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本以为秦王会当场发怒,其实韩非已经做好了秦王当场发怒将自己投进监狱的准备了!可是秦王没有,秦王居然让自己回来了!但是韩非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秦王最后的语气是充满了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是对自己充满了信任而被自己泼了一盆冷水的失望,是一种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的失望!最后时刻秦王居然能够压抑自己的情绪,放韩非回来,韩非认为秦王对自己也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秦王当场是没有发作,但是这个事不能就这么完了,韩非晃晃悠悠地回到住所,他为自己还能回来再见兰儿一面感恩上天的眷顾!
“兰儿!”韩非推开门向屋里喊着。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可是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看来兰儿还在等韩非。
“韩大哥!”兰儿听见声音瞬间哭喊着向外跑去,一下扑到韩非的怀里,“兰儿以为再也见不到韩大哥了,兰儿好害怕!”兰儿紧紧地抱着韩非。
“傻姑娘,韩大哥这不是回来了吗!”韩非拍拍已经浑身发抖的兰儿。“走我们进屋睡觉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与其心惊胆战地过着每一天,倒不如和兰儿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韩大哥今日没事,说不定历史就被改写了呢!”韩非这样安慰着兰儿,也在安慰着自己,然后抱起兰儿向屋里走去。
韩非可以安慰兰儿,可是骗不了自己!韩非存韩,历史上说是李斯、姚贾以此设计陷害韩非,可是韩非知道,即便没有李斯和姚贾的怂恿,秦王也不能让韩非活着!秦王允许韩非参加国家机密的会议,对韩非是何等的信任,可是到头来韩非却是心念故国,对自己怀有二心,哪个君王能接受的了如此打击!秦王此时不发作,但也必定会秋后算账!韩非就这样每天好好珍惜和兰儿相处的每一刻,也同时做好秦兵随时闯进来抓捕自己的准备!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韩非一天一天的受着煎熬!可是过了整整十天了,秦王还是没有对自己下手,李斯也没有来找过自己。韩非觉得有些奇怪,整天过在煎熬当中,倒不如出去看看,于是韩非便带着兰儿出去走走。他这一出大门就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的门口多了几个陌生的商贩。几个商贩一边吆喝,一边东张西望,当韩非和兰儿向外走的时候,又有几个陌生人跟踪着自己和兰儿。韩非敏锐地觉察到,秦王早已经派人在监视自己了!韩非拉着兰儿到咸阳的集市上匆匆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住处。韩非见兰儿倒是没有觉察到,也就没有向兰儿透露,以免兰儿害怕。韩非知道秦王已经采取行动了,反倒心里踏实了!韩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段时间正是秦王和大臣们商议如何处置自己的时间。秦王爱才心生犹豫;姚贾痛恨韩非必定极力的怂恿秦王杀韩非;李斯对韩非肯定是又气又恼,气韩非不识时务,恼韩非心口不一,最终李斯还是站在秦国的利益上秉公直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月有余,该来的还是来了。
“咣!”得一声,大门被一群士兵推开。李斯身穿官服,头带官帽,走进韩非住处的院子里。
“韩非何在!”李斯大声地喊道。
“韩非再此,斯弟兴师动众,这是作甚呀!”韩非故意装作疑惑。
“非兄,斯弟无礼了!现在怀疑你为韩国之奸细,企图谋害大秦,跟斯弟到廷尉府走一趟吧!”李斯面无表情。
“韩大哥!”兰儿突然从厨房窜了出来,“李斯,你要做甚!韩大哥与你可是兄弟,你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牺牲兄弟吧!”
“兄弟?非兄如果当李斯是兄弟就不会做违背誓言之事了!如今大秦怀疑他为奸细,现在要带他去廷尉审问!”李斯表情冷酷,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情谊。
“我是你师父,我不许你带韩大哥走!”兰儿张开双手挡在了韩非的前面。
“不是我要带他走,是秦国的法令要带他走,请嫂师父不要为难李斯,李斯只不过是秉公执法!”李斯依旧冷酷无情。
“兰儿,你不要为难李斯了,李斯不过是秉公执法,不得已罢了!”韩非走到兰儿的前面,“兰儿,记住我们的约定!”韩非说着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兰儿,随后转身对李斯说,“走吧!斯弟,让斯弟为难了!”
几个士兵要给韩非戴上镣铐,李斯摆一摆手,示意不用了。韩非就这样被李斯带到了廷尉监狱。
这个监狱一看就是为韩非特意准备的,里面应有尽有,倒像是个客栈的房间。
李斯摒退左右。待士兵全部都退下之时,韩非刚想要跟李斯说话,李斯上来便是一拳打在了韩非的脸上,“我让你存韩!”说完又是一拳,“我让你存韩!”李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我看你早把我们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存韩,几时天下才能一统?为了你那狗屁名节,你不惜胡说八道欺骗王上!秦王对你如何?韩王又待你如何?如此天壤之别,你怎么忍心背叛秦王!”李斯一边打一边骂!
“斯弟骂的是,韩非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秦王!可是韩非身上流的是韩氏的血,韩非永不叛韩,韩非不求苟活,只求速死!”韩非略带愧疚地看着李斯。
“你想苟活,你也活不成了!大秦的法令如山,谁也救不了你!”李斯气愤难当,拳头紧握。
“韩非身为韩人不受韩国重用,不能匡扶社稷助韩强大;秦为我韩国劲敌,却待我如此优厚,而我不能为秦尽忠!韩非空有一身才华,韩不知用,秦不能用,韩非心中之憋闷无人能解,唯有速死以告慰天下!如果斯弟能帮韩非一把,韩非感激不尽!”韩非说出心中的苦楚。
“你韩非就是个自私之人,我李斯算是看走眼了!一、你空有一身才华,不为天下百姓着想,只想着自己的名节,情愿将自己的才华埋没;二、你不为兄弟我着想,你的名节是名节,我李斯就没有名节吗?我李斯杀你,将永远被世人唾骂,为了荣华富贵杀害同窗!三、你不为兰儿着想,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你于心何忍!”李斯歇斯底里地向韩非吼道。
韩非沉默不语!
“韩非,我再问你一句,你非死不可吗?如果你现在回头,放弃存韩,全心辅助秦王,一切还来得及!”李斯眉头紧锁,期待着看着韩非。
“韩非非死不可,请斯弟成全”!韩非斩钉截铁地说。
“来人上酒!”李斯用痛恨的目光看着韩非,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兄弟!
一会一个狱吏端着一爵酒放到了韩非的面前。韩非一看就明白了。
“谢斯弟成全!韩非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斯弟能否答应!”韩非看着李斯。
“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我李斯有能力办的到,而且不背叛我们曾经之誓言,不背叛秦国的,我李斯都竭尽全力帮你办到!”李斯看着这个固执的师兄,又生气,又怜惜!
“斯弟,韩非确实是自私了!秦一统天下已成必然,韩非本人的躯壳存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韩非已经用文章,将灵魂注入到了秦王和斯弟身上了!有秦王和斯弟共同努力,韩非的法家灵魂得以生根发芽,永传后世,所以就让韩非代表着法家灵魂在世人眼中留下一个好的名节吧!这也只能委屈斯弟了!不过上天是公平的,斯弟定会辅佐秦王一统天下,斯弟将位极丞相,荣华富贵应有尽有!韩非只想请求斯弟帮韩非一个忙,那就是秦国会按照惯例为君王修建陵墓,斯弟将来会被秦王安排为他修建陵墓。当秦王百年之后,陵墓封土之时,兰儿会有一箱竹简交付与你,这箱竹简就是韩非平生所写之文章,韩非想让他跟随秦王,永传后世!你将这箱竹简放入秦王的陵墓之中即可。这就是韩非想求你办的事情,这既不违背我们的誓言,也不会背叛大秦!”韩非认真地看着李斯。
“大秦一统天下,这是大势所趋;李斯位极丞相,以李斯的能力,如果非兄不在世与我相争的话,李斯自信也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些李斯都可以理解。但是你怎么知道秦王会派我修建陵墓呢?”李斯不解地看着韩非。
“大秦一统天下,定将用法家思想建立一套恢宏的治国体系!秦王百年之后一定想将这套恢宏的体系带到地下。能理解法家思想体系的只有你李斯了,所以你虽然不懂掘土挖坑之术,但是你懂得法家思想!所以韩非猜测,秦王必定让你辅助陵墓修建!”韩非自信地看着李斯。
“哎呀!非兄呀非兄,你临死之前还有这么多歪理,我李斯答应你!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尽管说!”李斯皱着眉头看着韩非。
“其他没有了,如果斯弟能帮韩非办成这件事,韩非死而无憾了!”韩非端起酒爵,“那非兄就先走一步了!”说着将酒一饮而尽!烈酒下肚,韩非顿觉腹部疼痛难忍,胸口憋闷,慢慢地呼吸困难,眼前的李斯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