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娜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看看表，却也不过一个小时。她不由得觉得，梦里的时间比现实中确实慢很多，Christopher Nolan的名作盗梦空间的电影剧本绝对经过认真打磨。
从上海开到浙江昱岭关，在日产轩逸的网约车上睡得还算不错，这辆车的悬架比想象中强很多，又或者说，中国的道路比麦当娜想象中好太多。
已经没走杭瑞高速了，102省道同样平整无比，麦当娜看到四周连绵的山岭，觉得如果是在美国，政府应该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修这么多公路。
听不懂中文导航，麦当娜想问问司机还有多久到，然而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是没说明白。
熬到天黑，车子终于停了，司机比比划划，麦当娜能看懂这是到目的地了。下车一看，远处是山峰，前后是小村庄和农田，在这里她找不到明显的商业设施和酒店。问司机昱岭关在哪里，对方拿着手机地图指指点点，意思这里就是了。
不得已，只能再坐回车里，请司机带自己到附近的城镇。又过了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一个繁华得多的地方，她终于在三阳乡下了车。
她拖着行李走在这里唯一的大路上，想找家酒店过夜。道路两边都是商店，这里汽车站火车站都有，还有一条漂亮的小河。行人不少，很多人都被麦当娜的欧洲人相貌吸引目光，还有小孩子跑过来盯着看的。
这里的民房大多是白灰色的小楼，建得非常紧密，一栋连着一栋，与美国村庄分散有间隔的村落完全不同。麦当娜看得新奇，但并没有找到梦里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逛了一圈之后，她先找了一家最大的餐馆进去吃饭。
餐馆一层是六七张方桌，一半有人落坐了，麦当娜还没来得及坐下，视线就被大厅里一男两女三位顾客吸引了过去。
这三人看起来都很年轻，服装怪异，而且非常漂亮。两位姑娘的衣服材质柔软轻薄，黑中带点黄，一个人丰满些，另一个纤瘦一些，曲线都很玲珑。那个男青年穿了一件白色长衫，面目英朗，像刚从古装剧组出来的演员。不光麦当娜，店里不少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这三人胃口太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吃了多久，还留在桌上的空菜盘也有十来个，时不时服务员还会从后厨端菜上去。
麦当娜坐下来，收银台后面的老板过来招呼，但是又遇到了语言问题。她正考虑乱点几样碰碰运气，没想到那三个人里的帅哥主动走过来了。
“Do you need some help?（需要帮忙吗）”他会英文。
“oh，yes.”她欣然接受，问他能不能帮忙点下菜，只要不是动物内脏和很多骨头的鱼类，她都可以。
然而她这一长串话，帅哥也听不懂，他回了句：“Sorry，I`m very pool in English。（报歉，我英文很差）”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帅哥能过来帮忙，于是两人用尽量简单的英文来交流点菜，还是起了不少的作用，顺利为她点了羊肉汤，牛肉和什么蔬菜一起炒的菜，还有一小碗米饭。
他坐位上的两个小美女并没有跟过来，只是面带微笑继续坐那儿吃东西，她们似乎永远也吃不饱。
年青人帮她点完菜后回去继续吃去了，等麦当娜的牛肉炒蔬菜端上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也吃完了所有的菜肴。
那个丰满一些的女孩去收银台买单，另外两人直接往门外而去，他们的衣服轻飘飘地，随着走动下摆会荡起，能看到一小截光溜溜的白晰小腿。
临出店门时，那个年青男子回头看了麦当娜一眼，两人视线再次对上。麦当娜突然心里一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想再和他说说话，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语言不通的问题。
男子也同样想要说什么，但是另一边买单的美女已经完成了支付，她走过来挽起了男子的手臂，催着他离开了。
麦当娜放下筷子——她本来就不会用它们——也匆忙站了起来，顾不上脚边那个大号的日默瓦旅行箱了，直接跑出店门口。哪怕被人误会，她也想留下这个男人的联系电话。那最后的一眼对视，让她有一种感觉，绝不能错过这个人。
然而这边明明看到这三个人刚刚走出去，等麦当娜追出餐馆，却看不见他们了。街上的行人和隔壁药店的柜员都把目光聚焦到她这个外国人身上来，带点山坡弧度的小镇主干道上，却完全看不见那三个穿奇怪服装的家伙了。
麦当娜在街上跑了几步，在有可能的拐角看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找到他们的人影。“Impossible!”麦当娜默念了一声，难以置信地回了餐馆。
她看到的三个人，自然是方笑刚和E3、E17。
而此刻方笑刚，正由E17背着，在夜空中朝家的方向飞去，E3则在一旁同行。
“老大，你有什么计划？”E17也学会了传音进他的耳朵。
“还没想好，先回Sophia那里看看吧。”他说。
“Sophia是谁？”E17问。
“算是老大的信徒吧。”E3在边上笑着说。
“信徒……”方笑刚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看着夜色下快速掠过的大地，沉默了一会说：“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老大有新的记忆取回了吧？”E3随口说了声。
“嗯。有一次，我还是凡人的时候，为了唤醒我，加百列也这么背过我。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从广场飞到一个庙里，嗯，应该是从Makka(麦加)飞到了Yalushalaim(耶路撒冷)。”
“那一定是由她们启动的一次唤醒程序，能回忆出符合我们女神转生的人类条件吗？现在这个最重要了。”E3说。
方笑刚摇摇头：“这个我倒没印象，不过我记得，在Yalushalaim的一个建筑地下，见到了我们文明的飞船。对了，还有AI，AI在那里为我讲解了全套的宇斯文明起源，但我现在都不记得了。”
“这些我们就可以讲给你听。”E3和E17同时传话进他耳朵，形成了重叠的回声。
E3和E17相视一笑，E17说：“老大，你刚才在饭店看见的那个外国女人有问题，她的行礼箱里有一个信号发射装置，是我们的组长EE放进去的。”
“哦，是吗，她也是她们的人。怪不得这个地方会出现外国人。”方笑刚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异样感。
“妹妹，前面不远处是你家，姚星男的家，你回去看看吧？”E3面色凝重地提议。
E17略一思索，说：“不用了吧，我不再是那个身份了。”
“去看看吧，HH很可能又对你父母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方笑刚也劝道。
E17不再坚持，眨眼间，他们来到她家所在的村庄上空。
姚星男的家已是一片废墟，前后左右的邻居房子都在，唯独她家的三层小楼成了残垣断壁。此时正值村民晚饭后的休闲时间，几家邻居的大人们围在附近谈论着什么，村上的小孩子们爬上破砖和墙头探险玩耍着。
“果然。”方笑刚说。
“我去看看。”E17双肩一震，将方笑刚向上弹起半米，然后飞身而下。E3移过来，接手抱住了方笑刚。
废墟上的碎砖瓦中的传来一个猛烈撞击声，有自家孩子在那里玩的村民连忙喊着小孩的名字去察看。
他们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从倒塌的房子中钻了出来。
“是小男吗？”有个认识姚星男的邻居从黑影的身材上判断着她的身份，隔老远就喊。
E17从砖垛上跳下来，跑到这位邻居面前。
她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邻居看清她的脸后，原来还觉得就是姚星男的，现在反倒认为不是她。
“你是哪个？”
“孙二伯，我爸妈呢？”E17问。
“真是小男啊？”天黑有些看不清楚，但从她的声音，邻居再次认定，这个面孔精美的女孩子就是姚星男。在城里呆时间久了，模样有些变化也不足为奇，何况她还认识自己。
“小男你刚回来吗？你还不知道？”
“你告诉我，他们人怎样？”
“你爸好像在县人民医院吧，他们说在抢救，你快去看看。来，我叫村长安排谁家开车带你过去。”孙二伯招手让她跟他去见村长。
“那我妈呢？”E17没动，问道。
“你妈……”二伯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说：“你妈我也不知道了，你先去看看你爸吧，他现在很危险。”
E17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说了声：“我知道了。”转身向黑暗中的废墟跑去。
“哎？你去哪儿？从你家里挖出来的，还能用的东西也在村长家！”孙二伯连忙在后面喊她，但是没用，姚星男没再理他。
E17在废墟的黑暗处消失不见，孙二伯过去找了几圈再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在山头另一侧没有村庄的山坡上，E17回到了方笑刚身边。
方笑刚没等她说什么，就先说道：“E3把你问到的情况告诉我了。”
“老大，我……”
“你快去吧，看看你爸爸还能不能救回来。”
“可是我走了，你身边就只有三姐了。而且我们也不能……”E17有些犹豫。
“救吧，养育之恩怎能不报，你应该救他。我给你这个权力。”方笑刚明白她想说的话。
“谢谢，老大。那我去去就回。”E17屈膝行礼，打算离开。
“不用太匆忙，你尽完做女儿的本份再来找我们就好。”方笑刚安慰她。
一旁的E3这时有些无奈地说：“妹妹，我们现在的通讯倒是个问题啊，你别用传统的方式找我们。”
“传统方式是什么？”方笑刚问。
“电波啊，地球这么小，我们直接广播信息，其他人就能收到，但是这样会被EE和HH听到的。”
“这我知道，”E17说：“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你们的位置？”
“嗯，用手机是个简单有效的办法，HH再怎样也不可能监听全球的通话。但是咱们的手机都没了。”E3说。
方笑刚想了想，说：“那我们去买三张电话卡？再买三个手机？要这么麻烦吗？姚星男的老爸在抢救呢。”
E17经他提醒，也焦虑起来，看老大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就老办法吧，人类的老办法，约好时间地点，我们再见面不就行了。”
“好办法。”E3笑着说。
“槐古大桥吧。明天这个时候。”方笑刚看向E17：“认识吗？”
“认识。”E17点点头：“那我走了，老大你保重。”她转身跃起，一飞而去，带起的风将他们身边的大树吹得一阵乱晃。
“哎，什么时候我能飞啊，好羡慕。”方笑刚叹道。
“这种飞行方式，下次增幅你就会了，反重力引擎。”E3笑兮兮地过来抱住他：“反正现在，你还得靠我们。”
山坡上的大树又晃了一阵，树下已空无一人。
人有事做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当做喜欢的事情时，更是尤其地快。但是Sophia现在对于开这样一个公司还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迷惘了。
公司进展出奇的顺利，女主播更是让她难以置信的满意，所有的必要证件都下来了，审批程序就真的成了走走程序，根本没有什么意外的麻烦。Sophia感觉不需要自己费劲，公司就能开得很好了。
她开始有时间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小睡一会，毕竟在医院里真的身心俱疲。恍惚做梦的时候，她又梦见了那个极漂亮，但是也带给她极大恐惧的女人。脖子被她捏住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内外，都像是被催毁了，再没有信心、勇气甚至自尊。
老板椅的靠背很软，她半梦半醒躺那儿到了下班时间。那些女主播们不需要交待什么，该直播的直播，想回去的就回去，也不会来打扰Sophia。只有Ada，下班打卡前来和她打招呼，把她吵醒了。
“Sophia，你的气色不太好。”Ada在门口说。
“谢谢关心，”她微笑了一下：“我没事，你下班吧。”
“嗯，你还不走吗？”
Sophia摇摇头，心想是不是Ada要搭自己的车去地铁站。
“那个强哥又来找你了，还送了花来。再见。”Ada笑了起来，关门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