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遇你开门!快点开门!”王悦拼命地拍着车窗,然而任柏煦摸了摸口袋,居然有点想抽烟。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从后面驶来,阿念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任柏煦以及翻了的车。她连忙停下车,然后跑上前说道:“老大,你没事吧啊?”
任柏煦转过头,看了看阿念,然后说道:“阿念?”
“老大你记得我?”
“记起来一些了!”任柏煦看了一眼王悦,然后说道:“还都是拜她所赐!”
阿念看了一眼王悦,然后说道:“那她······”
“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小望还好吗?”
阿念点点头说道:“小少爷平安!”
“那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们去医院!”
“走?”那个货车司机听到张大了嘴说道:“哎呀你可不能走啊!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呢,这个人······她要是车子爆炸了我怎么解释?”
“你不会有事的!”任柏煦一瘸一拐的坐上了她的车然后跟阿念说道:“跟警察说我受伤了送医院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警方处理吧!”
“是!”阿念没有异议,甚至都没去看一眼王悦。两人就这样上了车。
任柏煦最后上车前,看了一眼王悦,只见她的眼神仿佛一条怨恨的毒蛇一般,直直钻进任柏煦的心里。
“走吧!”任柏煦淡定的转过眼,然后坐上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车上,阿念看了一眼任柏煦,似乎想找出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任柏煦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出声说道:“你在看什么?”
阿念连忙回过头说道:“没什么,老大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任柏煦此时脑子里正在回想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零星片段。很多很多回忆似乎都在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脑海里。他记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是又没法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而让他最费解的是,他跟秦一落之间的事情,一点都没想起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任柏煦忽然问道:“我们的手机都不在身上,警察都找不到我们,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阿念闻言,笑了笑说道:“王悦肯定是不会带你去见小少爷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你远走高飞。那既然要走,就要走一条没有人经过的路。我看了看地图,这四周,只有这条路最少人经过。而且离开Y市的时间也是最快的!所以她肯定会往这条路走!”
任柏煦听着她的分析,点点头说道:“很厉害嘛!”
阿念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厉害?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也不是说警察笨,只能说当局者迷吧,给他们一点时间,很快就能追上来了。再说了,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我?”
阿念看了看任柏煦,脸色有些复杂。
“那个······老大,你到底记得多少?”
任柏煦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记得几个人,一些事。但是奇怪的是,我跟落落之间的事情,我几乎都忘记了。”
“不会吧,一般来说,不是都记得最重要的事情吗?”阿念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你跟夫人之间的事情,还不够刻骨铭心?”
“我也不知道啊!”任柏煦叹了口气说道:“或许吧!”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来到了医院。医生给他简单检查一下,然后包扎好。弄好一切之后,警察就进来找他了。
“王悦刚刚救出来了,伤的挺重的!”
“嗯!”任柏煦丝毫不在意这件事。
“我们控制了那个货车司机,他说你事后见死不救,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任柏煦抬起头看着那个警察说道:“警察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就算是我想救人,我无能为力啊,我又怕车子爆炸,不想让那个好心的司机白白的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拦住了他,难道也有错吗?”
“这样说来,你不是故意的?”
“王悦想要杀了我!还绑架了我的儿子,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那未免也太伟大了吧?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这个勇气!再说了,她人不是没事吗?”
“幸好没事!”那个警察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任柏煦扶着阿念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任淮望的病房,看到他正躺在床上吊瓶,任柏远一脸阴郁的喂着他吃东西。
“啊!叔叔太烫啦!”
“叔叔!这个鸡肉太大块了!”
“叔叔,你别把口水吹到我汤里了!”
“臭小子,我没有把口水吹进去!”任柏远忍无可忍的说道:“吃个饭话那么多!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一点也不难受?”
“我难受的!”任淮望看着任柏远说道:“叔叔,你脾气那么坏,我小姨怎么看上你的呀?”
“哎呀,你再说一句?”任柏远瞪大了眼,任淮望忙吓得转过头,却惊喜的发现任柏煦站在门口!
“爸爸!”
任柏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任柏煦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你还活着?”
“捡了一条命!”任柏煦笑着走上前,坐在了任淮望跟前说道:“小望没事吧?”
“你儿子好的很,一两肉都没掉!”任柏远顺手将汤倒进了自己嘴里。
“叔叔你喝我的汤!”任淮望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
“我快饿死了,喝一口怎么了?小气鬼!”
“我还没喝完呢!”任淮望嘟起了嘴,任柏煦连忙说道:“爸爸待会儿再给你带好吃的!”
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看着他平安无事,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你妈妈呢?”
“去找你了啊!”任柏远说道:“不过我给她打电话了,她应该往回赶了!你说你们爷俩还真是的,一个接着一个被同一个女人拐走,丢不丢人!”
阿念转过头轻声笑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任柏煦吃瘪的模样。
“这说明了啊,孩子随我!”
“你就自我安慰吧!明明就是一样笨!行了,你来了我就走了,再跟你这个宝贝儿子待下去,我怕是会折两年寿命!”
他前脚刚走,秦一落后脚就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看到任柏煦安然无恙,她这才松了口气。
“落落!”
“妈妈!”
父子俩同时喊着秦一落,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两人说道:“你们俩到底还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
任柏煦听着秦一落的责怪,心中却是甜甜的。
“落落,我想起来了!”任柏煦轻声的说道:“以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真的假的?”秦一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道:“不会吧,一个车祸,真的让你想起来了?”
任柏煦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秦一落立马抱住他说道:“早知道这样,我还花什么钱请医生啊,直接敲你两下就好了!你真是的,太好了,恢复记忆太好了!”
任柏煦笑了笑,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孩子,只是眼神有些闪躲。
既然你喜欢原来的任柏煦,那你就当我是原来的任柏煦吧!
三人腻歪了一阵,程雪的父亲不合时宜的敲了敲门。
“那个······王悦说要见你,不然就不认罪!”
任柏煦和秦一落对视一眼,他拍了拍秦一落的肩膀说道:“没事,我去看看!”
他跟着程雪的父亲来到了王悦的病房,隔着窗子看着她,似乎伤的挺重的。
“救得不及时,脊椎被压坏了。要做一辈子轮椅了!”
任柏煦低下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进去吧,有什么事叫我们!”
任柏煦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程雪的父亲将病房里的两名警察叫走,只留下任柏煦和王悦。
王悦看见任柏煦走进来,眼中恨意徒生。
任柏煦倒是很淡定,坐在了她面前说道:“看你这个眼神,死心了?”
“我现在,应该叫你奇遇,还是任总?”
“任总吧?不存在的一个人,就不要一直念叨着了。我只有一个名字!”
王悦咬着唇,然后说道:“听说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是啊,不过也别沮丧,我老婆的初恋,现在还是植物人呢!”任柏煦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再说了,以后你就吃牢饭了,我也就不担心没人照顾你了!”
“你对得起我和我爸爸吗?当年是我把你从河里拖出来,是我给了你安稳的生活!是我······”
“不,你毁了我原本安稳的生活!”任柏煦冷冷的说道:“如果你选择报警,选择把我交还回去,那么我就不会错过这四年!我妻子一个人怀着孩子,难受痛苦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我儿子出生的第一声啼哭,我没有听到!他的第一个生日,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我全都错过了!这才是我该有的安稳生活,而不是在一个小村庄里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来到大城市,我可能这辈子,都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
“农民怎么了?起码你会开心啊!”
“我不会的,因为我是任柏煦!”他冷冷的说道:“我已经记起一切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因为我恨你,而是我本性如此。今天在那里的人,不管是你,或者是别人,我都不会救的!你说的没错,我跟我妻子,都是自私自利,所以才是天生一对!”
王悦慢慢的闭上眼说道:“所以你们的幸福,都是建立在这么多人的痛苦之上!”
“你们的痛苦都是自找的,与我们无关!”任柏煦站起来说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一次性说完吧!以后,我应该都不会再见你了!”
面对任柏煦如此绝情的话语,王悦的情绪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没有了,我看清你了!”
“看清的太晚了!”任柏煦垂下眼眸,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依靠在医院的墙壁上,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当他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毕竟他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来看。但是如果他不那么冷漠,不让王悦死心,只会后患无穷。
当他恢复了些许记忆,才知道任柏煦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唯一一次伸出援手,就是面对秦一落的时候!
出院的那天,任柏远来接他。只是任柏煦的脸色一直有些沉重,任柏远转过头,打趣着说道:“你啊,不仅是脑袋不行了,身体也不行了。你儿子都比你早出院!”
任柏煦低下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们都在清和园,秦老爷子那里。我们两个以后兄弟变连襟,也少不得要往哪里跑!”
任柏远说了几句话,发现任柏煦完全没有反应。
“诶,你怎么了?”
“邱若甜,关在哪里?”
提到邱若甜,任柏远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说道:“你说什么?”
“我想见她!”
“任柏煦,你没毛病吧?”任柏远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见邱若甜?”
“不用你管!”
“不是我要管你,只是你去见邱若甜,要是被你老婆知道了这件事,她还不得爆炸?”
“你不说不就可以了!”
“我······”
“刚刚谁说的,以后我们要兄弟变连襟了?”任柏煦却忽然笑了笑,然后看着他说道:“带路吧!”
任柏远咬咬牙,最终还是把车调转了方向。
在灰白的监狱里,邱若甜麻木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若甜,准备一下,有人会见你!”
邱若甜转过头,感到有些奇怪。
她早就没有了家人,在这里这几年也只有任柏远偶尔来看她,难道是他又来了?
她站起来,跟着狱警一起走了出去。
会客室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那儿。邱若甜一走出来,见到这个背影的时候,忽然心跳加速!
“任······任柏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柏煦转过头,看到她穿着狱服,剪着短发,面容有些憔悴。但是还是和记忆中的那个邱若甜对上了号!
“你还活着!”她惊讶的说道:“我之前听说,你在东南亚失踪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任柏煦坐了下来,看着邱若甜说道:“你还好吗?”
邱若甜脸色有些尴尬,好?一辈子都在这里了,难道还好?
“你是忘了谁把我送进这里的吗?”
“我忘了!”任柏煦摇了摇头说道:“我失忆了!”
邱若甜抬起头,看着他的模样,似乎不是在说假话。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她皱了皱眉说道:“还是说时隔多年,觉得我们恩怨未了,又来报复我了?”
“我是真的失忆了!”任柏煦看着她说道:“我记得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感觉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过去,我想让你跟我说说!”
“你真的不是开玩笑吗?”邱若甜盯着他问道。
任柏煦摇了摇头,她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在演什么偶像剧呢,还失忆了,还跑来问我?就不怕我胡说吗?”
任柏煦低下了头,喃喃说道:“在我记得的那些回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你离开我!”
邱若甜听了,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居然是你记得最深的人?”
“是!”任柏煦说的坦诚。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了解一下,在你心中,到底是更爱秦一落还是更爱我?”
任柏煦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道:“算是这个意思!”
邱若甜听闻,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真是解气啊!我当年费尽心思,坏事做尽,不过是为了听到你说一声你爱我。现在倒好,你自己过来找我求证。我也不会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不成我说我是你的真爱,你也信?”
任柏煦盯着邱若甜,没有说话。
她笑够了之后,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说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说,对呀,你爱的人就是我!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啊,我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就是要不停的去圆谎,不停的去做你本来不想做的事。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没法回头!”邱若甜有些触动的低下头说道:“就比如我呀,这不就是最好的印证吗?”
“当初为什么离开?”任柏煦突然问道。
“因为你受了伤,可能一辈子都是个瘸子了,老爷子让你在我和任家当中选择,你选择了我,我却自以为伟大,离开了你。当然如果我不走,现在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你当初是因为爱我,才离开我的?”
“不是,我是因为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不想再被人看不起!”邱若甜倒是很诚实。
“你当年说你愿意陪我过苦日子,但是我自己不愿意,我不愿意过着没钱的日子,还要照顾一个可能一辈子残疾的人。我觉得老天已经对我够不公平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任柏煦苦笑,然后说道:“前几天,也有个女孩子,跟你一样,不折手段的想要把我留在身边。结果······”
“结果自然是很惨的!”邱若甜了然的说道:“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是容不得一点缝隙。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人。你和秦一落都是不给第三者一点余地。所以才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啊!”
“可是我却忘了我们之间的很多事情!”任柏煦皱了皱眉说道:“而且,落落喜欢的,好像是以前的我!”
邱若甜往后一靠,看着眼前的任柏煦,他的眼里没有了当年的锋芒,只有对过去的迷茫。
这不像从前的任柏煦,不过到是多了一丝人情味。
如果他当年是这样,说不定她就可以成功了。
“的确,秦一落不喜欢优柔寡断的性格。你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不过就是因为性格相近,门当户对。好好珍惜吧,我都放下了,你也朝前看吧!”
任柏煦看着邱若甜,半天没说话。
“时间到了!”这时狱警走了进来,拉着邱若甜站了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柏煦,然后转过身去。
“对不起!”任柏煦忽然站起来说道:“我想这句话,可能以前的任柏煦要早点对你说的话,你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邱若甜顿了顿脚步,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笑着笑着,就默默地流下了泪。
陈年旧事,没有谁对不起谁,都是不合时宜的人和事硬凑在一起罢了!
只可惜,她的美好人生,终究是被自己亲手毁了!
任柏煦低着头走出了监狱,心中感到一块大石放下。
随着回忆一起回来的,不仅有以前的人和事,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所以以前的任柏煦,心里其实对邱若甜也是有着些许内疚的吧。毕竟相爱一场,落到那样的结果,谁都会觉得惋惜。
所以啊,他更要珍惜秦一落了。人的一生又有几个真爱可以错过?
任柏远在门口等着,见任柏煦出来了连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叙叙旧!”任柏煦冷漠的看了任柏远一眼,然后坐上了车。
“哇,不是吧,还在念着老情人啊?”
“有些事,当时没说清楚,现在来说个明白!”任柏煦淡淡的说道:“毕竟我不想被人一辈子怨恨着。”
“你还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哪里会管这些!”
“谁不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啊,我只是换了个身份,在底层看多了社会百态,人间疾苦。以前我们高高在上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停下来看看风景?”
“得了,你别跟我说,一说我就觉得你要出家了!”
任柏煦轻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跟落落,是不是还没办过婚礼?”
“是啊,你们俩结婚的时候糊里糊涂,后来也跟媒体放话要办婚礼了,结果又出了事。婚纱都买好了,一直放在家里呢!我看啊,就是你太高调了,电影里这样的人,基本都是回不来的!”
“能不能闭嘴!”任柏煦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说道:“不过你说得对,这次,我还是低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