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梦山上下来,现在终于算是过上一段安稳的学习生活了。虽然现在是按照学馆的作息时间来生活学习,但是韩非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了当年云梦山义父对自己的要求,每天在早课之前就完成跑步拳脚等一系列的锻炼。当然还有兰儿的自愿陪伴,时不时的彼此还会有一些功夫的切磋。
韩非白天都是和众师兄弟一起上大课,一起讨论学习,仿佛回到了21世纪的高中时代。晚上就是韩非自己的时间了,自从上次和师父畅谈一宿,明确了治学的目的和方向,韩非就已经着手构思文章的事情了,与其说是构思文章,倒不如说是默写《韩非子》。当年由于自己非常地喜欢《韩非子》一书,自己曾经读过很多遍,自己对里面的内容可谓是烂熟于胸、倒背如流。不管那个《韩非子》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就是自己所著,还是另外一个真正的韩非所著,反正现在看来这个历史任务只能由自己来完成了。韩非构思的并不是如何写文章,而是如何让这个能量巨大足以改变整个战国格局、奠定华夏民族发展方向的《韩非子》有的放矢的来影响世人。21世纪的《韩非子》共55篇,其中大部分是韩非所著,但不乏有一少部分是另有他人的揣测而加入的。韩非要凭着记忆再加上自己的领悟将《韩非子》重新整理出来,他要有的放矢的将不同的文章分先后的公布于世,还要有目的的让不同的文章给予不同的人看,这样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些只是一方面,《韩非子》能量虽大但却只是促进了华夏的大一统,提供了将权力集中于君王的理论武器。但是纵观大秦一统之后至21世纪的两千多年的历史,底层的百姓依然没有完全过上幸福的生活。劳苦百姓的生活起起伏伏,只有遇到真正的明君,充分的使用好手中的王权,方能给百姓带来短暂的幸福!历史上的盛世都是昙花一现,随着明君的去世而慢慢消散,慢慢走入下坡路,最终又会步入贵族横行于世,百姓惨遭压迫,最后烽烟四起改朝换代!如此恶性循环,这就是很多学者口中的不可变更的历史规律。这个规律真的不可打破吗?21世纪自己所处的世界也会面临这个规律的考验吗?韩非一边回忆、整理《韩非子》,解决当下的历史问题。但是大部分时间脑海里思索的是21世纪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思索着那个世界如何破除这个历史规律,思索着如何使那个世界的劳苦百姓得到永恒的幸福,如何使华夏民族真正的伟大复兴!
就这样,韩非每天边整理文章,边思索问题,时而与师兄弟讨论,时而向师父请教。不知不觉真正入学馆已经三个月了,从春天已入炎夏了。这三个月每天都很充实,但是却有一个人一直牵挂在韩非的心底,那就是义父。三年的云梦修行,韩虮虱无微不至的关怀,韩非已经在感情上将韩虮虱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自从上次学馆分别以来,一直没有义父的任何消息。韩非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事义父绝不会再干什么刺杀复仇之事了,但是义父毕竟年老了,在外奔波没有人照料,韩非始终是担心的。韩非每天总是时不时地向南远望,希望义父那佝偻的身影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今天,像往常一样,午饭过后韩非站在房门口,向南凝视着远方。忽然,南方出现了几个身影向他们的石屋走来。渐渐地靠近石屋,好象是两个官差带领着几个随从。为首的两个是穿着不同官服的官差。其中一个一看就是楚国的官服,头戴高冠,土黄色的大袖纱布袍服,纱布薄而轻盈,随风飘逸,正适合炎热的夏天。而另一个却不认识,头戴矮平的进冠,身穿黄绿的短式交领深衣,下摆刚到膝盖,下身穿灰色长裤,裤脚紧裹在腿上,方便走路。这个人一看就是旅途奔波,发髻散乱有些头发从冠中伸出,进冠也有些松散歪曲,交领深衣的领口有些扩大松散。韩非见状正准备出门接待,只见隔壁的师父已经拱手迎了出来。
“哎呦,不知县丞大家光临,荀况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荀子以礼相迎。
“县令大人折煞下官也,下官拜见县令大人!”只见土黄色袍服的楚国县丞鞠躬向荀子行礼。
“县丞切莫如此,老夫从未尽过县令职责,春申君给予虚名尔,老夫愧对兰陵百姓,兰陵县全靠县丞打理,县丞乃兰陵之主啊!”荀子惭愧地说。
“县令大人乃博学高人,愿意屈居于此,兰陵蓬荜生辉也!下官对大人高山仰止,只是出于公务繁忙,要不然下官要拜大人为师,聆听大人教诲呢。”县丞谦逊地说。
“哈哈哈,县丞大人过誉了,老夫徒有虚名尔,大人请!”荀子摆手邀请县丞往屋里请。
“大人,下官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国的特使,奉韩王之命特来拜见韩国公子韩非的。”县丞向荀子介绍。
“在下韩国胡衍,久闻荀子大名,倾慕非常,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胡衍拱手深深地向荀子鞠了个大躬。
“贵使严重了,荀况徒有虚名!”荀子谦虚地说,“贵使远道而来,旅途奔波,还请进寒舍喝杯茶,以洗风尘”。
“不用了,荀子大师!在下这次来主要是奉韩王之命特来召见蔽国公子韩非的,还请荀子大师帮忙引荐,在下感激不尽!公事不能耽搁。”胡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何事如此紧迫,不能喝杯水呀,韩非乃老夫的弟子,学馆规矩老夫有权知晓学生的一切事宜!”荀子有些不悦。荀子心里明白韩虮虱与韩国的渊源,韩虮虱此去这么久没有音讯,现在韩国突然前来召见公子,荀子担心事情与韩非不利,所以想一探虚实。
荀子话音刚落,突然,韩非就从后面走过来,“在下韩非,不知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韩非在旁听了他们的对话,明白师父的用心,但是韩非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知道韩国突然召见他定然是与义父有关,义父是凶是吉眼前的这些人说不定会知道些,所以韩非迫不及待上前搭话。荀子此时皱着眉头看着韩非,韩非也明白师父是在指责自己的鲁莽,韩非没有去管师父,继续盯着眼前的特使胡衍。
“公子韩非听命!”胡衍声音提高了一倍,“韩王有命,公子韩非乃韩国王族,理应承担韩国兴衰的责任,现命韩非跟随荀子大师学习强国之道限时三年,学成之后立即返回韩国为国效力,治学期间一应费用由韩国王室承担。”接着胡衍一招手,后面的随从走到前来,手里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这里是韩王赐的一百金,供你学习用度。”
胡衍话音一落,韩非整个人都有点蒙了,荀子也依然是眉头紧锁。韩非马上恢复冷静,大脑飞速旋转,没有去想眼前的钱,也没有去接眼前的钱袋子。他知道这肯定是义父做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没有人知道韩非这个人,更没有人知道韩非在此学习。义父一定去了韩国,但义父做了什么事情了呢,之前韩桓惠王还派人对义父进行追杀,如今却对他的儿子这么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换。义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呢?韩非皱着眉头正在苦思冥想。
胡衍见韩非稍有迟疑,“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胡衍看着韩非又看了一下荀子。此话正合韩非之意,毕竟眼前还有个楚国县丞,有些话也不好说,韩非向荀子看了一下,荀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特使请!”韩非转身摆手请胡衍朝着自己的石屋走去。
胡衍示意几个随从留步,自己一个人跟随韩非向前走去,走进石屋之后,胡衍特意地将门关上,然后从胸口拿出了一卷竹简,“公子,此乃虮虱大人的书信,让我交付与你。”胡衍躬身双手将书简递上。
韩非赶紧接过书简,“父亲大人?你见过父亲?父亲现在在哪?他人怎么样啊?”韩非还没有打开书简,一连串的问题已经先问上了。
“还请公子先行看过书信吧。”胡衍没有急着回答韩非。
韩非赶紧打开书简,一看刻迹,确实是义父亲手所刻,“吾儿韩非,见简如父。韩氏倾危,众韩氏子孙虽有前隙,然终究血浓于水,国难当头必当同仇敌忾,尽释前嫌。当今天下暴秦当道,暴秦励精图治百年,意欲东出而一天下。韩乃秦东出之门户,如今上下惶恐,不知所措。然上天怜我,幸得吾儿,吾已禀明韩王,吾儿之学出管仲,赛商鞅,如用吾儿,桓公、孝公之业唾手可得。韩王感佩,愿资吾儿之学,学成归来以图大业。为父使命已成,决心云游四方,为父身体康健,依然健步如飞。愿吾儿勿以父为念,专心治学,然后辅佐韩氏,为父替韩国百姓先行谢过。父,虮虱。”韩非手捧书简久久不能平静。如此荒诞之言怎么会出自义父之口,然从刻迹所看,确实是义父所刻。难道义父是被逼迫?韩王逼迫父亲赚我入韩,意欲用我?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展示过才学,韩王如何会轻易相信?意欲杀我,斩草除根?如今义父这一脉已经对韩王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了,而且还出钱助我治学,也不符合情理。倒不如让我现在就入韩,何必要等三年呢?眼前的胡衍到底是什么人呢?义父为何会将书简交予他,让他私下交予我呢?义父为何要云游四方,不亲自来见我呢?韩非顿时陷入重重迷雾。
“胡大人,我父亲人呢?为何不亲自来见我呢,父亲是不是遭遇胁迫或不测了?还请胡大人如实告诉我,韩非感激不尽!”说着韩非抱拳跪地面向胡衍。
胡衍赶紧扶起韩非,“公子快快请起,虮虱大人没事,你只要按着虮虱大人书简上的吩咐去做,虮虱大人定会安然无恙!”胡衍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虮虱大人还交待了一句话,如公子还有疑惑,就想想云梦之志!”胡衍认真地看着韩非。
“云梦之志?”韩非重复了一遍,皱紧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