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映着古道,有几人拱手作别。要离去的是觉尘,送行的是花尽歌,颜无星,杜问道,凤洛笙四人。
觉尘在临行前各送了他们一句佛言。
他送花尽歌之言为:
若欲放下即放下,欲待了期无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送颜无星之言为: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送杜问道之言为:
一忧一喜皆心火,一荣一枯皆眼尘,静心看透炎凉事,千古不做梦里人。
送凤洛笙之言为:
一念离真,皆为妄想。
此四句虽不是觉尘所独创,却字字句句与几人相合。觉尘,是一眼看清他们的弱处。他们想,却达不到。
这其中,都是杜问道与凤洛笙脸色难看,似是教人发现了自己苦苦掩藏的心事一般,行止难安。
花尽歌发现一个秘密。
凤洛笙这回来云天国,是看上了劫遇边境的云峰山。
云峰山中有一种奇草,名百灵,食之可解百病。凤洛笙来此,是因汀州,芸洲,泾洲等地皆受瘟疫毒害,他特来取药引子的。
因别人来,云天国主绝不允。如今云天国主之所以答应凤洛笙,是因为他觉得凤洛笙就算进了云峰山,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可不顾。
因在劫遇之山折了楚隐栖,凤洛笙险死,此番出行,众影卫建议凤洛笙不要进山。
令人惊讶的是,甄无叶竟然也来了,并且比他们先来,跟在甄无叶后面的人,是花尽歌。
几个人还没有搭上话,他们又看见了另外的人,这些人,是从其他几个国家来的,他们的目的,似乎也是山中药引子。
甄无叶道:“长姐,你留在此地等我为好,殿下可护你。”
花尽歌道:“让我去,能帮你。此事再无商榷余地。”
花尽歌在边上检查行囊,看是否少了什么要带却没有带的东西。
或许是她包里的东西太多,并且有好多是五源大陆上没有的,便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在云天国中,人说水路多有水怪,可是水怪再凶,也比不上山中的老怪物凶,这老怪物并不是指真正的怪物,而是指这山中的老前辈们。
这林木幽深的云天峰里,便有这样的人。
长青过来的人都是大户族,其中有人认的凤洛笙。他们没有和凤洛笙说过话,只听过凤洛笙的一些事。比如他在帝都是如何痴迷温柔乡,在国中又是如何不得人心。
时常所知,皆是关于他的恶评,倒是近几月,听闻凤洛笙和他师父江东离闯过淮源山,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如今又见他腰间佩剑,便知他是第一剑客看好的弟子,如此一来,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对他也存了几分恭敬。
长青国的几名商客也站在此处,他们是雇了人来的,雇的人多是江湖中的名人剑客。
有几位对凤洛笙也是好奇,便上来搭话。其中一个年轻后生,身穿锦衣长袍,手拿一把菱纹火扇,腰间挂着几张往来通行的五源大陆通行证。这通行证是极少数人才会有的,连凤洛笙也只有三张,如此一观,便知此人在国中地位是极高的。
他是行走江湖之人,观其气息纯正,一行一止之间,闻风不动,其修为必定在十大高手之列。
他道:“大皇子,在下方文清,是长青国闫先生门下。家师自七年前见过江前辈,便一直想着能再见他一面,奈何身体有恙,多年也不曾见好,便无缘再见。”
凤洛笙抱拳回礼,笑道:“我也听家父提过闫先生,家师曾言,他此生唯一一败,便是败在令师手中,若不是令师不宜修行,只怕他这第一剑客之名是要让出去的。”
方文清想到他师父,也是替他惋惜,不禁轻轻一叹,随即又整了神色,笑了笑,又言道:“最近听闻殿下在寻无涯子?可寻到了么?”
凤洛笙道:“已有了一点儿消息,只是,还未见人。”
说到无涯子,凤洛笙便想到那位名为金江引的少年来。他问方文清可识得金怀商一家。他之所以急,是因他寻访名医,到底是为了救那位少年,若是那位少年出了事,他这些时日便是白忙了。
方文清道:“金老板在长青国的名,有谁不知呢?”
凤洛笙问了金江引的近况,方文清面有惋惜之色。他说,他曾经见过金江引,连他师父也说金江引聪慧,有悟性,不仅博学多才,还知独创绝技,如今他身边的人都被他提点成了高手,若不是因他自己体弱,高手榜上绝对会有他的名。
凤洛笙轻声喟叹,又道:“只盼那少年有福,能得无涯前辈出手相救了。”
收拾东西的花尽歌听他们说起金江引,不禁竖起了耳朵。
金江引此人她记得清楚,是一个天才少年,虽是孱弱之躯,身侧却是高手如林,那些高手,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可见他的天赋是如何逆天。
然,这么一位天资卓绝的人,却三回败在一个无名人士手中,当时他心有不甘,忧思成疾。
后来,还是云陌劝他,告诉他败在那位无名人士手里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也曾经败过一次。
那时的金江引对云陌是打从心底景仰的,听了他的话,才肯相信自己是遇上高手,并非自己变得无用。
花尽歌当年写那位神秘人的时候只是心血来潮随意提了几笔,连自己都摸不清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底细。
如此一想,她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那样的人,不然就真是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
方文清问:“殿下是要在外面等么?”
凤洛笙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很多人期盼他能进去,都瞧着他。他心道,甄无叶虽是沧澜国的人,却和其他几个国的人都走得近,此番他上山,就是寻得药引子,也不知道会卖给什么人,他不放心,于是便道:“我已经到了这里,若不进去逛一番,岂非憾事?”
这山中有一座城,城里只有五个人。城中的街道虽无人走,商铺却有很多,路有三四米宽广。路的尽头,有一个人站在正中央。这人生的高大,手中持一把惊天大刀,刀上镌刻着一枚绫纹火焰。
他开口时,声音如雷,长震十里。如同花尽歌一般没有武艺的人遇到这这种雷霆之音,唯有殒命而已。令花尽歌惊讶的是,甄无叶只是站在她前方,便轻易的将这雷霆之音化解了去。
甄无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他只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已经散开。
不知为何,凤洛笙总觉得这群人当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和甄无叶相识。
凤洛笙的感觉并未出错,甄无叶不仅和这些人相识,他本身的修为也不低。这些年来,他也有查过甄无叶,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相关消息,却不想,现在算是近距离了解这个人了。
趁着敌方换气的档口,甄无叶把花尽歌推到凤洛笙这边,说道:“殿下,我分不开身。”
花尽歌被木流沙拉到隐卫之中,转眼看见北面有一巨石,此石散发这点点星芒,它周围的石头都一被击碎。花尽歌心头一喜,忙道:“北面的那块青石可用来抵雷霆之力。”
甄无叶点了点头,他与方文清相邀,把青石举起,往前行去,果真可行。
凤洛笙说道:“你倒是机灵,知道此石独立不碎,便用他来抵雷霆之威。”
花尽歌斜眸瞧了凤洛笙一眼,满是嫌弃,她道:“你早看出来为什么不说,想让他们多走几个?”
凤洛笙道:“我正想说,你先我一步说了。”
他们顺利闯过第一人,紧接着,便是第二个。
第二人手拿阔斧,力有千钧,单臂便可推到百人。
众人手执刀枪剑戟,百般武器用尽,只伤其身,不能夺其命。
花尽歌指着凤洛笙的清霄剑道:“你该贡献一点儿力量了吧?”
凤洛笙道:“我只能出一剑,你认为,我能击倒此人?”
花尽歌肯定道:“你能,因为我知道你已经看出他的弱点。”
凤洛笙出了手,确确实实是一剑。不过,他只重伤了对方,却没有将对方击倒。之后,便是其他人合力才击倒的。
在场的人里,有好些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凤洛笙。
他们看他,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多么令人惊艳。
而是他们在想:
你有一把绝世好剑,却只有半吊子的修为,剑都刺出去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偏了!
简直是江老前辈的……耻辱……
众人里,只有甄无叶和方文清注意到,方才凤洛笙那一剑,是故意偏了一寸。
原本,他对准的是那个人的死穴,在临近他一寸之际,忽然转向。
这种速度,这种随意控制剑锋的能力,这五源大陆上没有几人做得到。
之后再出来三人,只有最后一人和众人打成平手。
此人感叹:“看来,我等真是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一辈的天下。”
凤洛笙等人躬身微拜,此人霎时远去,入得主城,再不复出。
他们过得此城,便来到一悬崖绝壁处。
绝壁之上长满奇草,他们要找的百灵草便在其中。
然,此处不仅绝险,更有五毒藏匿其中。
如何从这些毒物口中取食,是个大问题。
一时间,人人都犯了难。
凤洛笙迟疑片刻,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似已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