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乔冲着那个冷漠的背影揖了一礼，方才回西院去。
子安从那头过来，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道：“四哥，子昂哥哥这次没报上名，是不是因为咱们没给他代写的原因，若是这样，我到子昂哥哥跟前认错去，也省得他闹个不休，还要被母亲埋怨。”
佟子乔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小弟简直是榆木脑袋，一点都不知道通融。
佟子乔僵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揽住他的肩膀道：“五弟，报名那天的事，确实是四哥疏忽了，可你也知道，四哥这人一向胆小，平日里还好，一见了宫里头办差的人脚都软了，一时没打听清楚，这才耽搁了三哥报名，若是平时，不消你说，四哥自己就去认错了，可是你也知道四哥如今的难处，母亲一向不怎么偏疼，这回的事若是真发落下来，依着父亲护短的性子，你我都要受牵连，你还小，有的是机会，可四哥我却没有时间了，亲事再订不下来，人家那边就不愿意了，四哥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一直打光棍，你说是不是？”
子安本来就善良的心，更加绵软了下来，子乔说得在理，可子昂没报上名是真，现在他受着良心的谴责，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了，他看了佟子乔一眼，略顿了顿道：“四哥，我可以不告诉母亲，可你跟我说句实话，子昂哥哥没报上名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佟子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略一顿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佟子乔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了下来，再看这个小弟的时候，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探究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的。”佟子安笑笑道，“母亲在那边等着问话呢，咱们过去吧。”
佟子乔见他不再追究，也就没再提了，只是这件事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影子。
佟裳洗漱了从里头出来，平儿铺好床对她道：“嬷嬷好歹躺一会吧，一晚上没睡，这会想必乏得很。”
佟裳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一会皇上就该上朝了，不睡了。”
平儿道：“那您用一碗燕窝吧，刚炖好的，兑了牛乳跟红枣，最是滋补的。
佟裳没说什么，被她扶着到那头的榻上坐下，一夜未睡，这会也没什么胃口，只管拿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想了想道：“夫人从前留下来那只妆匣子，带进宫了吗？”
平儿道：“没有，还在府里，嬷嬷要找什么？回头奴婢让顾公公带过来就是了。”
佟裳道：“罢了，还是我抽空回去一趟吧，我也有阵子没回府去了。”
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她之前都反复看过了，没什么可疑的，若真像张婆婆说的，父亲曾经在专研什么药方的话，那一定就是她之前让周太医他们研制过的那个解药了，可是不是已经证实过没有解药了吗？佟世霈又在研究什么？她抚了抚额，有些想不明白。
魏嬷嬷在门前探了探，道：“嬷嬷起身了吗？”
平儿道：“已经起了，嬷嬷进来说话吧。”
魏嬷嬷穿着淡青色的宫装从外头进来，对佟裳请了个蹲安道：“嬷嬷辛苦了一夜，原不该叨扰的，只是有一封的寿康宫的折子递得急，奴婢拗不过，这才来回一声。”
皇太后身体不好，差不多的大小事物已经全交由佟裳来处理，这会听说有寿康宫的折子，她道：“是哪位主子的？怎么这样早递过来？”
魏嬷嬷讪笑着道：“是沅主子生病了，家里的姨娘想带着小姐们进宫探病。”
佟裳哦了一声道：“沅主子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魏嬷嬷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女人病，只是病了这么久不出门，加上天气热，沅主子心里烦闷，也没什么胃口，家里头担心，递了折子想进宫瞧瞧。”
就算是想进宫探望，也该是夫人带着，如今姨娘带着几个小姐进宫算怎么回事？
佟裳知道这是佟佳沅的一些小心思，不过她眼下事情多，也不想为她这点事分神了，想了想便准允了，又道：“皇帝大婚在即，宫里头事多，皇太后身子也不爽利，姨娘跟小姐们进宫，略坐坐就叫回吧，省得出了什么事又要扰着太后娘娘休息。”
魏嬷嬷笑着道：“那是自然。”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佟裳低下头，慢慢搅着那碗燕窝，道：“这个魏嬷嬷，我平时看着她倒是个老实的，没成想竟是个见钱眼开的，寿康宫的折子，她递得倒勤快，想来佟佳沅使了不少银子。”
平儿道：“嬷嬷您不喜欢她，回太后娘娘一声打发了就是，省得放在跟前碍眼。”
佟裳叹了口气道：“算了，弄走了这一个，总还会有下一个，如今皇太后正病着，我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去烦她。”
顿了顿又道：“你留神着些，看秦姨娘今天带谁进宫，说起来，佟佳沅那些妹妹们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不知道佟佳沅又在打什么主意。”
“是。”
佟裳吃了半盏燕窝，听着那边敲钟，便匆匆往养心殿去了。
寿康宫
佟佳沅正坐在妆镜前，检视着自己的容颜，铜镜里的脸自是没有半点可挑剔的。
雪茜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笑，对她福了福身道：“主子，那头答应了，姨娘今天就带着小姐们入宫。”
“真的？那快去，快去给姨娘回话，让她快着点别来迟了。”
“您放心吧，奴婢在信上已经说过了，姨娘一早就带着人进宫，误不了的。”
她上前来替她打理了一下头发，扶着她从镜前起身，到那边的暖阁里坐下。
佟佳沅叹了口气道：“想来也是可悲，哀家堂堂一个太妃，要见家里人居然还要一个奴才答应才行。”
雪茜宽慰她道：“只要这回的事办成了，娘娘将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佟佳沅脸上露出几分欣喜，随即又道：“颖太妃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手脚倒快，皇太后身边只那一个大宫女，倒让她捷足先蹬了去，若我们再不快着点，只怕回头黄花菜都凉了。”
平儿迟疑着道：“只是……这回不是说皇上只是纳后呢？没提要册妃的事，咱们会不会是多心了呀？”
佟佳沅道：“你懂什么，自东穆开国以来，别管多小的皇帝，身边都没有只一个皇后的先例，你瞧着皇太后那个样子，还能熬多久？这册妃是迟早的事，等回头消息出来咱们再动身，就已经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