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半干涸状态,但现在是刚入秋的季节,一天晒下来地面依旧很烫,血滴上去会干得很快,所以若璟判断,滴上去的时间并不久。
若璟抬头,右看,那里是展纪旻的房间。
想也没想,若璟直接起身走向展纪旻的房间,本来也想直接推开门,想了想太不礼貌,还是敲了敲。
门内没有任何回复,但是传出了轻微声响,暗示里面有人。既然有人,若璟便不客气了,“啪”地一声推开门,正面迎上了一道惊讶的目光。
“谁让你进来的!”惊讶过后,随即是一声怒吼。
若璟被这一吼,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刚想吼回去,但看到展公子光着上身,身上那一圈圈被血染红的纱布,以及桌上那一盆被鲜血掺红的水,若璟顿时明白展公子受了很重的伤,潜意识地进屋反手就关上了门。
除了桌上一盆鲜红的血水,地上还乱七八糟丢着展公子平时穿的黑衣,虽看不出来血的颜色,但却能明显看到一圈一圈湿斑,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展公子还在怒吼,但是却并未起身驱赶,若璟看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明白他伤重到几乎起不了身。
“我能做什么?”若璟盯着展公子苍白的脸,问道。
展公子一怔,没想到若璟对他的怒吼毫不在意,正当他打算回答让若璟出去的时候,敲门声再起。
“公子!李大人带人来了!”
小倩抱着一身干净的黑衣站在门外,脸色苍白,似乎是吓的,她躬身守在门口,等待里面的命令。
听到小倩说“李大人来了”,展公子眉头皱得更紧,仿佛能拧出水来,想了一下,展公子道:
“把衣服拿进来,速度去厨房找只鸡和刀,以及围裙,在漠度外等着我。”
“是!”小倩在门外应道,随即推门而进,看到若璟在一遍,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将衣服交到若璟手上后,便迅速带上门离开了。
若璟明白小倩是让她帮展公子穿衣,也没愣着,将一堆衣服先放在桌上,选出白色的里衣,想了一下,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将手里一片红红的东西放桌上,这才走到展公子身边,轻轻抬起展公子的手,就要帮他穿上。
若璟碰到展公子的手那一瞬,明显感到展公子轻轻抖了一下,若璟只以为是碰到伤口了,更加小心地动作起来。
展公子的伤主要在右手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在后背。因为右手的伤,穿衣十分困难,若璟十分小心地尽量不让展公子动作,所以费了点时间,好在衣服都穿好了,绑腰带的时候才让展公子起身。
自若璟帮忙穿衣开始,展公子便没再说话,若璟帮他绑腰带也只是看着若璟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绑完腰带,若璟检查了一下,发型等都还好不需要整理,但是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是必须要处理的。若金拿起桌上刚从自己屋子里拿来的胭脂,轻轻用指腹抹了抹,垫着脚尖就要往展公子唇上涂。
“你要干什么!”展公子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怒道。
“你现在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我给你人工弄点红晕,盖一下。”说着,若璟再次凑上去,欲将指腹上的胭脂抹在展公子唇上。
或许是觉着若璟说的在理,展公子这次没躲了。
若璟边抹,边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也不会告诉我。但是,你救过我,还给我吃给我住,这份恩情,我会还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展公子听到此话,表情有些复杂,忍不住盯着若璟的脸,似乎试图找出若璟的破绽。然而,若璟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说得十分自然,也不在乎被展公子用怀疑的眼神盯着。
“好啦!这样好多了!走吧。”若璟抹了抹手指上剩余的胭脂,得意地说道。
此时的展公子确实脸色好看多了,若璟有一定的化妆基础,虽然只是胭脂,但抹得十分均匀自然,不仅是唇上点了些红,腮上也轻轻抹了一些,展公子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精神。
抹完胭脂,若璟顺手打开了门,让展公子出去。
展公子走到门口,瞥了一眼若璟,道:“你跟我一起出去。”
“嗯?”没等若璟问为什么,展公子已提脚离开。
漠度外,小倩已经准备好展公子要求的东西,一只大母鸡在小倩手里扑腾着翅膀,小倩的小手几乎快抓不住了。
展公子看了眼小倩另外一只手里的围裙,对身后人道:“伪仙,给我系围裙。”
“???”若璟眨了眨眼,不知道这展公子几个意思。
穿好衣服去见什么李大人她懂,穿围裙去见李大人她就不懂了。
“伪仙?”见身后没动静,展公子又皱起了眉头。
若璟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不跟伤号计较,掠过展公子从小倩手里接过围裙,三两下便穿在了展公子身上。穿完后不忘后退两步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凡人,你穿着围裙还真的挺像贤妻良母!”
展公子听完此话,看了若璟一眼,罕见地没有回话,反而从小倩手里接过刀和大母鸡,左手拎着母鸡,右手握着刀,朝正院而去。
若璟撇了撇嘴,在展公子身后跟着。
前院,正厅,一位穿着深蓝色劲装,左手握着黑色镶蓝宝石宝刀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厅大门,表情镇定。虽然面部并无什么其他表情,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杀伐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送茶的小丫头几乎是小跑着将茶放在一边的案上,哆哆嗦嗦道了声请用茶后,便跑开了。
若璟跟着展公子来到正厅大门旁边,展公子顿了一下,随后才转身进入正厅,顿时厅里传出一阵高昂的声音:
“今衣大人!好久不见,吃鸡吗?”展公子说着,一手举起刀,一手举起鸡,凑到李衾身边。
李衾看着扑腾个不停的大母鸡,不声不响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展侯爷款待,此番前来,只是问个问题,不便久留。”
“哦?什么问题?”展公子带着笑问道,放下了举着刀和鸡的手。
李衾看了一眼展公子身后的若璟,目光回到展公子身上,道:
“不久前安昶街一个小巷发生命案,有人见一个黑色身影跑向了惠连府,我想问一下侯爷,是否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李衾说得很淡定,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展公子。
若璟在背后,看到一团湿湿的东西逐渐渗出展公子的右臂衣裳,明白展公子的伤口渗血了,同时也猜测到了这位李大人说的命案,恐怕与展公子有关。
没等展公子开口回复,若璟凑到展公子右侧,一把挽住了展公子的右手,用身体挡住了渗出血的地方,裂开嘴看着李衾,笑着道:
“有秩哥哥,这位是谁啊?”
若璟身体贴上来的那一刻,展公子身体僵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若璟会凑上来。更没想到,若璟接下来的表现竟和他原本的计划几乎一致。
“这位是?”李衾看着若璟,问道。
“有秩哥哥的姐姐是我的表嫂。我叫若璟。”若璟答道。
“原来是若璟姑娘。失敬。”李衾微微低头,表示歉意,“在下李衾,乃枯庭副长使。”
枯庭是什么?若璟眨了眨眼,也不多想,淡定道:“原来是副长使大人,若璟这厢有礼了。”
“不敢。”李衾道。
“不好意思啊副长使大人,让你看到有秩哥哥这番打扮。”若璟松开挽住展公子的手,不动神色地前进了一步,将展公子的右手整个掩在身后,继续道,“若璟初来,哥哥说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顿好吃的,所以一直在厨房忙碌。这不,刚准备杀鸡,大人就来了,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换就来迎接大人了。”
“竟是如此,那想必是没见到什么黑影了?”李衾道,视线却落在了展公子身上。
“这个还真没有。”展公子点了点头,道,“要不你去我府里找找?反正我惠连府也没几个人,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李衾倒是很想去找,但是还是放弃了。展公子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李衾真派人去找了,那就是在欺负惠连府现在无权无势更无人。
“既然这样,那李衾便不多叨扰了,告辞。”说罢,李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侯府。
“唉?留下吃了饭再走啊?”展公子冲李衾背影喊道。然而李衾并未回头。
看到李衾的身影完全消失,侯府大门关闭,若璟松了口气,回头看展公子。
展公子似乎也是忍到极限,李衾刚一走,手里的刀便掉到了地上,身体摇摇欲倒,左手的母鸡也再也抓不住,扑腾两下跑出了正厅。
若璟见状,赶紧撑住展公子,将展公子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怎么样?还好吗?”
“扶我回漠度。”展公子强忍着伤痛,挣扎着要站起来。若璟见状,也不好阻拦,于是将展公子为受伤的左手抗在身上,右臂横抱展公子的腰,将展公子大部分的身体重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步一步将人往漠度挪去。
漠度,展公子房间,小倩已经将房间整理了一番,将带血的衣服全部收走了,桌上的水也换了一盆干净的,她自己则在一边用铜钵碾着什么东西。空气中的血腥味消散了不少,一股中药的味道混杂在其中。
小倩看到若璟扶着展公子回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铜钵,在若璟另一边接住展公子,由于展公子背上有伤,不宜躺床上,只好将展公子扶到桌边高凳上坐着。
见展公子坐稳,小倩十分熟练地脱下展公子上衣放到一边,只见才穿上不久的白色里衣再次被染红,纱布上几乎不见白色。小倩小心翼翼地取下纱布,若璟这才看清楚展公子的伤口。
两道伤都很长,很深,血肉外翻,还在慢慢渗血,但明显之前包扎的一下有点效果,流血不是那么多了。然而依然十分严重。背上的伤还好,右臂上的伤,深到几乎可以看到骨骼!若璟真不知道刚才在正厅,展公子是如何举起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