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了一夜的排骨汤果然是香浓异常,只是可惜肉都已化在汤里,我竟是一口也没吃到。
三日后新妃入宫,因着后宫妃位多空悬,是以这一次封的位份极高,最高的一位中书丞的女儿竟封了九嫔之首的昭仪
我下首坐的是晟嘉四年进宫的杨淑妃,生的极标致,今日一身水红锦衣,雪肤红唇,明媚的很,兼之年纪还小,甚是朝气。
与之相对而坐的是比她早一年入宫的尤贤妃,生的不是十分美艳,但是却是个极难得的温柔善良的人,天性爱笑,笑容极甜美可爱,我也极爱她的笑脸。
这两妃对本宫还算是忠心的,在宫里算是我的左膀右臂。
正四妃里还有一位没来的,是王府旧人的郑贵妃,膝下有淑和公主,是整个宫里唯一有孩子的女人。
因着她育有孩子,平时自觉高其他人一头,对我亦很不客气,是整个宫里唯一与我不对付的妃嫔了。
何沅因是我的关系入宫,我也不好给她太高的位份,这次只封了宝林的位份。
此次大选封了六名采女,五名御女,四位宝林,两位才人,一位美人,除此之外竟只有一个吴昭仪得了三品以上的位份,可见陛下喜欢的很。
难怪允政喜欢,这吴昭仪生的如同池上芙蕖,清俊绝伦,一看便是个有风骨的人儿,是这批秀女里除了何沅之外唯一一个紫色资质的。
但事情也却出在这风骨上,这吴昭仪谢了恩起身时,不知怎么竟没站稳,不慎踩到了杨淑妃裙角,水红的裙角立时出现一个脚印。
“杨瑜倩对吴莹珏好感度减一。”
“杨瑜倩对吴莹珏好感度减一。”
“杨瑜倩对吴莹珏好感度减一。”
……
杨淑妃性子急,心疼自己的新衣服,立时呵斥道:“这可是本宫新做的衣服!今日来见皇后娘娘才穿上!”
吴昭仪立时认错,杨淑妃却不依不饶,吴昭仪也不愿再卑躬屈膝,杨淑妃言辞越来越利,吴昭仪被骂的急了,顶撞了几句。
杨淑妃被人顶撞,不禁怒火冲天,言辞渐渐不堪,尤贤妃听不过耳,温言劝了几句,杨淑妃更是受不了便刺了尤贤妃几句,容妃陆氏与尤贤妃关系甚好,见姐妹受辱,便也顶了杨淑妃几句,激的杨淑妃泪眼朦胧,直言尤贤妃率众欺侮于她。四位高位嫔妃之间起了争执,吓的低位嫔妃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迁怒,年岁最小的何宝林吓得泪眼汪汪,我眼前全是好感度升降的系统公告,多的我都看不清。
我突然理解帝王为何偏宠落樱夫人了,人美话不多,本宫也喜欢。
落樱夫人是这宫里的一个特殊人,歌唱的好听,舞跳的也好看,心思巧妙,还会写诗词,自幼寄养在昭宪太后膝下,与允政青梅竹马,晟嘉二年,一入宫就封为皇贵妃,最后居然引得陛下特辟夫人位份,以之为平妻,和我这个皇后平起平坐。
“岫玉。”
我叹口气。
怎么本宫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喳喳,陛下却在落樱夫人听歌看舞处躲清闲?
我缓缓的说。
“去请陛下圣裁。”
无极殿里霎时寂静无比。
杨淑妃倔强的抽抽搭搭。“便是闹到陛下面前,嫔妾也是有理的。”
然而我终究是不能让这件事闹到允政跟前,我不能在他面前落个无能的形象。
我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劝。
“原只是一件衣服,不值什么,只是做这衣服用的是皇后娘娘赐的织云锦,嫔妾怕糟践了娘娘心意。”杨淑妃抹着眼泪道。
“本宫知道淑妃素日最是尊敬本宫的。”我作感动状,又让人去库房里给淑妃取了些珠宝首饰。
然后又训诫几句什么和睦相处的废话,便让众妃散去。
皇后这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下有一帮女人随时起争执,上司允政两眼长在长乐宫,脾气还不好。
其实本朝宫里相处算是和睦的,最大的事也就是这样的小摩擦,不像前朝那种血淋淋的乱象。
杨淑妃长姐是我闺阁里的朋友,她入宫后又多得我照拂,对我很是亲近。
尤贤妃天性温柔,从无争抢之心。
两位高位嫔妃如此,底下诸妃相处亦是和睦,最多贵妃偶尔跳出来挑些事端。
其实也没法不和睦,允政一月有二十七日在落樱夫人处,初一十五依制宿在我那。
剩下的时日多半是政事繁多宿在昭阳殿,哪有什么恩宠可争呢。
争来争去也不过是那一两天的恩宠,还不如宽了心安稳度日。
只是这新来的秀女还没经历过落樱夫人的毒打,对得宠还心存幻想,这几日在宫内各道上多了许多婀娜身姿,花园拐角处也时常传出婉转歌声,最多的一次,我不过走了百步,竟听见了四首曲子,还差点和一位舞娘撞上。
“大胆!竟敢冲撞娘娘!”
岫玉皱着眉将那即将撞过来的娇躯一把推开。
我认出了那人是尤贤妃宫里的赵才人,并不多理会她,只让她自去向尤贤妃领罚。
只是这总在路边表演也不是个事啊。
我沉吟一会,对晚玉道:“你去崔尚宫处领了人,在东暖阁里搭个戏台子去。”
“娘娘要戏台子做什么?”晚玉不解。
我笑道:“宫里日久无聊,寻点事做。”
晚玉便以言去崔尚宫处寻工匠,我左右无聊,便去探望了何宝林,刷好感度。恰逢她嫡母何氏也在,便听其说了两句类似于何沅作为何氏最后一位秀女中选,保全了何氏颜面,这都要多谢娘娘之类的废话,我心知这是何氏对君心拿捏不好心里惴惴的缘故,便安慰她选秀那日陛下只是登基时落的病发作了,不是故意冷落,又保证就算陛下在不喜何宝林,有本宫照拂也能让她在升一两个位份,最后还关心了一下何家嫡子嫡女的婚事,又向她自谦说与何沅是互相照应,感动的何夫人嘴唇发抖脸色铁青,回去后久久没有消息。
但本宫知道,他们还是感念我的,何夫人甚至回去几日后托何沅送给我一套玉雕的马具。
“叮!附属何氏已绑定!”
“玉是好玉,雕工也精致,只是怎么没有马鞭?”晚玉摆弄着那些器具,大为疑惑。
“许是那鞭子雕的太好了,何大人不舍。”我笑道。
执鞭随蹬,意思倒是好,只是看着那三四十出头的忠诚度,我也不敢怎么信,最多就是愿为我所用罢了,多忠心倒是说不上。
陛下多疑且小器,对我赵家这样立下从龙之功的臣子尚且不留情面,夺权贬谪,何况是前朝就有旧仇的士族九姓,如今与我结盟不过是抱团取暖而已。
再离奇一点也就是没想到结了仇的赵氏会是与他们抱团的那个。
终日无事,我也不肯闲着,便日日向东暖阁里跑,督促着匠人按我的要求搭戏台子,看的腻了就去看乐师排练。
至于表演的舞姬,只消向御花园里走一圈,唱歌的跳舞的见到一个是一个,全部打发去排练。
只是可惜,经了赵才人一遭,拦路表演的少了不少,我只好遣了岫玉和晚玉各个宫里宣召,找到人就全部带去排练,吃住都安排在东暖阁。
而这一切,因着允政平日里不关心后宫,竟然毫无所觉。
十月底的时候,我精心安排的家宴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一个月,允政过得很煎熬,前朝原只是肃王殿下宠妾灭妻,任由侍妾欺辱王妃,遭御史弹劾这样的小事,结果不知怎么话题转到了子嗣上,言及今上偏宠以致子嗣微薄,气的允政不顾肃王恳求与腹中胎儿,打死了那侍妾。
如今肃王天天堵在尚书房哭泣,前朝臣子每日求陛下雨露均沾,后宫落樱夫人不知从何处知晓刘福替她传话挨打了,甚是不悦,日日冷脸。
烦心事都在一起,烦的他日日锁着眉头,就连我引着他来东暖阁时,他除了初入时对暖阁的布置表示一下好奇,其他时间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方与他在正座就坐,就立刻有宫娥捧了温好的桂花酿上来。
他手执酒杯,问我。
“皇后不说是家宴?怎只有你我?”
我执壶又替他斟了两杯,
“陛下一会就知道了。”
允政兴致不高,只沉默着喝酒,但因着酒力上来,暖阁里又极热,只消一会允政的脸便略微发红,眼看着他越来越热,我便对晚玉招一招手,晚玉得我的意思,对着屏风后命道:“起!”
便有一队红衣舞姬鱼贯而入,皆手执一枝红梅,在殿内翩然起舞,中间一人更是身姿妩媚,笑容如花,勾的人挪不开眼睛。
这些妃嫔的动作我是特意改过的,动作略为大胆,即使一月内已训练多次,这些素来习惯于端庄的小主们还是有些放不开。
但就是这样,清纯中带着诱惑,才最勾人。
花面相映,什么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陛下初始还不甚在意,渐渐地也看的入神了。
我见他看的专注,心知此事已成了一半,便默不作声的给允政重又将酒杯斟满,他亦毫无所觉的喝下,反复三四次,允政的眼睛也有了些迷蒙。
我给晚玉递了个眼色,她立刻便明白了。
忽有一人离开了人群,将手中的花枝向允政抛了过来。
允政手一探,便将那花枝捞在手里。
此事仿若开了头,其余的美人或抛花,或斟酒,不一会便将允政围了起来。
众美环绕,娇声软语,哄得允政开怀不已,其中要数我前几日见到的那位赵才人手段最为厉害,半刻不到,已然躺进了允政怀里,允政抚摸着她的背脊,眼神有些暧昧。
眼见如此情状,我便使眼色命她们下去。
赵才人微有些不情愿,微微迟疑,还是乖乖离开允政怀里。
允政在赵才人离开时,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背上,似是有些不舍。
“这是康乐宫的赵才人。”我端庄的问道:“陛下可要召幸?”
允政似乎有些心动,脸上神色却始终有些顾虑的意思。
我见他如此,悄悄凑近他,在他耳边用最最低沉庄严的语调低声道:“陛下,为子嗣计...”
他惊异的看我一眼,好像没有想到我竟然能这么大度,为了后嗣让他去宠幸别的女人。
我顿一顿,转而用更小更沉重仿佛承担了什么重担似的的声音道:“臣妾宴请陛下,旁人不会知晓。”
允政看我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我撤回身子,对他笑一笑,笑容圣洁的我仿佛看见了自己身后的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