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杀谁?”
五字如泰山般压得那三位老妖战战栗栗,那个男子还是这般严肃与可怕,妖渊的风也似乎不敢喧嚣,因为他实在强大。
江暖和徐心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他们再熟悉不过。
男子看向重伤的江暖:“本该责骂你的,连这几个老家伙都打不过,但是这么久不见,高了不少。”
他又望向徐心雪,点了点头:“看来那小子没欺负你,胖了。”
“不可能!你应该在那一战里死去才对,”一位老妖眯着眼睛,狠声道:“对了,你现在只是一道留下来的残念,你还妄想着镇压我们吗?”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那位说话的老妖瞬间被拍入石壁之中,妖渊震落下大量滚石,一股蛮横的力量拍裂了大妖的五脏六腑。
他没有再给老妖说话的机会,五指握拳,一股不可知的力量把那位老妖挤压得不可名状,随后紧缩得炸为一团血花,一位不可一世的第九境大妖就此死去。
残余的两位老妖早就惊得魂不守舍,转身便逃。
男子举掌压下,地面瞬间龟裂沉陷,碎石飞起,那两位老妖被大掌压下镇杀,化为地上的两滩血泥。
陈一里看着那个男子,三掌过后残念模糊了不少,似乎抽空了大部分力量。
这个强大的男子正是南朴子,他看向远处的陈一里,向他低头示意。
颜安安很惊讶,这个男子应该是已经超脱于仙台十二层的大人物,居然还向陈一里低头示意。
徐心雪扶起江暖,向南朴子走去,却发现怎么也摸不到南朴子的身体。
徐心雪看着这个男子,抹了抹眼泪:“师傅,我和师兄好想你。”
南朴子看着江暖,江暖浑身是血,不敢看南朴子,眼帘一直低垂着。
“这么多年,我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南朴子露出一个笑容,笑得很温柔:“江暖,心雪,我为你们骄傲。”
这么多年,这个男子第一次在两人面前露出笑容,意外的好看,也意外地让他们止不住泪水,两个人一直在擦着眼泪。
“臭小子,别怪我这么严格,我知道你私下偷偷骂过我,”南朴子叹了口气:“我注定有那一战,我不想以后的日子你什么都不会,过得那么憋屈,日后娶妻生子,也承担不了一个丈夫的责任。”
“这是我作为一个师傅,也是一个父亲的心愿。”
江暖想起那些南朴子打过他的日子,便去拿道观里值钱的东西当了,拿钱给他和心雪吃好的,也没再强迫过他练剑了。
他现在明白,如果南朴子不如此严格对他,便再硬不起心肠让他独当一面了。
南朴子没和他有过类似父子的谈心,这些是南朴子这么多年都想说的东西。
南朴子还想叮嘱江暖些什么,却笑道:“罢了,男孩子始终好养活,也没白打,也算有了担当。我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只有心雪....”
南朴子的残念越来越薄弱,他举起透明的手摸摸两人的头:“我临死前还在想,心雪你这么胆小,以后被人欺负怎么办,但是我错了,你很勇敢。”
他看着两人,最后柔声道:“我真的非常高兴。”
他带着满足离开了人间。
江暖和徐心雪看着他再次淡化离去,两个人立在原地,一直不肯离开,看着南朴子出现和飘散的方向。
陈一里在闭目默念着什么,好像是道家的度人咒文。
颜安安看着满目疮痍的四周,却觉得意外的轻松,她伸了个懒腰道:“陈一里,我累了。”
········
在那年深冬,江暖和徐心雪都真正的长大了,妖渊关闭,而江暖也真正成为南门道观的观主。
浑身是伤的江暖和徐心雪送别了陈一里和颜安安,两人拿着沉甸甸的果实下山,大部分都是陈一里在提着。
两人走在绿荫遍布的小道里,大江的冷风从山下吹来,颜安安数着阶梯下山。
“哎,陈一里,”颜安安转头看双手提满果子的陈一里:“江暖师傅留给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陈一里没搭理她,越过她就往山下走去,颜安安绷紧了脸,凑了上去。
她夺过陈一里的一袋果子:“我帮你提一些,你告诉我。”
陈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良心不痛吗?”
颜安安目光乱瞄,就是不正视陈一里幽怨的目光。
江南岸仍旧柔和,偶尔听闻有打衣声,陈一里在山上看向远方的山河,轻声道:“他把江暖的坚强、还有那只墨鹿的爱意和勇气,留在了礼物里面。”
颜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又看向山上的缕缕炊烟,那里生活着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人间里有着愿意保护你,为你付出一切的人自然是好,但是弱小的一方鼓起勇气却要难得多,如那只胆小的墨鹿最终还是入了生死莫测的妖渊。
这样为彼此付出的人,像生命里的春风,像有酒的江湖。
值得一世的温存,也不曾枉费多年的相遇。
(墨鹿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