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轩辕宜也没能收敛她的孩子气,反倒在苏泽染的纵容下,越来越像个孩子。
正如此刻,轩辕宜陪着一堆小孩子在那儿抓蝴蝶,俨然一个孩子王。
苏泽染画着他的妻,不免有些走神。
他想起当时,他鼓足了勇气去找轩辕宜,却被她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似乎是为了报复他,她每日里都要和她的那个竹马一起出去,有时游湖,有时放纸鸢,上过山,打过野味,下过水,只为那一尾游鱼。
他自虐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看她对别的男人笑语盈盈,看见他也只当做陌生人一般,半句话不说。
甚至上扬的嘴角都会慢慢放下来。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求得她的原谅,甚至不该来打扰她的生活。
只要她高兴,哪怕他远远看着都行。
可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给云婳写过信,很诚恳地表示,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轩辕宜。
云婳回了他六个字,真心,诚意,守候。
云婳在告诉他要坚持。
那一段时日里,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轩辕宜身上。
她不想看见他,他就离得远远地。
好在府里的那个丫鬟是个善心的,也是个知趣的,会把他买来的东西悄悄放在轩辕宜的房间里,以全了他的心意。
最初的时候,那些东西会被扔出来,他就守在府外,他知道那是轩辕宜做给他看的,他全然受着。
慢慢地,那些东西不会再被扔出来的,但他也不确定轩辕宜有没有留下,被扔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后来,就不再见她和竹马一起出游了。
他从丫鬟那儿了解到,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以为她放下了他,想要和竹马携手一生,准备商讨他们俩的婚事。
轩辕宜发了好大的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淮南王这才看透自家姑娘的心思。
当日,苏泽染便被请进了淮南王府。
初始,苏泽染有些忐忑,可随着谈话的进行,他渐渐放松下来,他意识到,他们在谈论的是他们同样爱着的姑娘。
轩辕宜久不开的闺房门被她打开了。
她红着眼眶,就那样盯着苏泽染,仿佛要把他盯得千疮万孔。
他确实是千疮万孔。
那颗心,被轩辕宜的眼神,穿透了。
他没有忍住,一把抱紧了眼前的姑娘,甚至还稍稍留了点余地,给了轩辕宜一把推开他的机会。
轩辕宜没有推开他,只是不停捶打他的背:“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从来不上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苏泽染迟钝地意识到,她之所以和竹马一起出去游玩,是给他创造机会。
是他太蠢了,一直都没能够意识到她的心意。
云婳没告诉他的是,要勇敢。
而他能够勇敢的理由,不过是轩辕宜深爱着他,只要他上前,轩辕宜就会原谅他。
这样的姑娘啊,他怎么能不爱呢?
苏泽染原以为轩辕宜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就会原谅他,没想到第二日,他就见不到她的人了。
他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想要让轩辕宜接受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开启了漫长的追妻之旅。
苏泽染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特长,或是什么手艺,能够亲手制作一份礼物得俘虏轩辕宜的芳心。
想来想去,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是他的画技而已。
直到他瞥到随身携带的分别时轩辕宜的画像,他才有了灵感。
失意的那些日子里,他只能靠着回忆生活,不停地回想和轩辕宜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这些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将近半个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出去,花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画,偶尔才要垫巴一下肚子。
他不知道,轩辕宜又发了一次大火。
“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没给他好脸色,他就不来找我了吗?”
“我都表明自己的心意,都给他台阶下了,都决定原谅他了,他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发着火,却还是委屈地哭了。
“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混蛋!”
忽而又想到:“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不会遇上强盗什么的?”
她要被自己的猜测吓死了,也顾不上原本是想享受苏泽染追她的快感的想法,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跑。
正好撞上来寻她的苏泽染。
轩辕宜有一瞬间的怔愣,指着苏泽染,讷讷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打劫了?”
苏泽染全身心地投入在画册中,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此时颇有些蓬头垢面,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没有,我没被打劫。”苏泽染低头看看自己,才想到怕是要丢脸了,他连衣袍都没有换,就疯疯癫癫跑过来了。
怪不得大街上百姓们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拉着轩辕宜往她的闺房跑,将画册摆在她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献宝似的给轩辕宜看。
画中的她眉目含情,俏皮可爱,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她不自觉地被吸引,一幅一幅看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画中的她全是苏泽染眼中的样子。
她的情意,根本藏都藏不住。
最后那幅,是苏泽染随身携带的那一幅。
苏泽染从身后抱住她:“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你,我背负仇恨,不能给你幸福,可报完仇以后,我又很后悔。”
“我夜不能寐,时时在想,要怎么向你忏悔,又要怎么表明我的心意,我嘴笨,只能画给你看。”
“我是如此爱你,哪怕你走了,也要留下你的画像,若是你不原谅我,我就守着你的画像一辈子,孤独终老。”
轩辕宜抽噎着说道:“和你的画像过吧。”
苏泽染的手被轻轻触碰,才回过神来,见轩辕宜担心地看着他,不由一笑:“真好。”
在他抱着她坠入崖底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