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意识到自己被付老板开了玩笑,而付老板则弯下腰来,指尖轻轻地点了点阿茵拿在手里的玉葫芦。
“与我有交集的人多了,总不能一一说与他人知道,我与你爹娘也有些交情,看在这些交情份上也该给你准备一份见面礼。”
阿茵看着一身素色男装的付老板,心里的疑惑更深,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自她进了李府,从一开始跟他交代过她自己的身世以外,全家上下没人再提起过她的父母。阿茵以为施文苑与自己生母的关系一般,不过是抹不过亲戚情分才将自己接来身边教养。寄人篱下本来就做什么的小心翼翼,没人主动提起过,阿茵自己也就没有问过这些。
但她心里对自己的爹娘不是不好奇的,她也会想,若是爹娘没有过世,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如今付老板提起她的爹娘,也戳中了阿茵心中的柔软,她手里捏着这个玉葫芦犹疑了半晌,抬头直视着付老板的眼睛,眼神当中透露出几分期许。
“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啊?”
阿茵看着付老板本来轻笑着的脸庞上闪过几丝怀念和哀愁,但很快这些情绪都被收起来了,付老板的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提起一位并无多少交集的故人。
“你爹娘都是很良善的人,他们也都很爱你,若他们还活在这世上的话,一定将你视若珍宝,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阿茵听着这话眼眶里就起了泪意,她对于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半点记忆,可是当听着付老板说这样的话,她的心口却忍不住的憋闷起来,仿佛是什么隐约的情绪在控制着她。
而付老板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阿茵,你要好好活着。”
她不知道付老板这样的话有什么深意,但这话听在耳朵里仿佛是爹娘对她的叮嘱一般。任何人都不会轻轻松松的活着,而她并非是了无牵挂的,她的爹娘即便故去了,他们也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的。
阿茵掏出帕子来擦掉了眼角的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有了这些话做铺垫,阿茵一下子就拉近了与付老板之间的距离,她跟付老板坐在桌子旁端着茶盏聊了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付老板只是问了问她在李府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可有什么不习惯。阿茵心里生出对付老板的亲近之情,所以为什么都乖乖的答了。在李府里学刺绣读书看账本,只是隐去了一些不愉快,姨丈姨母与浅曜哥哥都待他很好。
付老板也与她说了说自己的事情,说她这一趟去了大漠大漠的风光无限好,黄昏落日圆,是京都内的繁华比不上的自然风光。阿茵听着,心里也升起向往之情来。她在李府里这些日子,施文苑教她女子的规矩,书香门第的小姐们都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是她们这样的商贾人家,也没有叫家里的夫人小姐去外面抛头露面的道理。而她听着付老板这些话,大漠的无限风光也仿佛出现了在她的眼前,不禁羡慕起付老板的潇洒来。
“自古女子都是拘束在家里的,能有付老板这样的洒脱,可真令人羡慕。”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自我接手家业以来嘲讽我不像女人的不在少数,你看我活到这般岁数也没有亲事,连媒婆从我家门口过都得绕个圈子。”
阿茵被付老板这话逗得笑起来。
“若是能走南闯北自由自在,亲事又有什么了不起。”
她这话不是在安慰付老板,而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这些日子姨丈忙得没有归家的时间,她是亲眼看着姨母如何的憔悴失落。这时间总是男子洒脱自在,吃苦受累的总是女子。阿茵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不平的。
付老板也笑。
“你若是能舍得你浅曜哥哥,下次出远门我便带着你一起。”
“付老板莫要再开玩笑了。”阿茵被这调侃之语说得红起脸来。“这话怎么好说呢?”
“这话怎么不好说,这世间规矩那样多,欢喜一人还不能说出口了?阿茵呀,我与你聊的投机便也多问你一句,我听你姨丈说,他们与你商量着等你大些了了便让你与浅曜要结亲,你是心里真的愿意,还是不好拒绝呢。”
这话要怎么说得出口是自己心里愿意,阿茵低着头不肯说话,但耳朵尖儿都红透了,付老板就闻弦知雅意了。
“那就好,日后我也备一份礼,算我是娘家人。”
“您怎么这样说话……”
阿茵一脸娇羞的做势要走,屋外突然有人打着帘子进来了,连让人通报都没有,这几日的气温还不是很高,李浅曜却走的满头大汗,像是急匆匆的赶来的。
“浅曜哥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茵看着李浅曜满头大汗,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李浅曜坐下吃了一盏茶水,摆了摆手。
“没什么,怕下人们安排的不够妥帖,我就来看看。”
“这话说的,屋舍安排都是林管家一手打点的,怎么会出纰漏呢,我还以为你也是与付老板有话要说呢。”
李浅曜老成持重,阿茵极少看到他这样着急忙慌火急火燎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笑问了两句。李浅曜端着茶盏干笑了两声,忙说是林管家一向都是妥帖的,只不过他亲自来看看是否缺一些什么东西,也好叫补上。
一边的付老板端着茶盏吃吃的笑起来,转头跟阿茵笑道。
“浅曜这是怕我向你说他的坏话呢,我与他之前也有些私交,他托我买过不少市面上没有的兵书暗器,连他父母尚且不知道。浅曜,我跟阿茵说这话,你可不会生气吧?”
李浅曜对于付老板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没有半点防备,看着付老板笑盈盈的说这话,心里只觉得一阵苦笑,实在看不出这位大老板有什么打算,只得赔笑。
“我那点儿底都让您给我托出去了,我哪敢反驳呀。”
阿茵觉得付老板和浅曜说的话也有些古怪,不过想了想觉得也许真的是在此之前李浅曜托付老板做过些什么事情,这时候也不必去深究了。
三个人闲话了一番之后,阿茵惦记着要再去看看姨母的情况,这些日子都是她陪着姨母每日吃饭的,因此就先告辞离开了给付老板准备的院子?等阿茵前脚走了,李浅曜后脚便询问付老板突然到他家里来的原因,付老板自然向来都是行踪不定的,但这突如其来的让人实在有些招架不得。
付老板这才与他说起来,说是自己本来是去大漠替阿茵寻一位药引的,归来途中却得知自己的一位故友意外去世了,她便前往故友的家中探访。
“故友?”
这话听起来熟悉,李浅曜立刻想起了自己母亲前些日子过去让自己的母亲啼哭数日的故友。
付老板点了点头,继续讲下去。
她那位故友并不是身子骨虚弱之人,因此突然疾病去世,让她觉得十分疑惑,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故友家中。但他的故友已经下葬而故友的相公也因亡妻而十分痛苦,付老板仔细反复询问了自己这位故友生前的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这一趟回到京城也是为了探访自己这位故人的一位血脉至亲,也顺便替她办些事情。李博与她的这位故友也有交往,为了方便行事,付老板决定在李府里占据一段时间。
李浅曜解了疑惑,心也就放下来了一半。
“那阿茵的事情?”
付老板知道他心里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我问了阿茵的意思,她在你家里呆着是乐意的,如今她父母都不在了,能有一处栖身之所我想他父母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只有一点,浅曜,我答应过他的父母,无论出了何事都会保她平安,若你日后对不起她,我也绝不是吃素的。”
付老板的语气平和,但并不难听出她最后一句话里的威胁之意,李浅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这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会照顾她,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两人的交谈得到了彼此都满意的结果,付老板也就此在李府里住了下来。院落有一条最近的可以出入府邸大门的小路,因此付老板即使住在李府当中,平日里和众人来往也很少,付老板似乎是很忙的,偶尔才会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但付老板却在住进家里半月有余的时候,突然提出了要收阿茵为徒,说是觉得阿茵很有慧根,想要教她些拳脚功夫。
阿茵这些日子都随着林萧学了些基本功,她知道习武这些事情不仅要看天赋还要从幼时练起,她这个年龄骨骼已经逐渐定型已经晚了。
但有意思的是,家里除了她以外的三人都颇为赞成这件事情,阿茵就只得答应了下来。
要说其他三人为什么赞成,其实也都各怀着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