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上位者的时间久了，说出来的话也都带着命令的语气。
好在小乞丐也不介意，他面色激动的拿着扣子就走。
结果直到了晚上他都没有回来，萧涟?以为他是带着东西逃跑，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多生气。
人性如此，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乞丐，他应该是和那个小哑巴认识的。
“这是哑巴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一定要我送到。”
萧涟?微微怔了怔，“他人呢？”
“被人打死了，我们随便找个草席给他埋了，你说他干什么不好，偏偏偷了有钱人家的东西。”
萧涟?的面色微微一变，拿着那药的手微微发抖。
青年看他不说话，眼神平静，像是看惯了世间生死一样，“我们这种人，能活一天是一天，甚至一个冬天都要冻死很多人，现在还能吃能睡已经很幸福了，那小子是个哑巴，平时的时候也总受欺负，死了也算舒服了。”
萧涟?声音冰冷，低垂着眸子，“他被埋在哪儿了？”
“城外乱葬岗，埋的浅，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狼刨出来吃了，死后还能喂饱几头狼，他也算没白活一回。”
这人说话极为尖酸刻薄，听着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却句句在理，让人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萧涟?心中思绪涌动，最后却闭了闭眼睛没说什么，他有些步伐不稳的站起身向外走。
青年问他：“你上哪儿去？”
萧涟?声音平静，“熬药。”
他向来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不管谁死了呀的没关系。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眼底光彩散乱，里面星星点点都是破碎的光彩，一边走萧涟?的脑海中一边在想。
柳贵妃死了，父皇死了，太后死了，柳国公他们也死了……
影魅死了，小乞丐死了……他的同胞兄弟也成了废人一个，整日浑浑噩噩，心死如灯灭，仿佛一个活死人一般。
周围再也没有人是他的亲人，与他沾染到一点儿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好像用的那句话，他从出生就是个祸端。
可他想活着有错吗？活得比别人时间长，活得更久一点，你能和平常人一样去看看这大千世界。
他百般算计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可唯有成功坐上皇位，才有机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青年也跟着他走了出来，“就你这身子骨，没钱的话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不如省点儿饭，自己找个地方上吊去吧。”
萧涟?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拿起破罐子，里面装满井水，倒好药，坐在旁边的破炉子那边开始熬药。
“看你这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可不像什么乞丐，是京城里的破落户吧。”
萧涟?依旧没有搭理他，然而却听着青年喋喋不休：“一看你就是个新人，城中要饭也是有讲究的，你若是跑错了片儿，可是要被打的，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罩着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等你死了以后这身儿衣服可要给我。”
萧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面色更难看了。
这人说话就没有个好的，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字，却偏偏在他耳边提。
喝了药之后，萧涟?躺在里面的草垛里沉沉睡去，那青年这才从院子里走出来。
门口有人守着，他摸了摸脸，露出一抹笑容，若是仔细看，那一张薄薄的面具下却是另外一张脸。
“谢丞相，您将小的叫过来何时事？”
这人并不是别人，而是纪云翎特意派来套话的谢余。
他低垂着眉眼，目光之中透着几分笑意，“你看我这个乞丐装的像吗？”
那手下立刻点点头，“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炉火纯青。”
“回去告诉云翎，就说这小子交给我。”
谢余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道厉色。
他对萧涟?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那好心的小哑巴真的被人打死了，他赶过去的时候，就看着他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抱着这些药。
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让那些动手的人下去陪他，然后他将药拿过来，交给了萧涟?。
说到底，那个人依旧是萧涟?害死的。
他根本不知道这乞丐圈子里面有多恐怖，将值钱的东西交给他，对他来说就是夺命之物。
谢余重新回到萧涟?身边，等着他醒过来。
萧涟?对谢余并不熟悉，所以即便是他不带面具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他神色警惕，几乎什么都不说，在就这么过了三天之后，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谢余故意装睡，在萧涟?离开土房以后，偷偷的在背后跟着他。
因为身边没了高手保护，萧涟?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而他自己却并不知情。
他看着他走进了一间酒楼，然后没过多久一只鸽子从酒楼的后院飞了出去。
早有准备的暗卫，直接将那只鸽子给打了，在那鸽子的腿部系着一张字条。
上面的字迹明显就是萧涟?的，谢余随便看了一眼，发现看不懂后就直接送到了皇宫。
纪云翎收到密信，直接放到了萧无疾的御书房，那上面只有几个图案，想必能看懂意思的也就只有他了。
果不其然，萧无疾没让她失望。
“上面使用的是暗楼中的一种密语，还是难度最高的一种，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其中含义。”
纪云翎笑道：“那你怎么也知道？”
萧无疾并没有隐藏什么，“因为我也是那少数的一部分。”
“那你跟我说说，这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萧无疾道：“三日后，万佛寺见。”
纪云翎微微皱眉，“可是如今万佛寺已经没人了，那里只是个荒庙。”
萧无疾将字条放下，然后重新放在了那只受伤的鸽子身上，鸽子已经被包扎好，并不影响它飞行。
“不管真假，过去看看再说。”
三天时间飞快，萧涟?果真那天一早就动身了。
他病还没好，因为没钱找马车，拄着一根拐杖，提前许久徒步前往万佛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