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煌出了长亭,身手敏捷的跟随远处那道身影。
只是当他细看之后,不自觉怔然疑惑。那慌张跑掉的小丫头,不正是小绿?
落下煌盯着那道背影,原本因醉酒而温柔迷离的双眸,重新恢复清明。
她从三天前就如此慌张惊恐......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天色渐沉,简昭自无樽兄离开之后,便忍不住一口又一口的喝起酒来。
以至于牧尧找来的时候,她竟然面颊贴着石桌板,闭着眼睛醉的不省人事。饶是这样,一只小手还叩在酒坛口沿,红唇嘟嘟嚷嚷听不清。
牧尧迎着最后一抹残霞看着眼前画面,清冷的眉眼间升起半点温和与无奈。他抿唇考虑了片刻,走过去右手轻拍了拍简昭的肩膀。
“简兄?”牧尧声音平静温和。
他推了简昭几下,可简昭分毫未觉,依旧阖眼沉醉。
牧尧叹了口气,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得到回应。这时一阵凉风吹来,牧尧看到脸贴石桌上的人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这样睡下去会着凉。
牧尧敛眉抿起唇角,最终还是决定上前。
“简姑娘,失礼了。”牧尧说了一声,随即将简昭扣住坛口的那只手拉过来,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臂放在简昭膝弯,抱了起来。
出了长亭,行至那片碧清竹林时,竹林清凉,自然散发一股幽寒之气,加上晚风一吹,睡着的人定会着凉。牧尧下意识步子大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风吹竹叶,沙沙一阵响动之后,便有几片竹叶飘到他们这边。牧尧双眼追着竹叶,看它落在简昭发梢随即掉落在地,没去管它。但还有一片飘飘然的竟落在他的眼前,下一秒就要落到简昭的脸上。
这事不经头脑思考的,牧尧本能的一低头,薄唇咬住那片碧绿竹叶,简昭毫无所觉。
一直抱着人送到住处躺下,牧尧摘去唇上咬住的那片竹叶,神情总是不太对劲。一贯清冷毫无感情的双眸,泛起轻涟。他转身就要离开,可脑中白光闪现,立刻就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赫然回头看到那张因为醉酒而娇俏发红的脸颊,她此刻样貌,倒是能让所有人都立马认出她是女子。牧尧脚步重新回去,可于心不忍,纠结挣扎。
试问天下苍生多少人,如今全都处在战乱不断水深火热之中。又怎可念在他一己私情,误了之前图谋好的策略,误了天下大事?
牧尧挣扎之后,终究是硬下心来。右手渐渐伸向简昭白皙纤长的脖颈,两指扼住咽喉,开始用力......
突然砰一声,房门似是被人撞开。牧尧紧急收回手臂,目光凛然的转向房门。
房门伫立着的,正是一身红衣潇洒绝伦的落下煌,此刻面上依旧是暖人欲醉的笑意,斜倚在门口悠然挥动折扇。
“归人兄这是干什么?”落下煌收起折扇,笑的意味深长,“莫不是我看错了归人兄?你竟是趁简兄弟醉酒之后,妄图轻薄非礼之辈!”
牧尧先是一怔,随即面皮一红。他冷着脸说道:“信口胡言!”
随即迈着步子气忿离开房间。
落下煌兴致勃勃,追在他身后,风轻云淡的加上一句:“或者说是......简姑娘?”
牧尧当即僵立不动,脸上只剩下一片清冷。他回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落下煌,讲述事实:“也对,无樽兄智慧过人,又怎会认不出简姑娘的女儿身。”
落下煌拱手道过谦,随即伸出手臂请他:“不知归人兄可有时间,随我去小坐片刻如何?”
“自然愿意。”牧尧颔首客气回礼。
落下煌带牧尧来到他的书房,进去时一中年护卫正站在门口。落下煌挥手向他示意:“尹叔,你先下去吧。”那中年护卫立刻点头离去。
待进了书房,牧尧坐下之后,沉静打量片刻,书房内古玩字画样样齐全,书架上奇书古卷堆积浩瀚。
牧尧平静的问:“无樽兄,你带我来这里,是何意?”
“归人兄果然心思敏捷!”落下煌执扇拍在掌心,兴味盎然,“我带归人兄来,自是想要卖弄一下我这间风雅至极的书房了。”
他一一为牧尧介绍:“归人兄你看这几副扇页,可是我花费多年才找到的。”他拿起柜阁匣内珍藏的寒江独钓扇页、松溪钓亭扇页,拿给牧尧欣赏。
牧尧语气微有歉意:“抱歉,我不懂这些。”
落下煌毫不在意,又带他看一处放着的一个盘器:“归人兄你再看这个,远邦大秦国进贡的玻璃羽觞!这可是西汉中山靖王随葬的物器,着实难得。”
牧尧冷淡了一分:“抱歉,不感兴趣。”
落下煌还是不在意,继续为他指上一架古琴:“你看这古琴可是......”
“不感兴趣!”牧尧直接冷着脸打断。
落下煌展开折扇,晃悠悠的没有半分怒气,他意味深长的道:“没关系,这些归人兄都不感兴趣,可有一样东西,我相信归人兄定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便走到笔墨桌正对的那面墙壁,在墙上扣动机关,登时咔咔作响,墙壁竟然缓缓移动,现出一个门洞来。
牧尧神色凝重,看向落下煌的目光带上了警惕。
落下煌笑的随意:“归人兄不要担心,我这里面又没有吃人的怪物,何不跟我进去看一看?”他说完就进了去,牧尧敛眉沉默一瞬,也跟了上去。
暗室不大,只有书房的十分之一。这里似乎常年无人来坐,透着一股幽暗发冷毫无人的气息。
“归人兄!你看那边!”落下煌朗声说着,指向他们面前唯一的一面墙壁。牧尧抬头一望,脚下一顿,登时怔住,脸上也散发出从来没有过的骇人之气。
落下煌饶有兴致的观察他的表情,信步走至墙壁边。这一面墙壁上并无什么,就只是当中挂着一幅木质地图。可就是这张地图上的玄机,让牧尧不知落下煌究竟是何意。
这一幅地图,乃是当今天下疆域图。甚至连南朝北国,一南一北两大相持对峙多年的国家,各个城池都划分的井秩清晰,显然是一张作战用的军用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