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了看满身泥土的自己,又抬头看了看雷哥脚下的丧尸,实在说不出谁更狼狈一些。好在我的命还在,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这运气,自己想想都害怕,每次“惊喜”都能让我撞上。上次是丧尸在大半夜挠门,我开门被吓个半死;这次从背后偷袭,直接骑到我身上,莫名其妙被推倒,摔得七荤八素。
我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轻抚着腿上,手上,胳膊上的划伤,仰着头,用力往回吸着鼻血,一脸痛苦。Frank一边按着丧尸一边向我招招手询问我的状况,我抹了抹鼻子出的血,向他摆摆手,表示并无大碍,自己还有行动能力,只是小磕小碰而已。
过了片刻,Frank示意让我过去,我艰难的站起来,看着地上的丧尸,心中充满怨气。
这丧尸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是个麦当劳的短袖工作服,应该是这货运车的司机,体型算得上肥胖,难怪把老子压的不轻,可能是为了逃命,在受伤后躲进了货舱里。露出皮肤的部分已经变得肿胀,通红,头上没有头发,不知道生前是光头,还是死后脱落的,头皮涨得像个篮球,红扑扑的下面全是液体。周围地上湿淋淋的,应该是车厢内结的冰,化掉了。一个劲“呜呃呜呃”的在地上扭动着,呻吟着。
雷哥一只脚踩在丧尸的脖颈上,那张红色的怪脸紧紧的贴着地,看得我真是解气,感觉我刚才狗啃屎的仇应该是算报了。Frank则用一只脚踩着丧尸的臀部,它那圆滚滚肚子在地上瘪了进去。
要说雷哥胆子真的够大,这也算是我们正面接触的第一个丧尸,就敢上手上脚了。虽然我在那晚已经被丧尸吓破了胆,感觉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了,但是现在心里那个膈应,恶心,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扒着。绵羊就不用提了,在一旁扶着车厢,作着呕,弯着腰……
Frank 抽出了自己的砍刀,用英语告诉我们,这丧尸还很新鲜,“It is fresh!”
这词儿听得我确实感觉新鲜,有说菜新鲜,肉新鲜,牛奶新鲜,这年头儿丧尸也新鲜。
他接着给我们解释到,从丧尸外表的皮下水份含量可以大概知道这些丧尸的年龄,这只下面的液体透亮发浅红,说明时间不长,没有在外面风吹日晒,进攻性也不强。
进攻性不强?不强还骑到我身上?我好奇的问:“这丧尸的颜色和攻击力还有关?”
Frank点了点头,他说这是生物生存的本能,这种微生物在侵占了其他动物的躯体后,并没有明显的进食现象,没有进食现象就没有能量的来源。
我突然情不自禁,“哦~~~”了一声,好像一下就明白了,Frank微笑着抬头看了看我。
可能有些不是理工科的同学不明白,能量守恒呀!是不是都学过?没有能源的系统怎么能长久?说白了,没汽油,车不跑,没有电,灯不亮,人不吃东西,早晚得饿死,这丧尸不会进食?我还以为只要是丧尸,像电影里一样,把人咬死了,嚼吧嚼吧吃了就算进食了,莫非我错了?
想到这些,我激动的有点压不住:“那我们等丧尸饿死了,不就安全了?”
Frank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摇了摇头,那意思明显就是:“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呀!”接着一刀下去,在这可怜司机的背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红色的黏液一下喷涌而出,把我吓得猛地往后缩退了两步!雷哥也吓得抬起了脚,接着反映了一下,又用力踩上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这动静把绵羊吓得不轻,又转过头去,扶着车厢。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嘛,只见这时,丧尸挣扎的四肢一下子如同发疯了一般,在地上撕挠着,嘴里的“呜呃呜呃”也变得尖锐起来。
Frank示意雷哥小心,让他用力踩结实了,接着解释到,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就是繁衍下去,鲜红饱满的丧尸,就相当于人类的幼年,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对自己的威胁,所以也不着急忙慌的进攻异类,来传染更多的异类。但是随着宿主死亡的迫近,或者受到威胁,微生物会变得极度疯狂,想要繁衍,想要继续的存在下去,而不是像濒危物种一样慢慢灭绝。这种从幼年到成年的成长和时间无关,而是和经历相关,就像这个丧尸一样,在被划口子前属于幼年,并不担心繁衍生息,但是现在随着红色液体的流失,体内的微生物感到了死亡的迫近,一下子变得疯狂躁动,这样的丧尸就算成年了,开始想着传宗接代了。
我整个人都听懵逼了,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以前总感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是瞎扯,今天才见证了阅历的重要性,人生多点坎坷才能成长啊,不止对人类,对丧尸也是……
Frank又说,干掉丧尸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他让我去车厢内拿了桶麦当劳炸鸡块的食用油,泼在丧尸周围,接着拿了火机,用火圈把丧尸困了起来,然后整桶油泼了进去。刚刚摆脱了我们束缚的丧尸正想起身,全身都被烧了起来,红色液体挥发爆裂的声音从火圈里传了出来,丧尸的叫声逐渐尖锐,黑烟缓缓升起,腥臭味开始变得更加刺鼻。
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我们无法忍受烈火的高温,于是退进了麦当劳内,稍作调整,透着窗户看着丧尸烧了个精光。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甚至有些恍惚和穿越,突然觉得火圈内的不是丧尸,而是个活人,好不让人触目惊心,心情一下莫名其妙的低落了下去。有谁能想到,原本四周都是湖景的麦当劳,竟能出现此种景象!
我用清水处理了伤口,稍稍缓了口气。随着火苗渐渐散去,这才又出门走向货车。刚才张牙舞爪的丧尸已经变成了一滩人形黝黑色残留物,周围地上也是一片焦黑,应该是红色液体被火焰炙烤后留下的,酸臭味继续从残留物中散发出来。我从没见过动物烧剩下的尸体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场景真的是把我恶心到了,不禁捏住鼻子,转过了头。
Frank则异常兴奋,一个健步跨了过去,冲到车上,扯开背包就开始往里面塞,嘴里还叫道:“Haha, all ours!!!”
我们也紧随其后,跳进车厢,开始在里面搜刮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算看清车厢内的存货,在这垃圾食品的海洋里,就凭我们四个肩上的背包,想统统带回去是不可能的。听从Frank的指示,多带不能存放的东西,至于那些可以存放的食用油啊,密封罐里的碳酸饮料啊,不着急搬回去,暂时寄存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我们过些天再来一次就行了。于是我们在背包里塞满了牛肉饼,鸡块,面包和薯条,雷哥提了两桶油,我扛了个大桶的饮料桶,绝对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了,毕竟等下还要爬高上低,翻山越岭。
头顶的太阳开始偏斜了,Frank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又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废话不多说,Frank就催促我们撤退。
总以为来的时候不容易,现在负了重,再试图按原路返回,简直是灾难。我肩上的大饮料罐真的是个不小的累赘,扛着这个东西爬梯子真的是门儿技术,我不得不把我的背包甩给绵羊,然后就这么扛着饮料罐,一只手爬上爬下。我们每隔十几分钟,就要休息,喝水,然后轮换着背不同的重物,这样身体才能勉强吃得消,来时约莫半小时的路程,现在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刚刚走了一半。
Frank不断地看表和太阳,我知道他是个谨慎的人,如果可以不用冒险,我相信他是绝对不想我们冒半点风险的,这应该是他作为军人养成的习惯吧。
终于,我们可以望到离我们SUV不远的地标型建筑了,这时的我们四个,各个满头大汗,后背全部被汗水浸湿,摇摇晃晃,但还在坚持。Frank体力虽好,但为了减轻我们的压力,也开启了不要命模式,尽量多背多拿,减轻我们的负重。
正在我低头走着,突然!听到脚下房子内传来了一连串,类似东西翻倒摔碎的声响!
Frank警觉地停住了脚步,让我们静声。
接着又有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我不知道是幻听了还是真的发生了,似乎有女人的叫声夹杂在其中。
我抬头看着Frank,用嘴型小声告诉他,“好像有人。”
他点了点头,示意让我们放下身上的东西,再稍作观察。
我们四个俯下身,紧贴在屋顶旁凸起的安全护栏,把头慢慢地向外探,想要看看下面的街道,试图搞清楚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玻璃破裂声划破了整个汉考克的沉寂,接着一个女孩儿捂着自己的左肩,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说是跑,不如说是拼命地挪,很明显左腿已经受伤,速度很慢。她散乱的长发被风吹开,黑黑的一片,很是夺目。突然,她转过头向身后的店里看去,一双惊恐到极点的眼神如同利刃搬刺中了我,清秀的五官也因为恐慌而扭曲、变形。
我一下莫名其妙的慌了,不知所措!楼下怎么回事?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救人?我看向了Frank,Frank示意让我们继续保持安静,他自己伏低身子,在房顶悄悄地跟着那女孩儿。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又一连串哗啦声从我们正下方传了出来!数十只全身深红色的丧尸陆续进入我们的视线,“呜呃呜呃”声接连不断,我只觉得我的每根汗毛都乍了一下!
女孩儿看到这一幕,惊呼了一声,向前挪动的更用力了,动作十分的不协调。但不难看出,即使加快了速度,也没有比丧尸快多少,只能保持大约十几米左右的距离。
怎么办?我完全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丧尸,我承认,我怂了。救人?我的身体完全动不了,这是在玩儿命啊!我脑子里只记得来之前Frank说的话,“遇到尸群,跑!”
我又看向Frank,Frank已经直起身,跑了回来,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话,思路清晰,如同命令一般:“到SUV处集合!拿好油和打火机!拿着铁锹先不要下去!我去救人!”接着便转身向女孩跑远的地方冲了出去。
我们三个眼睛瞪的溜圆,反应了片刻,终于如同触电一样,迅速执行命令。我捡起刚才Frank留在地上的火机,雷哥拎了食用油,绵羊从背包上取了两把铁锹,递给我一把,最后我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也朝SUV的方向冲了出去。
女孩儿逃跑的方向正是我们SUV的方向,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女孩儿已经跑出去百米远。我们的肾上腺素应该是在疯狂的分泌,身体也不再感到疲惫,快速跟了上去。丧尸群依然穷追不舍,可以感觉出,烈日的灼烧让它们十分痛苦,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肯放过那女孩儿。
突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街道中央,速度很快,应该是Frank,然后只见那道身影背起女孩儿,向前跑去……
我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被Frank救到,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这老哥哥的一身武艺我们是见识过的。我们虽然气喘吁吁,但不敢有丝毫松懈,丧尸群也被我们渐渐甩到身后数十米的距离。
我们渐渐追上了Frank,我举起铁锹让他看到我们,他点了点头。Frank的跑动有些缓慢和摇摆,应该是体力到了极限,毕竟他年龄大了,肯定大不如当年。
我们就这样一路跟着Frank的节奏来到了停放SUV的院内。Frank放下那女孩儿,看似十分痛苦的打开车门,直接扑到后座。
我丝毫不敢含糊,迅速放下梯子,两阶并做一阶,直接滑了下去。我冲到车后方,Frank喘着粗气,满头是汗,紧皱着眉,脸上的肌肉有些抽动。他挣扎地叫道,“Get in the car, you drive!!!”
我有点懵,但是也没时间问了,猛吸了一口气,接过钥匙,发动了车。绵羊和雷哥急匆匆来到车边,也跳进了车后座,只有那女孩儿还迟疑的站在一旁,她一副亚洲面孔,已经惊恐到了极点!
我不耐烦的叫道:“Come on!Hurry!Hop on!”她这才急匆匆上了副驾。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不要慌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Frank让我开车,我这水平真的是自己都害怕。我也来不及想了,只感觉肩上的压力一下大了好多,但是我一定要把大家都带出去!我又深吸了口气,开始倒车,只要到了门口的主干道,再多丧尸也不怕,因为我只要踩踩油门,就溜了。
正倒着,“嘭!!!”一个重物砸到了车顶,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啥呀?!”虽然自从遇到了Frank,我们尽量讲英语,因为当着外国人的面讲中文不是高素质的表现,但是这个声响把我吓得差点挤出尿来,直接爆出了母语。
雷哥紧接着叫道:“我靠!梯子!没收!我下去收!”
我心里的草泥马成群跑过,这俩货真的是队友么?不是间谍吧?丧尸派来的卧底?!
我也没工夫抱怨,也没给雷哥机会下车,只能继续往后倒,抓紧倒车!出去了就安全了!
不曾想,那梯子直挺挺斜在过道入口前,莫名其妙成了一道铁栏杆,车根本倒不出去。
那真的是梯子吗?不是间谍吧?
我真的快疯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在这么拖下去,真的来不及了,丧尸群会追上来的,如果被丧尸群围堵在这院子里,那真的成了瓮中鳖!
我以最快的速度开了车门,跑到车后把梯子甩在一旁,又回到车里。
短短几十秒,感觉好像过了一整年!
终于我一脚油,直接向外面的街道倒了过去。
正在这时!丧尸群的第一只丧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我心里本来就长了草,这下更慌了!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只想快点冲出去。可是我抠脚的倒车技术根本把控不住倒车的方向,车子刚刚倒入狭窄的过道中,就向左偏去,速度极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屁股一下子撞在了墙上。
车里所有人都被我吓得半死,乱叫起来!
可是我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见他们在叫什么,只是感觉周围变得吵杂,而这吵杂让我更加混乱,让我离理智越来越远!
我的脚根本没有松开油门,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踩着油门,在车子撞上了左边的墙后,我本能得向右打方向,车子左边从车尾,到车身,再到车头,一下子在墙上划了个通透,倒车镜直接飞到了前车窗上!紧接着,车头还没从左边的墙上离开,“咚!”车屁股又歪到了右边的墙上。
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只要车子能动,我就没理由停下来!就这样,短短十几米的过道,车子左撞右撞走着蛇形。
我一路看着后面,丧尸不断地出现,一只!两只!有些撞墙倒下了,又爬起来,有些已经被汽车的声音吸引,开始向过道走进来。
方向盘已经被我转得像迷路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回正,哪里是向左,哪里是向右,我只是在不停地,像刷盘子一样,机械的转动着。
冲在最前方的红脸丧尸被无情地碾压,车子一阵起伏,感觉快要飞了起来!
终于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就冲出去了!
就在这时!又有两只丧尸站起,朝车尾挪了过来。我心一横,眼一闭,只清晰的听到“砰砰”两声脆响,后车窗被粘稠的红色液体覆盖,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急忙扣动后窗的雨刮,在雨刮刮开的一瞬间,一根粗壮的电线杆映入眼帘,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结结实实的撞了个踏实!车后窗全部被震碎,车体凹陷,出于惯性原因,车身旋转了半周,才停下……
车上的喊叫,嘈杂终于因为这狠狠的一击瞬间停止了。我的头猛地砸向了车座靠背,虽然柔软,但还是一阵眩晕。斜卧在后座的Frank几乎飞了起来,雷哥和绵羊也在不停的晃头,试图从撞击中清醒过来。
我环视车子四周,发现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处在丧尸的包围中,有两只已经趴在了车前盖上,准备进一步爬上车窗。旁边的女孩儿一直叫喊着拍我的胳膊催促我,惊恐到了极点。我踩下刹车,迅速换到前进挡,想着只要冲出重围,我们肯定就安全了!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可是车子却只是向前挪动了挪动,并没有像离弦箭一样势如破竹,追风逐电。
我低头看了看车的仪表盘,看了看我挂的档位,没有错啊!
我又狠狠的踩下油门,发动机转速一阵飙升,又轰鸣起来,可是车子又只是向前挪了挪。我立时懵逼了,恐惧一下占据了我的整个身体,不停的捶打着方向盘,不停的踩着油门。后座的雷哥,绵羊早就按耐不住叫了出来,让我快点冲出去!
我急得满身是汗,脏字不断地往外喷,可是车子就是慢吞吞的,似乎超脱了一切,看破了一切,佛系地缓缓地向前移动。
这时,Frank开口叫道:“Shut up!”
这一声厉喝犹如一记响雷,把我们震的都闭上了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车内空气瞬间凝滞,只能听到外面丧尸敲打车身,四处抓挠的声音。
Frank冷静的告诉我们,应该是撞击太过猛烈,车身下面的障碍物让车轮离地了。虽然可以缓慢移动,但是想冲破这丧尸墙,是不太可能的。
接着,他停顿了片刻,缓慢但是坚定的说道:“需要有人去引开丧尸!”
我们在车内一片沉寂……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所有人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电影里的个人英雄主义,而是以命换命的交易。
Frank接着告诉我们,这个人只能是他,首先他比我们熟悉汉考克,其次他的战斗力比我们强,再其次他比我们更熟悉丧尸,再再其次……
他列出了无数多的理由,可在我看来都是想强词夺理地牺牲自己,保护我们。我正要开口说话打断他,他用手指一指我,说道:“Lead them! Be alive!”
我整个人都哽住了,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的点点头。
接着他让我们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在他走之前都不要发出声响,让丧尸先冷静下来,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把所有丧尸都引开。他麻利地用刀割掉了自己的右裤腿,就那么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膝盖,肿的有碗口大小。
我急切的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来,只是用布条包扎膝盖。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我能跑!我来引开丧尸!”
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说:“你信不信我少条腿也比你跑得快?”
不管我怎么阻止,他毅然决然要亲自上阵,他说只有他知道怎么引开丧尸,如果别人下去了,到时候没有吸引走丧尸,或者说吸引走了部分丧尸,又回不到车上来,更加危险。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感觉还是在强词夺理。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他把手指放在嘴前,让我们安静,不要再发出声响了!
接着他十分严肃地小声嘱咐我们:“我走后,你们保持绝对安静,等确定没有丧尸了再行动!不要再开车了,这儿离营地不远,趁着太阳还在,静悄悄的走回去;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中午他会回到营地,不要担心,回去大吃一顿,好好休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睛有点湿,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顺手把剩下的布条缠在了一只铁锹上,在上面浇了油,然后转身调皮的向我们说道:“Wish me luck!”
大伙一起来了个:“Good Luck!”
可我却挤不出半个字。
Frank点着了布头,打开一条门缝把燃烧的铁锹探了出去,车门外的丧尸因为惧怕火苗的高温,散到了两边。Frank深吸一口气,直冲了出去,一路大声叫嚷着,跑远了……
雷哥和他无缝衔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然后我们在车内捂住口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心里很是难受,并没有因为自己有可能会逃过一劫而庆幸,充斥我整个内心的是惭愧和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么柴废,怎么会逼着Frank去冒险,我心里有一种翻绞着的懊恼,想要惩罚自己,伤害自己,这种感觉在这种极度封闭狭小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感觉眼睛瞪得要爆了出来!
突然我眼前闪出了Frank向我伸出的手指,他要我“Lead”,他要我们都活着!就凭这点,今天就一定要逃出去,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可是就我这个水平?我行吗?我可是个连倒车都不会的人!我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丧尸的抓挠和呜咽渐渐消失了,车内车外都安静的吓人,让人窒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在车上又静静地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决定下车一探究竟。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责任心和勇气,一把抓过铁锹,轻轻打开车门,慢慢探出身去……
周围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半点嘈杂,汉考克又回到了以前一样的死寂,只是周围的地面上,多出了一片狼藉——汽车的碎片,一些血肉模糊的肢体,和一滩滩开始深红发黑的液体……
我双手紧握铁锹,背靠着残破的SUV饶了一周,确定四下安全,又弯腰检查了车底,以防下面又隐藏着什么猫腻,结果只看到一只还在扭动的丧尸手臂。终于我长出了一口气,用手势招呼其他人下车。
绵羊和雷哥仍然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一边打探一边慢慢走了下来。我赶忙做了禁声的手势,以防雷哥又要“尼玛”些什么。最后下车的是那女孩儿,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个至今还不知道叫什么的陌生人。
她先探出车门的是两条纤纤长腿,牛仔裤已经破旧,上面有不少刮破的口子,还有少许的血迹;接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掩着脸,从车上伸了出来;上身浅蓝色的衬衣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紧致的衬衣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她下车后,用双手向后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终于,一张秀丽的亚洲人脸庞露了出来。
我不禁问道:“中国人?”
她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
我接着说:“先回去再说。”
她就又和之前一样,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在汉考克的街道中央,缓缓地向市区外挪动着,所有人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幸好是夏天,虽然太阳已经偏到了天边,但光线很足。我们就这样走着,因为要保持安静,没人说话,但都个有心事的样子。慢慢地,警惕有了稍许的放松,手中的铲子握地也不是那么紧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向后望,总希望能看到Frank的身影,总希望能等到他,和我们一起返回营地。可是每次都是空空荡荡……残破的街道上再没有任何的生机和活物。
不经意间我瞥到了走在最后的女孩儿,她脸上带着痛苦,不断喘着粗气,左脚已经受伤很重。
我走到她近旁,小声告诉她:“我背你吧。”
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扒着我的肩膀爬了上来。
一股女孩子特有的气味向我袭来,竟是如此的好闻。我毕竟是个离家在外大半年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能不怀念这种男女间的触碰?
一路上,我们凭着感觉,从市区走到郊外,从高速路进入树林,每走个一千米左右,我们就会稍作休息调整,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营地附近的山林。雷哥再也忍不住,一声长叹:“尼玛!终于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