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有妖孽……”嬷嬷们意乱情迷地喊着,一声声喊得人心发慌。
“哪呢,哪呢?”我茫然四顾,状况之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说的是什么。
哦,原来嬷嬷们是我的鞭子吓到了,大约我们没见过这种会浮起来的东西,世界观什么的很受打击。
趁着混乱,我们无暇顾及,我干脆撑起身子,将蒲团往前挪了点,挪到一个舒服的地方——赵公子的棺材上——靠着,屏风早就在嬷嬷们的推搡之间被一把推倒,托盘也扔的满地都是,那些上等的绢布和丝绸,也都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了。
眼见着连老太太也控制不了这混乱的局面了,我也正好乘着休战间隙,坐下来歇歇气。
我坐在蒲团上,后脑勺抵着棺材板,居然在这一片喧闹里寻得了片刻的宁静,恍然间升起一种错觉,仿佛我是依偎在赵公子怀里,而不是靠在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木头上,此时我也是身在花园的树影之下,而不是一群嬷嬷的上窜下跳之中。
于是我忍不住将脑袋偏过去,却再也听不到那略显慌乱的心跳声了。
后背的伤口滋滋作痛,可我浑然不觉,只将手轻轻搭在棺材上,望着那个大大的“寿”字,不禁觉得好笑。
为什么棺材上要刻寿字,为什么亡人穿的衣服叫寿衣,是寓意长寿吗,可惜赵公子是没能切题了。
这时听着动静,赵小姐也跑来看了,老夫人已经快要中风了!
“娘!”赵小姐一把上去扶住被忤逆不孝的我气到了的老太太,然后回过头十分不解地冲着已经神游天外的嬷嬷们气急败坏地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可惜那些嬷嬷已经不是方才那群张牙舞爪的嬷嬷了,我们由于某些不可抗的原因,已经众望所归地呆若木鸡了,估计一阵混乱之后,都缩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了。
于是赵小姐的注意力又成功地被浮在我边上的鞭子吸引了,接着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我哥书房里那根鞭子吗?”我的语气像是活见鬼了,“怎么会在这儿?”还没惊完又是一惊,“怎么还飘着?”
额……我认怂地保持了缄默,不怪我,我能怎么解释,能说是这鞭子让我带它走的吗?
接着赵小姐大概又发现这满地狼藉有点不堪入目,于是脸色更加有些难以形容。
这时几近昏厥的老太太像是要超生了一样猛地提上一口气,颤着声音,矢志不渝地继续指挥:“愣着干什么,继——续!”
赵小姐在旁温柔劝阻道:“娘,还是不要了!”
可惜赵老太太压根听不进去,硬是妄图使唤动已经意识涣散的嬷嬷们,终于,其中有个往日跟我亲近的好像不好意思不听话,放弃了角落的庇护,大着胆子伸长了手,一把拉过掉在地上的托盘,抓起里面残阳一样的红衣就过来了。
质量感人的红丝绸在我手里晃啊晃,晃得我眼睛都晕了,心里念着,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
我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那鞭子好似会通人意,依恋地缠上了我的手臂,尾部轻轻划过掌心的伤口,引得我一阵酥麻。
我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气势汹汹、面目狰狞的嬷嬷,一股杀意毫无预兆地在心底滋生。
眼瞅着我渐渐逼近,我握着鞭子的手不由得越攥越紧,意念转换间,鞭梢已化作了一柄利刃,一丝寒光闪过,静待嗜血。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嬷嬷忽然被一个黑影横空撞开,整个儿飞了出去。
接着一个迷茫的声音响起。
“哪呢?哪有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