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尚书带来的人很快亲自的来了一趟阿茵的厢房,是个长相极不起眼的护院,名唤老丁,但阿茵一看他走路的下盘便知道这是个练家子。
老丁走进来不急不缓地行了个礼,说话的声音却与他的外表有很大不同,听起来很是轻柔,像是习惯了掐着嗓子讲话。
“施小姐,我与那人闲谈时,他对于封账的事情似乎并不隐瞒,很快就说了出来,没什么很强的防备心。但一提及进山里要干什么活的时候,他却立刻机警起来绕开了话题。”
这话听起来就很有深意了。
一般主家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庄头私自做账,将土地上的出产收归自己所有,至于做私账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情反而不重要了。但在这老烟庄上,却颠倒了过来,实在不能不让人生出疑惑来。
而老丁所了解到的显然不止这些。
“我还向另外的人打听起这老烟庄的名称由来,可是产过土烟一类的。我一提这话,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便笑,说土烟一类的他们这里可不产。名字之所以叫老烟庄,乃是传说中这里的一种草药名叫老烟,只需一点便可以让人神魂颠倒,若是用的好了,就能让人立即失去知觉。”
“可是逍遥膏的原料老烟?”
“逍遥膏?”
阿茵没听过这东西,但只听这名字,听着像是个好东西,又怎么能跟神魂颠倒和失去知觉的老烟挂钩呢?
老丁则很快心领神会,朝着付老板鞠了一躬。
“主子说付老板深藏不露,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的确是逍遥膏的原料老烟。”
听得这话连一贯没什么情绪的付老板也挑起眉来,一是讶异于魏老尚书对于自己有些了解,二是惊奇此次心血来潮跟着阿茵出来一趟居然会碰上逍遥高的事情。
惊讶过后转过身来跟还一头雾水的阿茵解释。
“你年纪小没闯过江湖,没听过这玩意儿不奇怪,已经好些年没在市面上见到过真的逍遥膏了,如今即便有顶着这个名字的东西大抵也都是假药了。真的逍遥膏,是取老烟开花后败落的花蒂晒干入药制成。指甲盖这么大一点儿就能值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普通一户人家半年的口粮了,阿茵是管过家的人,这事她是清楚的,就是在李府里,小姐的月银也不过二两。
“那这逍遥膏究竟能治什么病呢?”
这样贵的药物,听起来应该能治什么大病才对,可付老板却摇摇头说它昂贵的原因并不是用来治病的。
“原先市面上刚有的时候,说是包治百病只需一点从鼻子里吸进去,便能逍遥自在忘却人世一切烦恼,因此才取这个名字的。也因此曾在西梁东羌各国盛行过一阵子,可后来人们才发现逍遥膏一旦染上,没有它便痛苦万分,逍遥高的售价更是越来越高,许多已经染上的人只能痛苦等死,即便买得起的人,身体也会越来越糟最后死亡,后来各国便禁止栽种老烟,更不能生产逍遥膏,因此也就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线。”
阿茵听得这话,心里一惊,紧紧握住了坐着的梨花木椅子。
“这话……难道他们竟在这里种植老烟不成?可……”
这里是李家买下的土地,看起来李博与施文苑都不清楚现在这里的买卖,谢庄头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奴籍上的人,如何能种出老烟,制成逍遥膏,律法既然判定逍遥高不能生产,他又是如何靠逍遥膏来牟利的呢?
在一联想这里的人并不对于土地收成的事情设防,阿茵心里更是沉重,这谢庄头怕是勾搭上了什么厉害的人物才一起做这事情,他不过是个出地出人出力的人,后面的才是真正的金主。这样他们想要出手就困难的多,毕竟对方在案他们在明他们这大张旗鼓的来巡庄子,对方肯定是早有防备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比当初在温泉庄子上更糟,他们里里外外都加起来连20个人都没有,谢庄头这院子上伺候的人都不止这些,更何况他们也分不清谁能不能信任。
“莫慌,我们既然是大张旗鼓的来巡庄子的,那他们肯定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希望我们什么都不查,就这样蒙在鼓里再回去。越慌乱他们就越会知道,我们了解了背后的情况,况且现在还不能判定什么,先稳住,慢慢调查,要真的有情况,也要情况明晰再说。”
付老板握住了阿茵的手,安慰她。
交了这么些日子的功夫,这一刻才真的看起来像是师徒了。
“我听师父的。”
“劳烦你回去跟魏老尚书说一声,我们先按兵不动,一切等调查明晰再说。”
老丁离开厢房之后,阿茵便看着付老板朝着窗外掐了片叶子,吹出清脆的声音来不久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在了窗边。
“这是我锦绣茶社养的信鸽,没有他们送不到的信。”
看着阿茵好奇的目光,付老板也毫不避讳,自己动笔拿过一边的笔墨来写,让这只信鸽落在阿茵的手指上,看她仔细端详。
“这只信鸽可是飞过大漠的,茶社里有个专门养信鸽的姑娘,日后介绍给你认识。”
付老板站在阿茵身侧,将写好的小纸条拴在信鸽的腿上,语气里的亲昵则明显的已经将阿茵当作了自己人,想要将锦绣茶社传给她的话,并非作假。
阿茵看着信鸽抖了抖翅膀飞快地没入到天色之中,看着付老板似男儿般潇洒的穿着一袭白衣,觉得这能飞过大漠的信鸽与他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们认识不过几月,我何德何能能让师父这样看重呢?”
付老板只是笑,端起茶盏来轻轻的饮了一口,故作高深的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
“阿茵,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法了。”
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阿茵也就明白了,这是付老板不想此时跟自己谈及此事的委婉拒绝。眼前还有这么大一件麻烦事,她也无暇再去探究更多的背后故事。
只希望这一趟能顺顺利利的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