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到了广州站,那个姑娘和长者旅程的终点都在这里。到了告别的一刻,薛睿竟有万般不舍。
“记得给我写信,我会去海口找你。”姑娘临别的最后一句话,至今薛睿想起来,那声音还仿佛就在耳边。
是的,是的,薛睿当初是承诺了她。但一到了海口,忙于生计的薛睿,就把这件事全忘了。之后到是有几次思想起,又因为自己一直混得太不如意,就没有心思去写信联系……
直到十余年后的今天,因为想起和王乔的第一次遇见,才再次又想起了当年邂逅的她。
而因为发现了网络搜索的神奇功能,薛睿的探索兴致又一次被强烈唤醒。
她的姓名,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而她供职的那所大学的名称,也还深刻地烙印在他记忆的深处;还有那个“高分子材料”。有这些条件,足可以搜索了。好吧,那就搜搜看。
太顺利了,键入那些条件,网页上瞬间就搜出了薛睿想要的内容:在关于那所大学的一次学术报告会的报导内容里,还用了一张难得清晰的图片。薛睿仔细一看,那个作报告的人的面前,还有印着她姓名的标牌,可不就是她嘛。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几年,但她的模样,薛睿依然一眼认出,尽管没有了从前的稚嫩,但变化真的不算大。
可喜的是,在那段报导内容的下面,还留了联系电话。薛睿想,网络真的神奇。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薛睿想都没想,就摸出手机,按照那个网页上留的电话,拨打起来。
等待对方接通的时候,薛睿的思绪乱飞,想如何开始接下来的聊天。这么多年过去,再次将要遇见她,薛睿依然不知道如何进行聊天的开头。
电话到底接通了,薛睿说出要找的人,那边让他稍等,说马上去通知她来接电话。
等待的时候,薛睿想该怎么用最简单的语言,把她带回十几年前。不要太啰嗦,记住了。
终于等来了她的声音,居然还是熟悉的。薛睿突然感觉什么都不曾改变,从前不过是昨天。
薛睿只简单说了几句,那边就发出夸张的一声“唉哟”。薛睿清楚地知道,她回到从前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找我?刚到广州那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的来信。”那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薛睿无法识别这声音的变化,是惊喜还是抱怨。
“这都过去了十来年,你再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吗?”电话那头的这句问话,让薛睿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用回答我,还是让我来猜一猜吧……呃,我想你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找我,大概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现在突然发达了。是吗?”说完这句话,那边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停顿,仿佛是在等待薛睿的赞许。
薛睿万万没有料到,她居然冒出这样一种推论,一下子就乱了方寸,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推论,正触到了薛睿的痛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怎么会这么想这次联络呢?女人的思维,究竟是凭怎么样的一种……逻辑啊?
接下来的对话,薛睿开始结结巴巴、心不在焉,自己都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那边要了薛睿的电话,只在回答这个要求时,薛睿的语气,才变得从容而镇定。
放下手机的时候,薛睿长时间呆坐在电脑前。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贸然打这通电话。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冒出那样的推论。难道隔了十几年去一个电话,就必须是自己突然发达了,才可以有的念头吗?什么逻辑?啊?!
无论如何,这通电话,没有给薛睿带来任何预期的惊喜,反而将他打入了深渊,整个人都仿佛不大好了。
蔫了、颓了、万分沮丧、怀疑人生……
薛睿默默地关了电脑,决绝地告别了搜索。
科技的进步,给人类带来方便的同时,也有等量的麻烦,如影之随行。
薛睿拖着慵懒的步伐,又回到客厅,仰面倒在了沙发上,默默地盯着天花板。
在成长的岁月里,一个人度过了那些光阴,是必须伴随了必要的成长的。没有成长,连搜索都玩不起。
而若连搜索都玩不起,薛睿,你还为什么要纠缠着爱情?在失意的人生道路上,爱情,就是个奢侈品。
算了算了,是该考虑放手了。
陈毓接连在公司里祸害了两个姑娘,还能获得公司女同胞们的一致理解、宽容……甚至赞许,本质上是因为一来人家派发了遣散费;二来他放手的时候,两个姑娘依然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
王乔也还算年轻,她也只是刚过了二十七岁,还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不能再拖了,真要是挨到了三十岁,又不能给她希望的未来,就真的把她给耽误了。
这世界上本不该有什么“剩女”。“剩女”的产生,大多是因为她们,把最好的岁月,消耗在一段不靠谱的爱情里了——或是这个男人原本就属于别的女人;又或是这么男人混得越来越颓,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睿明白这个道理,又有姜念这样的榜样的指引,所以,做出决定并不太难,尽管非常不舍。
趁着手里还有些散碎银两,做决定吧。
薛睿的钱,基本上都放在自己的期货账户里,之前由于亏损,那里还有将近四十万资金。对这个资金,薛睿还是不敢乱动的,毕竟,现在没有工作没有稳定收入了。而张胖子账户的撤资,更是让他在沮丧之余,担心“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还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麻烦呢。但短期内想找到新客户,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张胖子还要给他转来三十万的分成,一会去查一查这笔钱有没有到账,顺便把银行卡的密码改成王乔的生日,然后,就把这个银行卡,给了她吧。
尽管这些钱,无法弥补什么。但,无可奈何,只能如此了。
想好了这一切,薛睿才稍微有些轻松。也有力气从沙发上挣扎了坐起来,准备去楼下吃饭,顺便去银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