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还有要事处理，没功夫听他白话，只逗留一会，就从里头出来了。
下了丹阶，远远看见顾练带着人进来，他肃了肃，走到一旁，顾练上前打了个千道：“大人。”
“颐太妃那边怎么样？”
“人已经稳住了，她暂时不敢动弹，人已经送回圆明园了，她想要求见大人。”
“她想谈和？”易恒轻笑着，颐太妃这只老狐狸，在后宫盘恒这么久，就是等得这一天。
白奉天上前道：“大人刚才也看见了，二皇子那个庸才，扶他继位只怕有的头疼，顼亲王还小，虽然一时好控制，可颐太妃背后势力庞大，待到雏鹰长成，只怕他会反咬一口，怎样都不是好棋，还是三皇子……”
“三皇子不成。”易恒断然拒绝。
白奉天跟顾练对视一眼，道：“大人接着夫人了吗？夫人是什么意思？”
易恒沉吟道：“她跟我是一样的意思。”
白奉天叹气道：“既然大人跟夫人都是这样意思，奴才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请大人为着大局着想，三思。”
他们说话的空档，内殿突然传出一片吵闹的声音，好像是皇上醒了。
“父皇，儿子来了。”
二皇子大叫着冲进去，德妃跟娴妃也跟着进去。
白奉天看了一眼易恒的脸色道：“大人不进去吗？”
易恒叹气道：“由着他闹吧。”
无论他怎么闹去，最后都不会是他。
大家都往里走的时候，一个人却从里头出来了，他眯了眯眸，让出那人。
常满贵老泪纵横，哭着跪到易恒跟前道：“易大人快进去主持个公道吧，二皇子逼着皇上立遗诏，可怜皇上才醒过来，被他气得又吐了血，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易恒眯了眸朝那边的大殿看了一眼，道：“白公公跟在皇上身边最久，眼下已经是这样的紧要关头了，咱家有句话想问公公，皇上对后事有没有什么交代？趁着皇上说话还算数，咱家知道了，也好心里有个数，等皇上西去，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常满贵有些迟疑，知道这是他最后押宝的时候了，回头皇上一蹬腿，他这样的老臣很快就会被扔到一旁，万幸的是他从前给自己留着后手，一直对易恒都还算敬重，所以料着他也不会给自己的路堵死，只是关于谁的是新皇帝的事，夜重年当真没跟他说过，这会见他问起，也有些嘀咕，说不知道肯定不行，可真指出个人来，又怕回头惹上麻烦。
他心里拿不定主意，面上也有些为难，“皇上倒没说什么，只是平日里奴才听他老人家嘀咕，觉得二皇子性子莽撞，不堪大用，三皇子虽小，处事倒还稳重，人也聪明，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必能成材。”
“三皇子……”易恒沉吟着，脸上不辨喜恶。
常满贵以为自己说错了，一时紧张万分，却又听他道：“常公公，你先回去侍候皇上吧。”
“可若二皇子真闹起来，怎么是好？”
易恒轻笑着道：“他若真能逼皇上把诏书立了，也算是他的能耐了，也省得咱们为难。”
“那大人……”
前面还跪着那么多大臣呢，我得去看看，这里就交给常公公了。”
易恒说走就走，撩袍子登上软轿，轿子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神武门外，白哗哗跪了一片人，几个内阁大臣首当其冲。
易恒的轿子走到门口，就不进去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叫回去。
常满贵道：“大人不去看看？大人没回来时，他们闹得极凶残，孔家连着上将军府，几乎把中书房都拆了，要大人给个话？别藏着皇上不说话。”
“我藏着皇上？皇上好好在养心殿躺着，是他们不敢去，倒要说我藏着掖着。”易恒冷笑着，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说道：“闹吧，拆了旧的盖新的，由着他们闹去吧，以前他们老想着我要这皇位，现在我就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狼子野心，又是谁居心叵测？皇上还没咽气呢，二皇子就逼着他写诏书，颐太妃名不正言不顺的，倒也敢来争皇位，上将军想扶持二皇子，好，我就让他瞧瞧清楚，他要抬举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蠢材，等回头二皇子把皇上逼死了，你就抓着消息往外头散一散，让颐太妃的人跟上将军的人先斗一斗，若上将军能把颐太妃那干人斗倒了，也算是他厉害，要是他连颐太妃都对付不了，趁早靠边站，小皇帝扶上去，那屁股还得我来擦。”
“那皇位……”
“自然是谁争得赢是谁的。”
白奉天有些担忧，只是他不提，他也不好说什么。
易恒抬头看了一眼天，这会佟裳他们船应该已经进码头了，进了码头就是他的地盘了，他也可以安心些，无论宫里怎么闹，只要他们娘俩泰平，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揉了揉肩膀，昨天坐了一晚上，这会全身都是酸的。
“萧骞泽呢？”他道。
“加急才送来，说已经往回赶了，不过从龙门回来起码要半个月的路程，等他回京，黄花菜都凉了。”
易恒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皇位的事要闹起来，难免跟萧家起冲突，他怕佟裳……算了，什么时候他也这么婆婆妈妈起来。
易恒有些懊恼，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把各宫都守好了，那些老臣的家眷都给我看好了，谁敢闹先杀一两个，枪打出头鸟，剩下的就好办了。”
“奴才已经安排了下去，不碍的。”
易恒恩了一声，宫里的事好安排，她的事又怎么处理，人是接回来了，可心还在外头，易恒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又是一阵烦乱，几年不见，她对他跟陌生人似的，他揉着眉心，有些头疼。
“大人，您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就是头疼。”他想了想道：“把萧骞泽那边给我盯紧了，这小子憋了五年，当初皇后的死，萧家一直怨着我，想来他们不会轻易放手，我怕他们对三皇子不利。”
“奴才再派些人手过去，确保三皇子跟夫人的安危了。”
“恩。”
码头上黑漆漆的，接船的人提着灯笼，佟裳牵着三皇子下了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如方领着人上前道：“裴大夫，督主让奴才保护您跟三皇子的安危。”
“辛苦了。”
“下处已经准备好了，请三皇子跟裴大夫移驾。”
他将他们领到一处马车前，佟裳先将三皇子抱上车，自己才坐上去。
“走吧。”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