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半晌没有回答赵王的质问，面对眼前的这名君主，周如随时做好了被处决的心思。当年，他亲眼见过赵王还只是一个小王爷的时候是如何对待子荷与无畅的。
那年的记忆，像一把锋利之刃，深深插在他的脑海中。
周如记得在他听到子荷和无畅的求饶之后，便看到二人被拖在地上进入了偏殿，满是血水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两人挣扎的痕迹，子荷和无畅的脸上各有一道剑痕，血汨汨地淌出来。
“周如，”赵王独断了周如的思绪，“你莫不是真的要来和本王讨论这样的琐事吧？”
赵王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凶狠，他看着周如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让人心惊。
“王上，”周如顿了顿语气，“臣以为血蛮子可以裁撤。”
周如说完，便是长跪不起。
“你说可以裁撤？”赵王冷笑一声，他很清楚今日周如必定会想要一个答案。
“不可能。”
赵王给了周如这么一句话，随后转身坐会书房的椅子上，继续批阅奏章。
“王上，血蛮子已经让赵国多少无辜人家受到牵连，每朝每代的更替，无辜人像稻草一般被随意丢弃，这样的天下是您想要的天下吗？”
周如的语气越来越急切，如果他真的要救子荷，要救自己，救赵国，就必须先从这个毫无理由存在的血蛮子下手。
“周卿，现如今你开始给本王拿主意了。”赵王根本不抬眼多看一眼周如，裁撤血蛮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王上，而今时局动荡，一朝一夕皆可成变数，您莫要因一己私利毁了这天下苍生的福祉。”
话音刚落，赵王便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按在了桌上。
“周如，本王今日没工夫在这个地方和你谈论血蛮子的事情，如若你今日长跪不起，那本王便赏你个痛快，你看自己到底有几条命可以和本王较量。”
赵王话语虽急切，语气却平稳，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仿佛只是将话讲清楚而已。
周如叩首，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进言就算终止，来日赵王想起今日之事也必定无法忍得下今日之鲁莽，不如破釜沉舟。
“王上。”周如再叩首。
赵王实则无法忍受周如此时的举止，他既不能贸然将周如赶出书房，也不能即刻下旨杀他，一时之间，书房成为了二人博弈的棋局之盘。
“周如，你可知当日我为何让手下的人保你一条性命？”
赵王见周如长跪不起，便打算换一方式和他相交流。
“恕臣愚昧，臣不知。”周如确实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只觉得自己莫名卷入了别人的棋局之中，除了顺从，便再无他法。
“我父王当年执意要杀你，是因为你曾经替别国传递过消息。”赵王此言一出，周如顿时惊愕。
传递消息？周如仔细回想着自己并未入朝为官的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行为不妥的地方能够引来赵国国王的追杀。
那段时间，周如不过是在一个茅草屋内替人写写信件，传授些文笔知识。
难不成……
周如突然想起来，曾有一日，一濒死老者来找过自己，写一封给徒弟的信件，那封信件的书写要求十分复杂，需要用楚国和赵国的文字交替书写，周如虽然懂得些楚国的文字，但是具体信件的内容并无不妥啊。
“你当年替血蛮子的首领写过的那封信，在出城前被我的人截获了。”赵王拿起桌案上的笔，仔细把玩着笔杆。
“那封信的内容非常普通，不过是些寒暄之语，但你可知这封信的收信人是谁？”赵王抛出问题，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如。
“臣不知，还望王上明示，臣实在不知当时之事竟有如此盘根错节之繁琐，臣也从未有过想法背叛赵国。”
周如此话一出，引得赵王哈哈大笑。
“不不不，周卿，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赵王看着周如有些紧张的模样，瞬间语气和缓了许多。
“是楚国的公子凯。”赵王对于任何事情仿佛了然于胸，说起楚国公子凯时竟也语气十分随意，如同自己和那位异国公子早有接触。
“后来，本王把那封信放了出去，待那公子凯收到之后，本王才正式开始了血蛮子的换血行动，而在这期间，本王也顺带救了你的命，其实换句话说，是血蛮子的人救了你的命，毕竟本王并没有亲自出面。”
赵王的一番言论让周如更为紧张，他明白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赵王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棋子，那个来找自己写信的老者已经死无对证，此时赵王说什么，他周如都没有办法辩驳。
“你也知道，血蛮子的肃清行动并非是我开创的传统，先前父王定好的规矩，我说裁撤就裁撤，这让那些肱股老臣看来，我这个即位没几天的非嫡公子算什么？”
赵王所言，故意避开了血蛮子这一敏感的话语，而是在向周如解释自己的苦衷。
“我继任赵王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身边大小事务已经不是我当日所知的那些，楚国安插的间谍，秦国的阴谋，这些种种都是我每天要应付的大小事务，你可知，本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赵王诉苦时又换上了自己伤春悲秋的模样，掩饰起了自己的野心。
“王上，臣在入朝堂之前就说过，臣愿为了王上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周如明白此时的赵王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苦肉计，这一切和自己所说的血蛮子的事情其实没有任何的联系。
“周卿，关于那块宝玉，你可知道，本王并不希望它真的流落秦国。”赵王见周如毫不理会自己刚刚所说，便转而言其他。
“王上，宝玉的事情，臣定能做好，烦请王上安心。”周如依旧不理会赵王的话里有话，他今日一定要在血蛮子的事情上让赵王退步。
哪怕，只是暂时性的。
“周卿，你看这样可否，本王近日对血蛮子的人员做出调整，他们不再是本王的私兵，本王把这些人员都安排进兵部，登丁册也送往兵部，一切按照兵部的规程来。”
赵王给了周如一个台阶下，他现在实在不愿和周如再在这个事情上计较太多。
“谢王上。”周如起身，他知道虽是只是如此，但赵王也算有了一定的退让。
待周如离开书房后，赵王吩咐了手下的一个宫人前来。
“告诉素练，周如留不得了。”
赵王说完，便继续开始看桌上的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