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沙发,实际上也只是个由草堆棉絮凑成的窝棚,勉强能让人栖身……说起这个窝棚,这是他为自己的狗准备的。他曾拥有条狗,至少在狗逃前三天是的。
躺在棉絮间,吉尔也没多想,就直接睡去。
“看来你过的相当清贫,居然睡在这种地方。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
听见声音,吉尔在意识中脸一黑,而等他睁眼时,四周的景象已从黑魆魆的杂物堆变成了沙滩——海潮涌动,阳光暖洋洋的打在沙滩上,让人心生倦意。海风也不狂暴,而是带着特有的咸湿气息,略略拂过脸庞。一切与十七区的景象格格不入,但总的来说,是个适合放松的好日子。
少女伏在沙滩上,手不断书写着什么,她又时不时抬起头,望向毗邻海岸线的灯塔,眼神中充满某种好奇。
“为什么把我叫来。”吉尔话语直白,语气不善的朝少女走去,“现在可是睡眠时间。”
“放心,这里的时间流逝比现实慢。大概是一比百,甚至一比千的差异。”少女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赤着脚起身,笑着背过身去。“你还挺有趣的,明明内心世界这么平和,脸上却写满了颓丧、愤怒之类的状态。”
吉尔霎时愣住,正当他咬咬牙准备反驳,却被少女打断。
“不要否认了,这里是护石的世界,也是你的内心世界,它就是你潜意识的具象化。”少女话语轻佻,完全在逗弄着吉尔,“在没有真正生气之前,你就是个老好人,是个温柔到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吉尔张张嘴,最后还是败下挣来,随后他换了个话题,“把我叫到这里,你要教我什么?”
“当然是卢恩符文。”对方回答的理所当然,说着她指了指沙滩上的图案,解释起来,“像这样画出图案,再用别的媒介去驱动。你已经做过尝试了,而且结果还不错。”
“而用血作媒介,这是最简单且最有效的方法。早在中世纪,好多仪式就用血液来刻画纹路。而人的血液效果又是最好的,有时为了保证成功率,有些人甚至会使用活祭。”
“此外,你的血液很特殊,所以能有效,且驱动更强大的卢恩符文。”少女说的十分轻松,“如果只是为了防身,将符文刻在石头上的举动也够了。我也没必要教你什么。”
“如果要走出牢笼呢?”吉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反问起来,囚笼,这个词让他感觉很新鲜,是个一度在记忆中出现又消失的词。
“那还差很多。”少女回答的很干脆,“我先教你个基本技法。”说着,她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让里面的血液流出。
随着低落的血滴,少女随性挥动着手臂。如泼墨般,血液在空中挥洒成一副图案。
“散。”在画完最后一笔后,少女轻动唇齿。随着她的言语,原本浮空而起的血色痕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片片雪花如蝴蝶般从空中点点飘落。
少女逆着光站在雪花间,如雕像般矗立,宝石般的瞳孔看起来充满肃穆深邃。一头白发随风飘动,如瀑布般散下,衣襟飘逸,配着围在周身的朵朵雪花,让人看起来空灵无比。只是……阳光太炽热了,有的雪花尚未飘落,就在风中消散了,剩下的也免不了同样的命运,随着浪花起伏消没,不留痕迹。
“看懂了么?”少女转身露出一副笑脸,“这个方法还算简单。”
“‘看懂了’指的是什么?”吉尔的话语里透露着困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那些雪花的飘落么?”
“嗯,看到小家伙也会感怀人事,咱家也挺开心的。”少女回答的意外的友善,“要我在演示一次么。”
“不用”吉尔劝阻,“那看起来会很疼。”
说着,他也划破自己的手腕,让血液在空中挥洒起来。只是……血液没有像演示的那般停留在空中,而是在一道道弧度中洒落在沙滩上。
浪潮一涌而上,冲向沙滩,也同时把所有的痕迹一并抹除。感受到海水的冰冷,吉尔楞在原地,想张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意志还不够强。”少女站在旁边,一语道出其中的问题。
“我的……意志?”听到这句话,吉尔看着已经完好如初的手腕,面露茫然,“我的意志是什么?”
“没必要着急,小家伙。”这回反倒是少女凑过来安慰,“迷茫是正常的,没必要为此而纠结。反正这种技法也不实用,只是让你感受下某种能量的存在的。”
听这么一说,吉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刚刚似乎确实触及到了什么。那是种看似亲切,实则若即若离,不愿与他接触的力量。
“算了,反正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也不在乎这片刻。”少女反倒是十分的看得开,“去那座灯塔里看看吧。”
“海咲”突然间,吉尔抬起头正色看向少女,语气里充满着犹豫,“可以这样叫你吗?”
“随你。”少女一愣,随后露出释然的表情,“反正以前的名字也已经舍弃了。这么说来……海咲,也许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请多指教,小家伙。”得到名字的少女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自然的朝吉尔伸出纤细的手。
“请多指教。”吉尔握住手,话语里充斥着莫名的干劲。“一起去看看那座灯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