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宇苦苦思考着徐夏的话，越想越觉得徐夏的分析有道理。怎么短短一个月平分的学生就差距这么大？老师也是平均分配的，平时这些老师也是共同备课的，上课的资源都是共享的，只凭学生的自觉就能让成绩差距这么大？
不可能啊，张宇凭着老师的经验觉得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形，尽管学生之间有差异，但是当样本量足够大之后这些差异就没有那么突出了，而自己和贺涛所管理的学生各有五百人。这个样本量足够大。
尽管自己心里相信，可是能怎么样呢？去告诉宋潇？去告诉李校长？那会怎么样呢？贺涛会怎么样呢？
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情况，如果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自己该怎么办呢？况且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能无事生非呢？
想了又想，还是算了吧，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旧事重提，一切还是朝前看吧。拿定主意，她就不再想了，头一歪竟然睡去。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天竟然有几个人偷偷给张宇说了这件事，有自己的班主任，也有自己的老师。他们有的说的很直接，上来就说张主任，我觉得这次成绩有问题，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教学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差距，我听说后十个班提前讲题了。有的老师说话委婉含蓄，他们说张主任，你要注意分析一下成绩，这个成绩学生们都反映有问题。
张宇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直接问：你是说有学生作弊？
他说：不是作弊，而是有问题，是老师有问题，学生说有些题，老师提前讲过，这不是通常意义的作弊，而是有人在组织老师作假。
张宇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瞒不住了，现在这股流言蜚语正在传播，估计一两天之内就会传播开。她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弄明白，尽管自己不想找事，但是有些事情自己是躲不过去的。
下午课件，天气凉爽，有些老师有去操场散布的习惯。张宇心里乱乱的，就去操场散散心，这时候他看见了陆老师。陆老师是语文组的组长，不过他是贺涛段的组长，可是张宇和老陆有一定的交情，两人曾经关系不错。
张宇叫住老陆说一块走走吧？老陆明显有些不愿意，但是他又不好拒绝。两人并肩往前走，两人说着闲话。
到了无人之处，张宇站住说：老陆，咱们是老交情了，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给我说，如果为难也可以不说。
老陆说：咱们这关系，你就不用问我了，别让我为难。
张宇说：你这样说，就是证明这事是真的。
老陆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能解释，但我们什么都没做。
张宇说：老陆，你们教的是学生，学生很多，不可能嘴巴都那么严，你给我说实话，我才能帮助你们，如果继续这样隐瞒，我估计你还有很多老师将无法下台，你信吧？
老陆说：我信，可是这件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想考好，当时贺涛给我们组长开闭门会，说一定想办法考好，你说想什么办法呢？这些卷子都是我们老师自己出的，谁都能看见，我们就先讲两道相似题，这不算作弊吧，之前月考当中也有类似的做法，谁也不在意，谁知道每一科都这样做之后，效果大大出乎意料，竟然超过你们那边那么多，可是真不是想作弊，没有人想作弊。
张宇点点头，说我明白你说的情况了，这的确很模糊，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毕竟我们是一个年级，家丑不可外扬啊。
张宇说的是真话，她不为贺涛着想，也要为宋潇着想。
这件事一直在发酵，但是一直没有引爆。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只是私下说说这件事，可是没有人在正式场合说这件事，这件事好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可是这件事还是被引爆了，因为一件小事情被一个人引爆了。
那天开班主任经验交流会，本来是让优秀班主任分享经验，所谓优秀班主任就是这次月考成绩优秀的班主任。分享的大部分是后十个班级的班主任，他们在台上说自己如何治理班级，当下的前十个班级的班主任和老师就不高兴，脸上冷冷的，嘴里就有牢骚话。
徐夏低声说，说的这么好，谁不知道成绩怎么来的，还吹呢。
她旁边的班主任说：真是脸皮太厚了，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呢。
尽管私下里大家这样窃窃私语，可是大家还是顾及彼此的面子，没有人打破潜规则，不愿得罪彼此。可是在分享结束之后，主持人来了个即兴的发挥，他说我们听了这么多，可能也累了，这样吧，我们找一位班主任谈谈收获吧。
主任人是教务处来的，对年级上的情况不了解。她找了一位叫张琪的老师，这位老师是这次考的最差的班主任，她属于心直口快型的小女生，平时嘴巴就不饶人，此时竟然让她站起来说什么收获，分明是一种羞辱。
她站起来说：主任人让我分享，我十分荣幸，因为我分享最合适，因为我考试成绩最差，所以我认真听认真记，学到了很多，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学到真谛，我想请贺涛主任当众谈谈后十个班级怎么在他的领导下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当场的人都知道要出事，张宇马上站起来说，算了，时间紧急，不要这样分享了。
可是主持人是个不知内情的人，她误认为这是分享进入高潮的标志，马上说既然大家这么热切，那就请贺涛主任分享一下，我听说在贺涛的领导下后十个班级的成绩遥遥领先，贺涛主任能不能把自己的秘诀分享出来？
下面马上就有声音说：对，分享秘诀，秘诀。
贺涛十分艰难地走上讲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秘诀，其实大家做的都差不多。
可是张琪马上站起来说：大家做的差不多，可是还是有一些差异的，您能不能说说提前给学生讲题的事。
下面马上就有笑声，说：说说吧，学生怎么提前知道考试题目的？
贺涛脸色涨红，说：大家不要听信传言，有些学生考好就胡说八道，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张琪又站起来说：贺主任，你需要学生来做证明吗？需要几个？我现在就给你叫过来，咱们当场述说清楚？我觉得有必要给您洗脱干净。
贺涛欲哭无泪，说：不用学生参与了吧？我们自己的交流会，大家静一下，听我说完。
可是下面的人已经不听他讲，纷纷说：叫学生过来，说清楚。
场面马上失控，张宇想站起来，可是如果自己出面该怎么说呢？即使自己维护贺涛，也会被看做是狐狸给鸡拜年。她马上给宋潇打电话，说你赶快过来，要出事。
好在，宋潇及时赶到，他厉声说：大家安静下来，不要大声说话。
他上台，让贺涛下去，说：今天的分享会到此结束，大家对我们的第一次月考有什么疑问可以反映给我，我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大家不要在这里吵，也不要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张琪站起来说：我们需要一个公平，宋校长，如果我们的单位容忍作弊，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在这里带下去，我们年级和学校也不会有前途。
张琪虽然心直口快，可是她的确有资本，她毕业于名校，当初为了聘请她来校，校长亲自出面做工作，她如果离开是可以随时就业的，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
宋潇说：张老师，不要那么激动，我们会仔细调查的。
等老师们离开，只剩下宋潇和贺涛、张宇三人。宋潇看看张宇，又看看贺涛，贺涛却死死盯着张宇。
贺涛说：张宇，你黑我？
张宇说：我怎么黑你了？你脑子清晰一些吧？恐怕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大家都议论一星期了，只有你一个人天真的认为有人要黑你。
宋潇说：贺涛，不是张宇，有老师给我反应月考作弊，张琪也不会听张宇的，她虽然心直口快，但是为人很正直，不会为人当枪的。
贺涛说：我敢用我的人格保证，我没有作弊，我敢找校长保证。
说完他愤愤然离去，宋潇说怎么办呢？现在这种情况很麻烦。
张宇说：不如我们再考试一次，反正是一次月考，我们可以再举行一次。
宋潇说：如果再举行一次，我们就等于承认这次月考有问题，我们要重新再来，如果你又考差了怎么办呢？你怎么下台呢？如果贺涛考差了，他又要求再考试一次，怎么办呢？
两人都陷入思考之中，左右为难，如果不考试，怎么让老师们满意呢？
此时电话响了，李校长的声音出现：宋校长，你过来一下，我听说你们的第一次月考出了点问题，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汇报一下。
宋潇看了一眼张宇，说怕什么来什么，不想让校长知道，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