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瑛摇头,“我无事。”
殷思松了口气,微微颔首。
缓了缓情绪,芈瑛才进入正题,她看着殷思面色十分严肃:“殷大人,您应该知道方明思有谋逆的心思吧。”
殷思没有否认,回答说:“他确实有。可目前的证据根本不够,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这些事他近来最头疼的事。方明思做事过于谨慎,滴水不漏。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别说把柄了。
芈瑛唇畔浮起冷笑,“那么洗脏钱呢?”
“洗脏钱?”殷思心中一沉,看住芈瑛。
芈瑛点头,将赵赟和俞昌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殷思,不自觉里就提起了自己身世一事,“我到底是谁?我真的来自九川城吗?”此刻的她是极其迫切的,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也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活下去。
殷思轻轻叹了声,些许无奈的回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派人查,九川城一共有一百二十户人家丢过孩子。左韧也全部都查过,有的和你年龄相仿,但又对不上。有的是男婴,还有的,没活过五岁。”
芈瑛苦笑了声,眼中仅有的期盼碎成瓦片,“可能我的父母也早就,”殷思一听立马打断:“不许胡说。”
只见殷思板起脸来,有些生气的说:“事情还没有到结果,就不要妄下结论。我承诺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不知怎的芈瑛又红了眼眶,颔首说:“谢谢你,殷大人。”
殷思忽然想到一个人,便说:“或许裴夫人应该知道一些眉目。”他想,也该是时候问一问裴夫人了。
裴夫人?
芈瑛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这些年来裴夫人从来都没提及过关于她身世的事,倒是今年来夏炽一次又一次的提起。芈瑛仔细想了想,才回答殷思,“我晚些时候过去问问她。”
殷思点头,声音温柔:“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芈瑛看着殷思,眼中是相信与平静。
喝完茶殷思就离开了客栈。
半夜里的时候小二提着一壶刚开的热水去了三夫人房中,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小二见三夫人咳成这样好心的问:“夫人,要不要我去帮忙请大夫啊?”
春兰忙点头,塞了一锭银子给小二,“麻烦你了。一定要去请马蹄巷的周大夫,他知道我家夫人的情况。”
小二眸中有担忧,尤其是看三夫人快要咳出血的样子,说话也快速了起来,“请你家夫人再等一会,我很快就请大夫过来。”
春兰道了声谢,又说:“真的麻烦了。”
小二点了下头,拔腿就跑。
周大夫来瞧过后没什么大事,只是三夫人的情绪太过激动才咳成这样,开了几副缓解的药,又嘱咐三夫人不要动怒。春兰听得认真,送完周大夫就叫小二帮忙煎了药。随后她便急急上了楼。
房间里的三夫人脸色苍白,靠在床榻边,没有一点精神气。春兰心里十分难受,便握住三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别太吃力了,放宽心很重要。”
三夫人掩嘴轻轻咳了两声,眼中有一抹冷意闪过,勉强撑起身子说:“我费了那么大功夫决不能在这个关头倒下去。不管多少钱,这个病我都要治好。这么些年来,眼看着离成功就要近了。可谁知道她偏偏就生了个儿子!老爷居然还要再纳妾,我实在不甘心!”
因太过用力,三夫人咳嗽的又厉害了起来。春兰忙顺着三夫人的后背,劝说道:“夫人,您的病最重要。咱先治病,那些事我们日后在慢慢商议。不迟的。”
三夫人咬了咬牙,看着春兰说:“你说的对,先治病最重要。我不能被那个贱人算计。”
春兰颔首:“是啊,夫人。治好您的病是目前最终的。”
三夫人知道这咳疾有多么严重,不少人因为患了咳疾去世。她不想活生生咳嗽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亲力亲为,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这般想着三夫人又吩咐春兰再拿些钱给周大夫,一定要把她的病治好。
春兰点头,伺候三夫人喝完药后才去办了这件事。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水仙春兰进来问了声好,掩嘴打了个哈欠,模样疲倦。
小二昨晚忙了一晚上,又是给三夫人请大夫,又是煎药,又是烧热水的。这会子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水仙怕小二着凉,去房间里拿了条小被盖在小二身上,心疼的说:“昨晚怕是忙坏你了。”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说:“确实累坏了。今天就让后厨多炖些红烧肉,他喜欢吃。”
水仙笑着应:“没问题。”
芈瑛过来盘账的时候听水仙说了这件事,一边打算盘一遍问:“咳成那样应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平白无故的是不会咳嗽成那样的。”
听了芈瑛这句话水仙又八卦了起来,“是不是和沈府的几位夫人有关啊?”她眸子里满是好奇,甚至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芈瑛抬头看了眼芈瑛,“赶紧做事吧。今个儿晌午有户人家办丧席。你去看看厨房缺什么菜,赶早买新鲜的。别耽误了。”
一听,水仙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这茬!差点就坏事了。我这就去。”
话落,水仙麻溜的去了厨房。
芈瑛盘了三次账,总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对。再盘了次还是不对,就问账房先生,“怎么这个月少了这么多?”她蹙着眉头,面色严肃。
账房先生叹了口气,回答说:“您知道的,裴夫人开销很大。这些还算是省着给的。”
一听是裴夫人芈瑛些许无奈,只能道:“我知道了。夫人要多少就给多少吧。毕竟她才是客栈的主人。”
“主子……”账房先生多少有些替芈瑛打抱不平。
盘好账后芈瑛帮忙收拾了下桌子板凳,估摸着裴夫人起的时间去了后院。
她几番犹豫才敲门。
好一会才传来裴夫人的声音,“进来吧。”
芈瑛进去后就看见夏炽在为裴夫人梳头,他梳头的动作娴熟极了。
看着铜镜中的芈瑛走上前来,裴夫人懒懒问:“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芈瑛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久久才问出一句话来:“我到底是谁?”
夏炽拿羊角梳的动作戛然而止,冷冷盯住芈瑛,“你疯了!”
芈瑛没有理会夏炽,再次问:“我到底是谁?”
裴夫人不紧不慢的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对血红色的珊瑚耳坠,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关于你的身世,我确实没细查过。因为我觉得那并不重要。”
芈瑛神色坚定,纠正道:“那很重要。”
裴夫人眸色一变,盯住芈瑛问:“怎么?想离开我了?”裴夫人的手可没闲着,戴上了左耳的耳坠。
的确。
芈瑛早就有想离开裴夫人的念头了。
只可惜,这个想法被裴夫人一次次给的蜜枣扼杀。
夏炽格外生气,锋利的剑眉拧在一起,“芈瑛。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活着。”芈瑛的声音轻了下去,如一片轻盈鹅毛落入清澈溪水。
夏炽攥紧了那把羊角梳提醒道:“夫人就是你的再生父母!还是在你眼中夫人还比不上冷心冷情扔掉你的亲生父母?”他质问,眼中涌起冷冷杀意。
“住口!”裴夫人怒斥一声,夏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裴夫人不是被芈瑛气到了,而是被夏炽方才的那番话惹到了。她有些愤怒的将另外一只还没戴珊瑚耳坠扔进了首饰盒里,冷声到:“你滚出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夏炽欲解释,裴夫人没给机会,声音比方才还要冷,“叫你滚就滚。”
夏炽指了指芈瑛,把怒气全部撒在了芈瑛身上,“这件事,我跟你没完!”他气冲冲的推门出去,越想越气。
不得不说夏炽离开后,气氛似乎融洽了些。
芈瑛走到梳妆台旁,取出首饰盒中的那只珊瑚耳坠,灵活的戴在了裴夫人的右耳,“我想,比起夏炽来我更能讨你欢心。”
裴夫人浅笑一声,似乎是被芈瑛这句争宠的话逗笑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父母扔掉了你,还是怎么一回事。其实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你的父母是九川城人士。可具体是哪户人家,我确实还没查到。再有就是我捡到你时,胖乎乎的手腕上有一对银镯子。”
“银镯子?”芈瑛蹙眉。
裴夫人点点头,“我一直留着。”
芈瑛沉了沉,心跳的很快,“那……可以给我看看吗?”
裴夫人颔首:“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过,那对银镯子我一直放在清城的宅子里。恐怕一时半会你还见不到。泗京的事这么重要,先以大局为重吧。这些事,是无关紧要。”
芈瑛低下头去,说不难过是假。
裴夫人皱了下眉头,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去见鸢尾了吗?挑唆了吗?和商妈妈联系上了吗?佘冷近来如何了?殷思昨夜里来都跟你谈及了什么?”
裴夫人果然还是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