩带着岑姬走出了山洞,就在两人走远后,后卿朝云司打了个手势。
“上仙您这是?”
“你在这等我,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我需要知道将臣和怀虞都被关在了哪里。”
说实话,云司是很想跟着后卿出去的,毕竟待在后卿身边总比被关在笼子里安全啊,但他还没说出这个请求,就听见后卿接着吩咐道:“你在这待着,稍有动静就用水镜和我联络,懂?”
云司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因为后卿在四海八荒内沉寂了太久,还是因为揭菩这几百年的时光让他变得格外自大了些,他既然存了心要把后卿给关着,但在只用了一个阵法隐匿了洞门后,他竟然没有派人格外看守后卿。
没了旁人的看守,后卿自如的离开了的山洞,他借着早已插在半山中的天眼,一路追寻揭菩的踪迹。
烽火台的四周山体全部被掏空,后卿沿着各个山洞慢慢走去,就在一处漆黑的山体内,他发现了将臣。
就见殷红色的鲜血从将臣身上慢慢滴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洞内格外清晰,在听到有响动后,将臣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啊……”将臣咧着嘴角。
“这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就因为岑姬?”后卿挥着衣袖,一道银光刹那间光冲进将臣体内。
原本属于将臣的意识涌进后卿脑海中,时间线倒退到在岑姬消失的那个夜晚。
岑姬是故意被树妖抓走的,就等着将臣冲出去救她。
“师兄,不要伤害岑姬……”将臣的意识渐渐回笼,他盯着后卿恳求道。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叫过后卿师兄了,上千年了吧,如今为了岑姬,将臣甘愿舍弃骄傲,为她向后卿讨一条生路。
“你知道的,伤害过她的人都得死。”后卿脸色冷淡。
“师兄,就当做我求你的,当年我为了你和怀虞甘愿镇守魔界,如今我就这一个请求,怀虞会答应的。”将臣喊住转身离开的后卿。
一片寂静。
将臣身上的鲜血已经渐渐凝固了,因着后卿输入的内力,他的伤势也缓和了不少,他抬起头,盯着后卿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怀虞当年在北海,屠杀了鲛人族一般的族人,你可知道是岑姬甘愿奉献一半的神识,才压下这件事,就当做是怀虞还她的,都不行吗?”
“怀虞欠的所有债,我都会还。”后卿回头,帮他松开了捆着他的铁链。
就像是藤蔓一样粗细的铁链在后卿弹指间灰飞烟灭,没了铁链的束缚,将臣立马恢复了元气。
“这根绳索根本不能耐你何,你是为了岑姬被绑在这,对吗?”
“有了我这个俘虏,揭菩会对鲛人族好些,岑姬也能放心一些。”
将臣的话心酸又无奈,谁有不是甘愿在爱里面做俘虏呢,怀虞现如今人不人妖不妖,后卿为了护她周全,不让她的真面目被世人知晓,何尝不是在揭菩面前故意示弱呢?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爱的怀虞,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死在那场上古杀阵里面,同那千百位冤魂一同下了黄泉地狱了!”
将臣看着远去的后卿,大声说道。
他也一样,被心里面的自以为耽误了,他耽误了岑姬上千年的年华,现如今才幡然醒悟,只是不知,岑姬是否愿意原谅他?
当年他一路追随后卿,与九重天为敌,岑姬尚在北海,就发动了整个北海鲛人族的士兵前来支援他,只不过在他和后卿怀虞同九重天的第一场恶战后,他们惨败。
岑姬带着他们躲进了北海深渊,那一段时光再怎么回想好像都美好的不像话。
将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垂着头等待来人。
“后卿找到你了?”岑姬就像是暗夜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暗河中游上来,她仰着头摸了摸将臣的侧脸,语气轻柔地问道。
“嗯。”将臣应道。
“我早就说过,无论怀虞变成什么模样,在后卿眼里,她永远是最好的,后卿上仙永远会站在怀虞身侧,你和若伽还不信吗?”
岑姬一边说话,一边把若伽从水里提了上来。
“瞧瞧,我们的情深似海的若伽上仙怎的如此狼狈。”岑姬娇笑着,任由若伽一脸冷漠地上了岸。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将臣起身,朝着若伽笑笑。
“我先前来找你的时候,在山腰发现了晕过去的若伽上仙,就把他带过来了。”岑姬耸耸肩。
将臣同后卿一行人分散的比较快,并不知晓若伽大变性情之事,而岑姬虽知道一些,却不想管那么多,她现在心里面只有两件事,一是办好揭菩交代好的事情保护好整个鲛人族;二是——不管她内心如何抗拒,她都想在力所能及间不让将臣卷进整件事情中。
毕竟是她爱了上千年的人,无论多恨,到了最终不死不伤的地步,她最不忍心受伤的人还是揭菩。
勒佛教的老巢一直都难觅寻踪,这次倒是让后卿误打误撞,来到了赤水河的起源祝融山,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只不过后卿虽然找到了揭菩的大本营,但他并没有惊动正在炼丹的揭菩,而是悄然无息地退出了冒着火焰的山洞外,这一处的山洞格外空旷,洞中央摆放着一个丹炉,青灰色的烟雾弥漫在山腹。
后卿回到关押着他和云司的牢笼,在看见后卿回来后,云司神情慌张地说道:“上仙我先前好像看见怀虞了……”
后卿神色一变。
“只是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怀虞吧,那副模样……有些……有些可怖。”云司吞吞吐吐地说道。
就在后卿走后不久,云司就看见笼子下方平静的暗河水面突然开始翻涌,原本澄澈的暗河突然夹杂了大量的血腥味,就在他小心翼翼蹲下身子查看时,就看见一条粗壮的鱼尾突然从水面中窜了出来,而那个酷似怀虞头顶长了触角的怪物正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