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很快就来到,让邢全利高兴的是姐姐正好也没事,这次一起来连海。这下全家可以在连海聚齐了。提前几天李阳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买了新的床单,想来想去又买了一个新冰箱,买了一大堆菜放在冰箱里。这几天他还跟好多人打听连海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准备到时带着家人去玩。
九月三十号下午六点,邢全利送李阳上了火车,他就在车站等着七点钟到的父母和姐姐。火车正点到站,邢全利站在出站口抻着脖子往里面看,周围象他一样的站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尽管大家心里都知道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和后退五米站在稍远的地方与自己接的人所见面的时间绝不会多过十秒,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早一秒见到亲人就会获得百倍的幸福。
这些人中有的是父母在接自已的孩子,有人在接自已的朋友,有的是妻子在接自已的丈夫,也有在接其它人的妻子和丈夫,有旅店接客的,也有出租车或者三轮车揽客的。每一个人都在伸长脖子往里看,眼神里透出不同的神情,有慈爱、有期盼、有幸福、有贪婪。
很快从车站里的通道里出来了一群匆匆前行的人,有的扛着大包小裹,有的牵着孩子,有的也抬着头拼命向接站的人群里看,有的则半低着头,不理两边“大哥打车吗?”“兄弟住店吗”的自来熟型人物的问候,目不转睛地向外挤去。对于这样的人,这些老练一点揽客的人马上就会放弃。
但是真正的揽客高手在最外围,他们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外地的人,而且能判断出哪些人是来找工作的,哪些人是来看病的,哪些人是来投亲戚的,所以他们之前都是在有说有笑的抽烟、聊天,看到一个猎物,马上冲上去,成功率高达80%以上。
人群过了能有大半的时候,邢全利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三个人一人拿着两个大包,父亲和母亲的身后还各背着一个家乡人惯用的竹篓,一看两个人背被压弯的程度,他就知道里面的份量不轻。邢全利突然眼睛就湿润了,他都能想象到父母在家里的对话:
呀,这个可是小利最爱吃的
这个他们那边可买不到
这个东西必须得带,这是咱家自产的,以前每回回来他都要往回带
他赶紧往里挤,到了栏杆前面,拼命向父母挥手。姐姐最先看见了邢全利,也想跟他挥手,但是手里拿着包,手举不起来,只好有频繁地点头,告诉看见他了。同时又跟身边的父母说话,让他们往这边看。父母看到他后明显目光一下子亮起来,脚步也加快了。邢全利这时个最害怕的就是被车站人员检查超重,幸好这会儿可能是吃饭的点儿,就出站口站了一个检票人员。
邢全利接过父母手上各一个大包,就带着他们往外挤。走到开阔的广场上,邢全利把母亲后背背的竹篓也拿下来自己背上。他没说以后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他知道这是父母的一片心意,如果说不好容易伤了他们的心。说的浅了,他们就不当回事,必须想个好办法,让他们以后别拿这么多东西。
出了车站,几个人打车往回走,母亲等车时直抱怨:“打车干啥,浪费钱”
父亲就说:“行了,你别说了,到这了就听孩子的”
“什么听孩子的,这打车得多少钱呀?”
姐姐在一旁劝道“我们拿的东西太多了,不打车人家公交车不让上”
“什么不让上呀,这才多少东西,怎么就不让上了呢,这大城市事儿太多”
邢全利看了看姐姐,他突然想到了如何劝父母以后不带这么东西了。
车到小区,看着邢全利付给出租车三十块钱,又开始抱怨,“这才多少东西,怎么就不让上公交车了呢”
“别说了妈,你儿子现在赚的钱挺多的,一会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高兴高兴”
“什么好消息?什么好消息也不应该多花钱。”
一进小区,母亲就不再唠叨打车的事了,而是开始赞叹小区的漂亮
几个人进了屋,把东西放下后。母亲想要往外拿东西,邢全利说
“妈,先别往外拿了,这都七点多了,我们到楼下吃点饭”
“去外面吃干啥,在家里下点面条得了”母亲马上反驳
“家里没面条,咱今天外面吃点,明天在家里吃,我都馋你做的饭了”
“你看,你们两个大小子就是没法过日子,连面条都不备点”母亲抱怨着,但是听儿子想吃自己做的饭了,马上就高兴起来“明天,妈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饭,一家几口在小区转了一圈。父亲没怎么说话,母亲则一直在说:“你看,还是城里的生活好,看这花园,多干净,多漂亮”
上了楼,母亲开始往外拿东西,两大箱子全是水果,都是自己家园子里摘的。一大箱子里全是咸鱼腊肉,再有就是干辣椒、大葱、地瓜、南瓜、核桃、榛子,全都是吃的,就姐姐的包里带着几件换洗衣服。
“妈,这下子我可以到年底都不用买吃的了。这些东西太好了”邢全利先是把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母亲一看儿子喜欢,自己也高兴起来
“你看,我就说吧,这些东西都是他想的”
“但是妈,你知道吗,坐火车是有规定的,一个人拿东西不能超重,今天咱们是赶巧了,没人查你们带东西的份量,要是一查,这些东西最少被罚三四百”邢全利接下来用的就是唬了,他知道对于母亲这种对儿子的爱的痴迷感,唯一能打败它的就是更多的钱
“什么,罚这么多钱?”母亲有点不相信
“可不是吗,所以下次再来就带点这边买不到的就行,其它的还不如在这边买,你想想四百元能买多少东西”
“是啊,那行吧”母亲有点不甘心地应道
父亲背着手看着儿子住的这个房子。
“这房子一个月租金是多少?”父亲接过儿子递上的烟问道
“爸,妈,刚才不是说要给你们一个好消息吗?这个房子是我买的”邢全利说完后等待着二老的反应
“什么,你买的?”父母和姐姐三个人一起大声说道,母亲和姐姐本来坐在凳子上,这时也都站了起来。三个人的眼睛一起看向邢全利
“是的,我买的”邢全利不无得意,这跟他想象中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得多少钱呀,你哪来的那么多的钱?”父亲的语气有点严厉了
邢全利就知道父亲一定是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不法的事儿了。
“没多少钱,总房款也就二十多万,现在可以贷款买房了,首付才不到五万块”
“喔,可以贷款,五万块也不少了,你才工作多长时间”父亲还是不肯相信
“爸,我做的是销售,可不是那种只靠工资活着的。我去年做了三百多万的合同,光是提成就有六万多块”
“啊,赚那么多钱呢,我说你去年过年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呢,还给了我和你妈不少钱,行,钱来的是正道就行”父亲这下放心了
“放心吧,都是正道”
“那你一个月还多少贷款呀?”母亲总是关心细节上的事
“一个月还六百多块,没多少钱”
“六百还不少呢,不少了。你说刚才在外面吃饭就花了一百多块”母亲又开始心疼了
“妈,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租金就得六百多块,再说了,我现在一个月基本工资就两千块,还这点钱没问题”邢全利为了让母亲放心,只能往大了说。
“哎,李阳住在你这儿,一个月给你拿点房租不?”母亲小声地问
“说什么呢?小利和李阳可是从高中就是好朋友,这钱能要么”父亲在一边大声说道
“你喊什么呀,我就是问问”母亲也有点不好意思
“妈,李阳也在这个小区买房了,他把房子租出去了,得的房租我们俩一人一半”邢全利笑着跟母亲解释
“是不是,要不说李阳这孩子不错,我一直就喜欢这孩子”母亲一听这话马上就高兴起来
“你呀,就是财迷一个”父亲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晚上,父母睡在邢全利的房间,姐姐睡在李阳的房间,邢全利就在客厅打开一张行军床,躺在床上,他看了看窗外的星光和远处楼房的灯光,想着两个房间里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亲人,他十分幸福。他突然感到回到了老家。原来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呀!他们一家四口在连海自己家的房子里安静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