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可怕,对于现在的林道一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曾经的他距离死亡是如此的近,距离那通向天道的希冀仿佛咫尺,却是天涯。
他看到了为之丧心病狂,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获得的东西,就在那少年手指间,然而,随着一记石破天惊的狂雷烟消云散……
强如昼光,震耳欲聋,在这不可冒犯的天威面前,人类是那么渺小,渺小到绝望。
更令他绝望的是苏醒后。
十四条玄铁镣锁穿身而过,始作俑者却是自己唯一信任的大徒弟,宁儿为之倾心的大师兄,隐藏最深的姬长渝!
在利的面前没人是傻瓜,他终究斗不过远在数千里外的主子。
慈儿含羞自尽,一头撞死在苏牧的神位前,这消息令林道一感到万分愧疚,若非爱妻袒护那畜生,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兴许不会有今日的结局了吧。
他心里绵绵恨意,他恨苏牧,更恨那被狂雷轰成无影无踪的小畜生!
是你!
害得我林道一众叛亲离!
但他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那是他的软肋。
宁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当他仔细辨认画像的时候,那双眼神是如此之像,像到了让他差点失声的冲动!
但年龄差距太大,大到让他不敢相信。
神奇的石子却又是从那小畜生手指间消失的,整座南孤山也找不到那孩子的尸骨,难道还有奇迹发生吗?
人类总是自相矛盾的综合体,上一刻被林道一恨之入骨的孩子,却在辨认画像的那一刻被他寄以无限的希望,甚至欺骗自己那畜生还活着。
他知道宁儿是自己的软肋,却更是那人的逆鳞!
不管你是不是苏原,老夫都要帮你争取时间,算是为宁儿做点善事吧……
紧盯着晋王,一股凛然气息彻体而出。
范师暗惊,刚要动手,忽听这人沙哑着声音说道:“玉盒是空的!我林道一对天发誓!”
玉盒的确是空的,这人也的确昏迷,应该说的实话。
可偏偏晋王听不进去,或者说选择性无视铁的事实,全因那块谜一般的石子杳无踪迹。
小小的地牢之外有亡命之徒把守,小小的院落之外却有无数双眼睛不分昼夜盯着,无非是囚笼之外还有囚笼。
他现在谁都不能信,目的也很明确,就让这群狗相互揭发,老死在这里好了!
一刻也不想呆在这臭气熏天的地牢,晋王怒喝道:“雷击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寻不到任何一片尸骸?”
“我说的再多,你信吗!”
“信!”
“此子设计我,害我!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铁链剧烈震荡,林道一面目狰狞,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咒骂道:“那小畜生连同石子在雷光中化成一朵耀眼的火团,噗......一切灰飞烟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不容他,天不容他啊!”
地牢内响起困兽般的狂躁笑声,震的火舌乱颤,震得晋王胸口一团怒火!
“够了!”
将手中香帕重重甩进牢笼,他铁青着脸离开地牢。
狂笑声戛然而止,林道一赶紧去辨是何物,看着有些眼熟。
须臾,一头闷血涌上,整个人昏厥过去。
...
...
青石巷,两岸杨柳依依,清水河上舫船随着水流荡漾。
船儿仿佛懂得厢内主人的心情,开的很慢,也很平稳。
“幺弟,没什么想不开的,人死了怎可能复生,你可是咱们这代资质最强者,堪比太皇叔,还需多多修习我林家秘籍,何必寻那身外之物自寻烦恼呢。”
船厢内,一名商贾模样的中年人抓着玉京的手,低声在劝。
见玉京不为所动,中年人噗嗤乐了,笑道:“我看你就是行话里的捡漏,都被人精心细淘几十年的东西,轮到你早就凉了!再说了,人家布局三十二载,老的废、关的残、死的惨、活的恨,我看那件宝贝就是不详之物。”
“玉浩你不懂!”
挣开被攥的手,晋王叹道:“太皇叔破大境用了二十七年,我沉不下来心!”
“所以你就想参修混元一气功?也不怕那赐姓的狗奴才动手脚!”
“放心。”
指了指岸边的马车,晋王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算了,你们这样勾心斗角太累,我还是做我的富家翁吧。”
中年人摇摇头,话虽这么说,总是对这位皇族资质最强的幺弟不放心,凝视玉京良久,心一横,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可知父皇当年为何跟自家的小舅子翻脸!”
“为何!”
“为何?”
白了玉京一眼,中年人伸出半个大拇指,悄声道:“那座被父皇视为比江山还重的丹炉炉壁上一共六处这么大的暗槽,跟那石子模样如出一辙!”
惊天震撼!
晋王刚要再问,却被中年人重重摁在肩上。
“我和太子都敬重苏牧是条情义汉子,不肯发兵南蛮,那时候姑姑恰好有孕在身,苏牧肯定也有私心,其他你别多问。父皇熬不过今年,那丹炉肯定传给你,有个前提,太子必须顺利登基,你保你的重器丹炉,我守我的万贯家业。”
“老二折腾不起来。”
“难说......”
中年人神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道兵部绝密奏折,说道:“辰州那滩水很混,有人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物色的那人性命堪忧啊。”
心中暗惊,匆匆接过奏折,晋王仔细看了又看,须臾勃然大怒,喝道:“凉州的一群废物!”
“那你还不快去辰州?兴许还来得及。”
“去干什么,该给的给了,他没那个命玩的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一纸空文!我不信能玩出什么花样,幺弟还真高看他了。”
晋王不以为然摇头,冷笑道:“就像太皇叔对他苏牧不放心,我林玉京对这苏原也不放心,或许是一种直觉,哪怕他跟苏牧没有任何瓜葛,辰州就是块试金石,不仅要挺得过,还要做得好。”
大手在虚空猛抓,晋王狞笑道:“做我林玉京的奴才,他得有这份能耐!他能活着见我,本王给他滔天的权力,保我南梁度过难关!”
极其震惊看着这位幺弟,中年人双眉紧锁,眼前哪里再是熟悉的玉京,活脱脱一个年轻的林天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