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楠刚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握在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你好，江医生。”
她在座位上坐好，将斜跨在肩膀上的双肩包放在身前后，这才专心听那边说话。
那边，江医生问：“今天还有课吗？”
现在刚过七点，江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朗，像是醒来有一会儿了。
醒这么早干吗？
洛楠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老老实实的回答人家的问题：“有课。”
江淮紧跟着就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输液？”
闻言，她迟疑了一瞬：“......下午上完课就去。”
“几点下课？”
洛楠：“......”
是，还要过来吗？
江医生你这种VVIP服务让我很惶恐啊！
“啊？”洛楠先假装没听清，其实是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拒绝。但江淮不知道她这心机，便再次重复了一遍。
问的太突然，她一时也想不到满分答案，就艰难地说：“你要过来吗？不用了江医生，我自己可以的。而且今天也好多了，不用麻烦你再过来一趟了。”
“我今天休息，自己一个人也没事。”江淮又问了一遍：“几点？”
她抚上额头，认命地闭了闭眼，生无可恋：“下午三点。”
“好。”偏偏江医生还没听出来她这不情不愿，得到回答之后又自以为贴心的但实际上是又往洛楠胸口上插了一刀：“到时候去接你。”
洛楠被江淮的这一刀弄得半死不活，声音也有气无力：“那谢谢江医生了。”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盯着窗外放空自己，企图把这件事忘记了。
愣了好长时间，才忽然想起来，她昨天晚上给江医生发的红包他还没有领取。
刚才应该问问的。
洛楠估计江医生没看见，刚才打电话他全程都没提红包的事，可能昨天晚上回去没看手机吧？
那刚才打电话拿手机了，应该能看见了吧？
洛楠又等了五分钟，手机这边都没有任何关于江医生领取红包的提示。
她将和他的对话框打开，里面一个红包，几行字。
——面包钱江医生你收一下吧。已经占用你一下午的时间，还让你破费买面包，这怎么好意思呀？江医生看见红包领取一下就好啦。
她昨天晚上回到家就发过去了——时间是七点多，江医生不至于睡那么早吧？
洛楠盯着对话框里她那一条孤零零的文字和一个孤零零的红包，两个孤零零的异类好像在无声地嘲笑对方。
一个嘲笑另一个说：“看，人家都不搭理你。”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反击回去：“比起你，我这才算什么？你这令万千人类喜欢的红包人家都不领取你，可见对你厌恶到什么地步了？就这，还有脸说我？谁给你的脸啊？”
两个异类各自毒舌了对方一番，发现自己只看见人家的可怜了，却忘了自己有多可怜，经对方“提醒”一番便都无言沉默下来，等着对方来解救。
对方却迟迟不来。
洛楠也不盯着了，反正她已经表示过了，到时候红包过期系统会退回来钱，也不能怪她，那是江医生自己不要的。
*
下午。
洛楠一走出校门，就看见江医生在车旁边站着。
身姿挺拔，气质卓越，容貌优秀，再加上豪车辅助，赚足了从学校出来的女同学频频投过去的星星眼。
江医生......在口腔医院也很受欢迎吧。
洛楠脑子里蹦出的这个念头让她怔了下，还没训斥大脑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江医生就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即便收了手机，往这边走过来。
洛楠走快了几步，迎上江医生，客气了几句：“太麻烦你了江医生，其实我今天已经没事了，你还专门过来一趟，浪费了你的休假时间，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她说完，又扎人心地补充了句：“谢谢啊。”
昨天晚上的红包加上今天的三句不离一个谢谢，江淮不只视觉上刺眼，此刻就连听觉上，都觉得洛楠每句话都带了针一样，刺的他耳朵疼。
他从来都没有像昨晚上以及现在这样，这么讨厌一个词，这么讨厌他曾经也不能免俗甚至很喜欢的却被洛楠逼的现在看见乃至于听见就讨厌的东西。
——红包。
“既然觉得过意不去......”他嗓音淡淡的，语调也慢悠悠的，故意说半句停下来，给人留足忐忑，然后怀揣着对方急于得知的那种得逞了的心态，再用那股子慢条斯理的调子接着说：“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完全不认识。”
“.......”她还以为什么呢？洛楠悄咪咪地翻了个白眼，典型的心里MMP，脸上“笑嘻嘻”：“好。”
江淮突然看了她一眼。
洛楠双腿一软，忙露出个笑容来，掩着心虚。
可能是错觉，也可能是想多了，她总觉得江医生会读心术。
到了诊所，洛楠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和江淮一块往二楼输液室去。
今天很奇怪，输液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洛楠选了个有充电器的地方坐下来，江淮也在旁边坐下。
护士很快上来，一边准备，一边看洛楠将准备扎针的手放在了输液椅的扶手上，确认道：“还扎这个手吗？”
她前两天扎的都是左手，今天还要重右轻左：“嗯，扎左手，右手方便玩手机。”
江淮看过来。
目光落在她搭在输液椅扶手的手上，手背那片白白嫩嫩的肌肤上，昨天留下的一片青色还没褪去，同时，在那青色的范围内，分布着两个前两天输液时留下的针眼。
江淮盯着看了一会儿，开口，声音温和，语气里带了很多的商量：“换只手吧。待会我给你拿个凳子过来，你把手机放在凳子上，左手也可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