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强作震定转过身去，看着来人，脑门瞬间涌上一股恶寒。
又是他。
这个人似乎总在跟她作对，佟裳无法，只得敛眉上前，微微向他福身，“奴才见过公公。”
袁江带着两个小太监，高高在在站在那里，一双不大的眼睛，微微睨着眼前这个药童打扮的人，仿佛要生生在她身上看出个窟隆来。
“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回公公的话，奴才是太医院的，奉命来办差事。”佟裳知道皇上的去世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因此并不敢透露，只含糊说办差事。
袁江听了果然大不满意，阴阳怪气地道：“太医院的？来这里办什么差事？你家大人是哪位？”
佟裳有些犹豫，她不想牵扯到佟世霈，更不想告诉袁江太多，因此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只是低头站在那里，并不回答。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惹怒了袁江。
“没听见大人问你吗，耳朵聋了，怎么不说话？”袁江身边的小太监喝斥道。
见她不动，他气急之下顺势上前推了佟裳一把，佟裳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手里拎着的手桶掉在地上，里面的水也打翻了。
佟裳知道一昧软弱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利，何况从刚刚他的问话上，她基本可以确定袁江并不知道皇上已经过世的消息。
因此，面对苛责仍旧不慌不忙，只是平静地道：“公公虽然位份高点，可在宫里当差，也该知道个分寸，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事不该打听，不要因为好奇心掉了脑袋才好。”
袁江被她的话弄得措手不及，还从没有谁敢这么跟她说话，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药童，一时只觉大受羞辱，“你瞧不起咱家？”
佟裳伏低道：“奴才不敢。”
“什么阿物的也敢跟我们大人顶嘴，不让你瞧瞧厉害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那人上前连接又推了佟裳几把，直到把她推倒在地。
佟裳倒在泥地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身体上的疼痛她不在乎，只是怕前功尽弃，所以她尽量躬着身子，死死护住怀里的单子。
突然，那小太监上前踩住佟裳的手，用脚尖狠狠拧了一下。
“啊……”佟裳吃痛喊了一声，又怕惊动众人，强忍着剧痛没敢再哼声。
袁江冷冷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凝着她眸子里的倔强与愤怒，轻笑着道：“把他的丝帕揭了，咱家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硬骨头，敢教训起咱家来了。”
“是。”
小太监上前，正要动手，突然听见身后道：“住手。”
看见来人，袁江脸上划过一道黯影，示意小太监收手。
萧骞泽带着三四个侍卫走过来，目光掠过地上的人，当看到她的眼睛时，他的目光显然震惊了一下，是她，只是很快恢复了常态，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袁江。
袁江看到萧骞泽还是有些忌惮的，收了气势道：“萧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是我要问你的，袁公公，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前门禁止入门的几个大字公公没看见吗？”
袁江不痛不痒地笑着道：“晚上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雨，谁能看得那么清楚呢？”
“是吗？可是我的人说是公公硬闯进来的。”
袁江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认同是刚才在门口跟自己吵过两个侍卫，他知道在这儿占不了便宜，便讨巧卖乖道：“呦，真对不住了两位差爷，咱家跟你们开玩笑呢。”
他试图用玩笑混过去，只是大家脸色铁青，并没有一点跟她开玩笑的神情。
袁江脸上有些讪讪的。
萧骞泽冷声道：“大人既然知道了，就请出去吧。”
袁江不死心地道：“这个药童私闯宫殿，咱家正在盘问他，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他一个人在这里一定有问题……”
箫骞泽打断他道：“是不是私闯我心里有数，这里的事不需要袁公公操心，您还是带上你的人快走吧。”
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恭敬的，只是听得出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袁江素来知道萧骞泽脾气死板，在他跟前占不了便宜，不过犹豫了一会，就带着人下去了，临走之前仍不忘瞪了地上佟裳一眼。
这一眼，让他微微怔住，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加上萧骞泽在旁边，也不敢十分逗留，只能遗憾离去。
等他走后，萧骞泽拿过侍卫手里的伞道：“你们下去吧，这里没事了。”
大家退下后，萧骞泽亲自上前将佟裳扶起来，她浑身已经淋透了，“你没事吧？”
佟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过她敷着丝帕，他应该没认出她来，抱着这丝侥幸的心理，只好将戏演下去，“多谢大人相求，奴才没事，啊……”
佟裳叫了一声，伤到的两根手指头肿得像胡萝卜似的，刚才被他不小心碰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
“对不起，是我弄痛你了。”萧骞泽看着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又不忍心拆穿她，“你受伤了。”他担心地看着她。
佟裳抽回手道：“没事的，奴才回去上点药就好，里面还有差事要办，奴才就先告退了。”
佟裳怕暴露，并不敢跟他说太多，转过身，踉跄地捡起地上的水桶，水已经没了，只好再去井边打水。
“我帮你。”萧骞泽抢过水桶，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你的手不方便，我一会打了水放到门口，你自己去提就好。”
佟裳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已经隐隐猜出身份似乎被他猜到了，只是没有正面回应他。
“……多谢大人。”佟裳福了福身，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撑着伞转身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骞泽的情绪有些复杂，虽然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看她一副药童的打扮，显然不是过了明路来的。
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情绪，他作为皇上的御前侍卫却是知道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直到她进去了，萧骞泽才提着捅往后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