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一声，白天锡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全副戎装的张宗昌领着一大队的宪兵推开了房门。他的身后还跟着佐藤圣。
那位团长把手枪插回了枪套，又把自己上衣扣子挨个系上。那意思是让张宗昌看看，他的军装齐整、军衔是上校，比张宗昌大一级。
张宗昌笑了笑：“如果俺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刘迷糊——汤玉麟手下的刘团长吧？”
“张宗昌！你敢叫老子的绰号？！”
张宗昌厉声说道：“奶奶个熊的，叫你外号咋啦？俺这个宪兵营长，虽说不大，就是专门抓那些不守军纪的官兵的。士兵嘛，直接关起来。像你这样的，直接抓起来交给张大帅！”
团长一听要把自己交到张大帅那里，有些蔫了：“张宗昌，你的部下还来这里逛窑子呢！”
“俺的部下来逛窑子？刘团长，俺忘了告诉你了。你打的这个人是日本人。有关东军那边的背景。你没看见我派了汽车、派了卫兵保护他吗？上不上窑子，是这位日本人的事情。俺可管不着。”
“啊？！他、他是日本人？”
“来人！把这些违反军纪的士兵都给俺绑了！”张宗昌将大手一挥，“张大帅告诉俺说，执行命令时可以不徇私情。就是他家小六子违了军纪，都可以让俺抓起来。刘团长，你的上校军衔没张汉卿大吧？”
“误会，纯属误会！”刘团长换了一副笑脸之后，急忙将张宗昌拉到了一边，小声说：“效坤兄，咱都是大老粗。刚才，我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您大人大量，别介意。效坤兄，你就当没这回事。改天我一定登门赔罪。另外，我在下面的房间里存了几斤烟土。就当老弟我请客了。”
“刘团长，贿赂执法的宪兵，可是罪加一等啊。”
“效坤兄，咱就别打官腔了。”
张宗昌换了一副口气：“刘团长呀，咱都是大老粗。不是俺跟你过不去。俺这里倒好办。但你打伤了上面让俺保护的日本人，恐怕俺都要受牵连呢。”
张宗昌说完，扫了一眼白天锡。
白天锡立刻心神领会。
“不行了，不行了！哎呀！！”白天锡说着，就慢慢悠悠地躺在了地上，哼唧了起来。
佐藤圣不解其意，急忙过来问：“三弟，你这是咋啦？”
白天锡开始了用日语会话：“让这些人好把我给打。现在，我头疼得很！”
“我们赶紧去医院！”
“头疼啊，不能动。”
佐藤圣火了。他冲上前去拽住刘迷糊的衣领，挥拳打过去。
张宗昌急忙拉开了佐藤圣：“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
张宗昌说完。又对刘迷糊：“你瞧这事弄得！俺听说，张大帅正跟日本人联系全面合作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你却捅了这样的娄子。俺看呀，你就得当面去跟大帅解释了。”
刘迷糊更加着急了：“效坤兄，那可使不得呀。你帮帮忙，跟这两个日本人说一说，我多赔他一些医药费，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行么？”
“刘团长，这我可不敢保证。你等着，俺去跟那日本小兄弟商量一下。”
张宗昌走过来蹲下身子，把刘迷糊的话对白天锡说了一遍。
白天锡又用汉话喊道：“结他个面子？也可以。他这这一巴掌，至少十万大洋！”
“十、十万？这也太多了。”刘迷糊赶紧说。
“嫌多？你别打呀？”白天锡呛了刘迷糊一句，“这会儿，你怎么不骂人了、不张狂了？”
刘迷糊尴尬地一笑：“骂、骂不过你。少爷，您抬抬手，我这里只有五万大洋。”
“十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就住在宪兵营里等你。明天要是见不到钱，我们就把这事报到关东军参谋部河田大佐那里。让河田大佐去找你们大帅交涉！”
说完，白天锡在佐藤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楼。这时，白天锡才发现，那个救了他的蒙面人不见了踪影。这个蒙面人是什么来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
张宗昌、白天锡和佐藤圣都钻进小汽车里。张宗昌便哈哈地大笑起来：“三弟，你的反应好快呀。竟然装的跟真的一样，弄了刘迷糊十万大洋。”
佐藤圣说：“大哥、三弟，别高兴的太早。这家伙能不能弄来这么多大洋，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敢不弄来吗？俺要是把刘迷糊大白天带兵嫖娼、破坏军纪的事情捅给了张大帅，他可就不是十万大洋的事情了。”张宗昌说。
“大哥，真不好意思。三弟我给你找了痳烦。”
“奶奶个熊的！给俺找啥麻烦呢？一个大老爷们不来窑子打两个羊皮碗，还叫老爷们？三弟，你今天做的不错。这帮龟孙子欺软怕硬的，咱在矮檐下不能总是低头做人啊。”
白天锡一见张宗昌没责怪自已的意思，心里非常高兴：“大哥，明天要过来刘迷糊的这十万大洋都交给你做军费！”
“三弟啊，这可是你流血换来的。大哥怎能要呢？”
“大哥，您这是说我嘴角流了一丝血换来的？这血还挺珍贵的啊。”接着，白天锡又学着张宗昌的山东口音，“咱哥仨谁分谁呢？俺的东西就是二位哥哥的东西呀！”
张宗昌刚要拍白天锡的肩膀，转而一想，又拍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二位贤弟呀，若是俺张宗昌东山再起，就是二位贤弟打好的底子！咱们就要出发了。今儿个，俺请二位贤弟痛痛快快地喝一顿。若是老三喜欢窑姐的话，俺再给你找！”
这一回，白天锡知道了窑姐是什么意思。这下，涨了他一个大红脸。
……
出发的前一天，高桥真田把电话打到了张宗昌这里，说是要让佐藤圣和鹿丸圣回宪兵队，他有要事相商。
于是，张宗昌还是派了那一辆小汽车拉着他的二位贤弟前往关东军宪兵分队。张宗昌一再叮嘱司机和卫兵等在门外，一定要将这两个人拉回来。
佐藤圣和白天锡进了高桥真田的办公室，高桥真田早就等着二人了。
“快坐。”高桥真田热情地让着。
佐藤圣和白天锡坐下后，高桥真田又问：“张宗昌把部队训练得怎么样了？”
佐藤圣兴奋地说：“训练的不错。已经是奉军一个加强团的水平了。”
“你们在他的队伍里混的怎样？”
“也没什么混不混的。我们结拜为了异性兄弟。张宗昌都听我们的。”
“干的不错。你们明天出发？”
“对呀。我和鹿丸圣早就准备好了。这下子，我们终于开始闯天下了。”
高桥真田点燃了一支烟，吹灭了那一根火柴，这才说：“你们知道张作霖要剿灭的野狼山的土匪是何人吗？”
“这我们倒不太清楚。”
“这支土匪武装跟别的土匪不一样。它是我们大日本关东军武装的。他们的大头领——独眼狼苏志发是咱们的人。而且，那支队伍里由我们十几个日本退伍老兵控制着。”
佐藤圣说：“那怎么办呢？张宗昌这边的武装是我们培植起来的。那边又是咱们武装起来的土匪。这两家自然不好动手。若是不开打，张宗昌就违背了张作霖的命令。张作霖一定会解除张宗昌的兵权而另行派兵攻打独眼狼的。那时，我们就白白地在张宗昌身上下功夫了。”
高桥少佐说：“这就是我叫你们两个来这里的原因。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低价提供给张宗昌那么多武器吗？”
“不知道。”
高桥真田说：“无论怎样武装起来土匪队伍，都拿不上台面。弄不好，还会惹恼了张作霖。所以，我们要扶持奉军里的正规部队。目前，这种正规部队只有张宗昌一支。你们要说服张宗昌。等到了那里之后，想办法让张宗昌接纳独眼狼苏志发的武装。以后，让苏志发他们秘密地控制张宗昌的队伍。将来，既便是张宗昌不听咱们的话，他也左右不了这支队伍了。这叫两手准备！”
“少佐的意思是说，在张宗昌的队伍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你说得没错。”
佐藤圣说：“这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好。你们赶紧回去。明天就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吧。”
……
佐藤圣和白天锡出了宪兵队的大门，来到了小汽车前。佐藤圣气得狠狠踢了一脚车轱辘。白天锡就问：“二哥，高桥真田少佐的意思是让土匪渗入大哥的队伍里？”
佐藤圣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高桥真田多么有远见呢！原来，都是鼠目寸光之辈！”
“为什么？”
“大哥走南闯北，还看不出这点小伎俩？想在他那里埋炸弹，大哥岂能容他们？到头来，高桥真田岂不是培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连我们两个也会被搭进去的。”
“可不能把我们两个搭进去啊。二哥，你快说说咋办？”
“全力支持大哥，消灭这股土匪。让大哥的武装壮大起来！等大日本皇军进攻中国的时候，以我们这种关系，大哥的部队还不投到我们这边来？”
“二哥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你说得没错。”
“那土匪之中的日本人咋办？”
“高桥真田不是说，那支匪队也听命于他吗？我们就以他的名义密秘遣进去，想法让他们逃离。”
“若是逃不掉呢？”
“那就用他们的鲜血来为天皇陛下尽忠！”
白天锡一听佐藤圣那狠狠的话，吓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