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四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曾经的语文班主任张丽娟和数学贾华梅老师都换成新老师。柔美的陈若妍老师负责语文，严肃的贾国瑞老师负责数学。
升新年级的压力因为换了老师，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好像一会儿就要把小学给读完了似的。
晚上家里停电了，还好两姐妹刚把作业给做完，现在在预习。
林老太太不慌不忙的点起了一根蜡烛，客厅瞬间被点亮了。橘黄色光线下的林老太太显得更加温柔与慈爱了，神神秘秘的告诉两姐妹：“给你们一个礼物，是我今天买的，我差点都忘了。”
“奶奶什么啊，我要看，我要看。”林念慈听到是礼物，还是奶奶今天买的。
林念恩也闹着要看。
林老太太从书柜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塑料袋，把粉色封面的草莓猫猫和天蓝色封面的薄荷猫猫给了林念慈，再把绿色封面的莴苣猫猫和黄色封面的布丁猫猫给了林念恩。
“哇，奶奶，东京猫猫的包书壳好漂亮啊！你买包书壳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有包书壳哎。”林念慈满心欢喜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两个包书壳。
东京猫猫是她最近在星空卫视喜欢看的一部结合一切正义的力量来对抗外星变种生物的动漫片。
“奶奶偏心，都是买的姐姐喜欢的。”林念恩撅着小嘴说。
“你不也喜欢吗，我看你们俩都在看那部动漫啊。”
“念恩，你也太不知足啦。以前我们都是用报纸来包书，现在奶奶给我们买这么好看的包书壳，你还有得说哦。”
“好吧。”林念恩想想也是。
不一会儿，电就来了，林念慈把粉色的书壳用在了语文教材上，把天蓝色的书壳用在了数学教材上。
“那我应该怎么装呢？”林念恩看着姐姐很有自己的想法似的。
“那你就把绿色的套在语文书上，黄色的套在数学书上啊。”林念慈跟妹妹说着。
于是，他们就都装好了，并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林念慈觉得刚刚就像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梦境一样：停电了，蜡烛，奶奶，草莓猫猫，包书壳。
奶奶像是变戏法的，趁着昏黄的光线，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真实的变到自己面前，让自己大开眼界，喜欢的东西因此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了，使林念慈都觉得自己真像活在梦幻里的一样。
爷爷奶奶很惜书，自己也要很惜书。林念慈在心里想着。
开学没多久，语文陈老师要求班上的同学一人写一篇一百字到三百字的作文。是的，上四年级以后，从写日记变成了写周记然后现在是写作文了，对文字的规格越来越大。林念慈想了想就写了前几天放学回家的事情。听见路上高年级的大哥哥们讲话骂粗，很不礼貌。林念慈觉得身为学生，这样影响特别不好。
作文里写道，我们是祖国爱护和浇灌的花朵，我们是中国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是21世纪的新学生，所以我们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给弟弟妹妹树立好的榜样。
作文内容写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作文字数应该差不多二三百来字。
结果早上交作业和作文的时候，林念慈发现作文本并没有在书包里，怎么翻找都不在，林念慈知道这下完蛋了。
班上有好多同学都没有写作文，要么写的作文也写得不太理想，过于敷衍了事。
陈老师对此很生气，让没有交作文的同学都站着上课。
林念慈闷闷不乐的站着，心想：老师我是写了的，只是我没有带，可能写了后忘了收到书包里了。
但老师只会相信交到自己手里作业本的学生才是完成了昨晚作业的听话学生，这也情有可原，每个人都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师更是要对学生负责。
结果这时，林老太太提着红色袋子出现在了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前，站着的林念慈很容易就看见了奶奶。
奶奶跟林念慈做了手势让她出来，林念慈举着小手：“老师，我奶奶来了，我出去一下。”
林念慈感到很奇怪，今天福德镇当场，奶奶怎么没有去赶集，反而来学校找自己呢？而且读了四年级就不在以前的那层楼了，奶奶居然也能找到，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原来，林老太太准备出门的时候，在卧室里看到了林念慈的作文本，林老太太知道作文本对于一个学生的重要性，交不了作业就会被老师罚，急急忙忙的装到红色袋子里就送到学校，到处找孙女所在的教室。
这不，来班上的时候，林老太太看见自己的孙女和几个同学正在被罚站。
奶奶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转世，给我雪中送炭，还我清白了。我是会做作业的好学生，而且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都是在用心的好好完成。只是很粗心，有丢三落四的坏毛病，连作文本都忘记带了。林念慈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林老太太让林念慈赶紧进去把作文本交给老师。
林念慈就和奶奶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恋恋不舍的望着奶奶回到了教室，路过讲台的时候，双手把作文本递给了陈老师，陈老师翻到了昨晚的作文那里，诧异的并且津津有味的阅读了起来。
林念慈看到老师看自己的眼神，从不做作业的学生转成了看学生代表的那种眼神。四年级的学生大多都还处于不懂事的年龄，林念慈就有这么高的觉悟能力了。
陈老师刚来班上不久，对每个学生的了解都还不够，所以不知道哪些同学成绩好或差，爱做作业还是不爱做作业，都不太清楚。但林念慈其实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当着组长，常常被各个老师夸奖，作文更是班级里的典范。
陈老师在课堂上夸林念慈的作文写得好，写得真实，充满了正能量，就把作文本传下去给每个同学观看和借鉴学习。
林念慈在心里觉得做好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做学生的本分，只是真的很感激自己的奶奶发现作业本后第一时间给自己送过来，要不然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没有做作业的嫌疑了。班上的同学和组员该怎么看待自己呢。
林念慈想着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上学前检查好自己的书包，作业本一定要一本不差的全部都装进去才行。不能让今天交不了作业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中午放学后的阳光很温暖和煦，给正街的石板路上撒下了一片金黄。
林念慈和林念恩回到家时林老太太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地也拖了。
吃午饭时，林老太太关心的问：“念慈，我去你们教室那会，你是不是已经在罚站了啊？”
“是啊，奶奶，都站了一会了”念慈说，“还好奶奶你帮我把作业本拿到学校了，要不然全班同学和老师都觉得我昨晚没做作业了。”
“傻孩子，以后做了作业，就及时把作业本装到书包里，就不容易落下了。”
“好，奶奶。”
批改作业
最后一节课程表上是数学课，但数学老师要去开会，叫上了班长、学习委员、组长们去办公室里批改卷子和作业。
卷子不能批改本组的，要和其他小组长交换。而作业本是每个小组长自己批改自己组的，好了解组员的做作业情况。改完就放学。
林念慈拿着红笔想着：哇撒，上四年级以后，我们都可以批改卷子和批改作业了，长大的感觉和被老师信赖的感觉真好。
同学们都因为是第一次批改表现得很积极和认真。
“林念慈我改到你的卷子了。”旁边的王晓晓得意的说。
“手下留情哦，错的地方别把叉打太大了。”林念慈说。
这时不知道谁接过去说：“对，勾可以画大一点，但叉我们打小一点，看起来比较好看。”
“哈哈哈。”办公室的其他同学也笑起来了。
“嘘，我们小声低调一点。”班长说。
“天呐，这是我们组员的作业吗，字写得这么歪歪倒倒的，老师看见不得很生气哦。”林念慈边低头批改边说。
“老师天天看，都习惯了。我要是老师，批改作业写得不好的心情真的会不好，作业写得好的心情看了才舒畅。”王晓晓说。
是啊，看来以后真的要认真对待试卷和每一次的作业，不能让老师这么头疼。林念慈心里想。
“奶奶，今天老师让我们当组长的批改卷子和作业，卷子改其他组的，但作业改自己组的，我的组员好多人的作业字迹都好潦草啊，一看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写，看了都头疼。老师每天还要面临全班的作业，想想都恐怖。”
“这就是老师的职责啊，你爷爷以前也一样，教书还要改学生的作业，改到很晚。”林老太太说。
“不行，我明天要叫他们好好做作业，交上去的作业不能再乱七八糟的了。”林念慈作为小组长的那股负责任的劲起来了。
第二天上数学课时，贾老师说：“昨天因为我要去开会，让一些班干部和组长去批改卷子和作业，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
“吴欣，你作为班长你带头，发表一下看法。”贾老师点名了。
“嗯，昨天我们的数学考试都考得不太好，错了很多，同学们掌握的知识还不够牢固，然后作业本写得很差……”
其他参与批改的同学们纷纷在下面不自觉的点头，林念慈也是专心的望着老师肯定的点点头。
“是的，老师本来可以放学抱回家自己批改，但为什么这次让你们的班长、学习委员和组长一些成绩好的人来批改，就是让你们看看自己平时做卷子和做作业的态度问题。都上四年级了，还有两年就六年级毕业了，上了四年级就都是高年级的学生了，希望你们以后认真对待你们在学校的每一天和每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参加批改的同学和其他同学听了老师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师这样做是这个意思。
“那今天有没有哪位同学让组员好好做作业了？”贾老师突然问。
林念慈没想到老师还会问这个问题，默默的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全班只有林念慈一个人举了。
“林念慈你今天有说下去让你们组员好好完成作业了吗？”
“嗯，老师，今天早上来，我就跟他们都说了，让他们好好做作业，昨天的作业真的写得太差了。”
“我们给林念慈掌声，她做的是对的，很有集体意识和自己的职责意识。以后每个组长和班干部都要对自己所在的组负起责任，互相监督，互相进步。整个班级才会有所进步。”
被老师突如其来的表扬和全班热烈的掌声，林念慈的脸红嘟嘟的。
新衣服
“卿尘我们去邮局拿包裹，是恒益和燕芝寄回来的，给我们和孩子都做了几套过年的新衣服，还有几双过年鞋子是在外面买的。”林老太太接完电话就叫林老先生一块出去取包裹。
取回来好大一个纸箱。
“念慈、念恩来穿新衣服了哦，你们的爸爸妈妈给你们做的和买的。”林老太太叫着两姐妹。
原来林恒益和何燕芝寄回来的新衣服都是夫妻俩亲手用心设计和制作的亲子装，全家老少一人两件，用一样的布料，不同的版型做的。
“穿起来真好看，念慈、念恩。”林老太太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全家人穿的儿子儿媳做的新衣裳。
等大家都试穿得合适了，林老太太给儿子回了个电话：“恒益啊，谢谢你们做的衣服，你爸和我还有念慈念恩都说穿起来特别合适，特别暖和，都好看。都喜欢得不得了。你们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你们喜欢就好。我们要看情况，开着厂一时半会还走不开。”
“好，多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家里一切都好。”
“好，妈。”
第二天两姐妹都穿着爸爸妈妈做的新衣服去上学。
“念慈，你这身衣服好潮哦，在哪里买的？”同桌刘经纬好奇的问。
“我爸爸妈妈开的厂亲手做的亲子装哦。”
“不是吧，你爸爸妈妈好厉害。好羡慕你哦可以穿自己家做的衣服。”
“嘿嘿，谢谢。你爸爸也厉害啊，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彼此，彼此。哈哈哈。”
这学期读下来，林念慈的书很少有褶皱破损的地方，她总是抚平了又抚平。因为她知道她的书壳一个粉红一个天蓝色，都是因为奶奶知道这是自己喜欢的两种颜色，连图案都是精心挑选给她的，就是希望她能够喜欢看书和学习。
去华庆
二零零五年的新年，老林家的子女们只有林恒益一个人回来过年，而他此次回来还有一个任务：带念慈去华庆读书。
“念慈，想不想去华庆啊？”林恒益吃饭的时候这样问林念慈。
林念慈没有说话。
“你二姑说你说的想来华庆的嘛。我们接你去华庆读书好不好？”林恒益又接着问林念慈。
林念慈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去呢还是说不去。她一半不想去，一半想去。
不想去的原因是因为想一直留在爷爷奶奶身边，想去的原因是，她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好好相处过，她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
林恒益看着林念慈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哦，我们过完年就走哈。”
林念慈还太小，以为爸爸跟她开玩笑，要是去了，应该玩了以后要把自己送回来吧。就傻乎乎的吃饭，也像平时一样傻乎乎的玩。
但，初三这天早上，天还没亮，估摸着才五六点钟吧。全家人就起来吃早饭了，林念慈隐隐约约感觉到早上的气氛不太对了。
林恒益穿着一身皮夹克上衣与深色牛仔裤和擦得很亮的皮鞋，手里还拿了一个包。
林念慈想着：今天爸爸怎么穿这么正式啊，像要出门一样。结果一看看自己，咦，奶奶今天怎么也给自己穿的衣服这么漂亮啊。
这时，林恒益对林念慈说：“念慈今天早上吃完饭，我们就去华庆了哦。”
林念慈是活在童话里的女孩，就好像不撞到南墙就不知道痛一样。
直到吃完饭，林恒益牵着林念慈的手：“就要走了，跟爷爷奶奶和妹妹好好道个别。”
道别？我真的就要走了吗。这个时候的林念慈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要与爷爷奶奶离别了。
“来，跟爷爷奶奶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活越年轻。”林恒益一字一句的教着女儿林念慈说离别前给家人的祝福语。
林念慈开始感觉到喉咙有点梗塞，眼泪也快要流下来了，望着头对俯身倾听的爷爷奶奶说：“爷……爷爷、奶奶，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活越年轻……”
林老先生听见最后那句越活越年轻，不禁喜笑颜开，笑着重复了一遍：“好，念慈乖，念慈会说越活越年轻了，哈哈哈。”
林老太太只是含着泪的站在林老先生的身后远远的望着念慈。
念慈知道自己要哭了，知道自己要走了。她其实多想去抱住爷爷奶奶，说自己不想走。
可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刚刚的自己都那么郑重的道过别了，她知道自己非走不可，改变不了了。
于是，她转过身子跟着爸爸走出了门，爸爸叫了一辆出租车，让林念慈先上车。
林念慈坐在了后边一排右手靠窗的位置，透过雨滴的窗户里看着爸爸正在跟爷爷奶奶和妹妹道别。
林恒益也上车了，坐在了林念慈的左边：“念慈，我们走了哦。”
念慈还是继续望着右手边的窗子一句话一个字也没说，因为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如果她开口说话的话，就会被爸爸知道自己哭了。
林念慈清楚的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爷爷奶奶的身边，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去了。
这时的林念慈是个内心柔软但外表又表现得很坚强甚至逞强的小女孩。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哭了。
出租车从镇上到县城开了有多久，林念慈就默默无声的哭了多久。
直到出租车到县城停下后，爸爸先起身出去，林念慈才擦过满脸的泪水，站在爸爸面前。
“念慈，乖乖的在这哈，爸爸去买包烟，我们一会去坐火车了。”
“嗯。”这是念慈从上车到下车后的一两个小时，回答爸爸的第一个字。
林恒益似乎也能感受到女儿的心，所以一直在陪伴，什么也没有多问和多说。
哐当、哐当、哐当，这场火车足足坐了一个上午才终于到了华庆市。
林念慈通过车窗望着这座城市，干净无比的大柏路两旁屹立着高大的黄桷树，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就会有修剪得千姿百态的绿化带，公交车从地势不等的美轮美奂高楼大厦中行驶而过……
“叫妈妈，念慈。”回到和贵制衣，林恒益教着女儿。
“妈妈。”林念慈叫着。
“嗯，怎么这么久才到啊？”何燕芝笑着问着。
“从楼兰县坐到华庆市基本都是一上午，我们早上还很早就吃饭出门了，坐过来也是中午了。”林恒益一边打开电视机一边回着。
“那我给你们做饭了哦，中午就先煮点面条吧，这个快，别让你们饿太久了。下午买点菜回来好好吃一顿。”
中午何燕芝给丈夫和女儿一人做了一碗黄花青菜肉丝面。
林念慈吃完饭陌生的看着爸爸妈妈开的厂，租了一整栋楼，一间制样室，一间车间，两间宿舍以及平时休息吃饭的房间。
下午林恒益在家看厂工作，何燕芝就带着林念慈出去玩了。
“念慈，城市里面，热不热闹啊？”何燕芝走在街上问着林念慈。
“热闹。”
“华庆没有当场日，要买什么东西，出门就可以买到。每天外面都是这么热闹，这么多人。”
确实，城镇跟城市是有区别的。福德镇赶集日最热闹的莫过于是正街和农贸市场，但一到下午，街上也就没什么人了，都已经赶完集，回到自己家里继续做事了。而华庆市所看到的每一条街，尤其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还是这么多的人在外面游玩、聚集。
何燕芝带女儿玩了十元一小时的儿童乐园，一顿肯德基和购买了一只会唱好几首儿歌的卡通猫。
然后回去的路上去了照相馆，照新学校入校用的红色背景一寸照片和给老林家打电话报平安。
晚上林恒益给女儿买了一大瓶牛奶，和一个崭新漂亮的金边玻璃杯，用来给女儿盛牛奶。
冬天怕女儿喝牛奶会冷，就把牛奶倒入可放进微波炉里的容器，加了热，再倒进玻璃杯里。
全家人吃了饭，林恒益陪在母女身边，何燕芝则抱着念慈，念慈手里拿着玩具，坐在一起看着电视节目，一切都是这么温馨。
快到开学了，林念慈的姑姑和哥哥还有妈妈一起带她去新学校：龙华小学报名。
城里的学校确实很不一样，很正规很严格，想报名的学生必须经过所报年级的语数考试，成绩优秀者才能被录用。
林念慈很紧张，因为姑姑和哥哥说，如果考不好的话就读不了这所学校了。
于是她把笔握得紧紧的，认认真真的看着试卷上的每一道题，反复的自我检查做对了没有，这是她目前人生中最紧张、压力最大的一次考试。
三天后，学校给何燕芝电话：“您好，我是龙华小学招生办的，您的孩子林念慈语数成绩都合格了，符合我校的学生报名入校要求，请于二零零五年二月二十四日星期四来学校报名开学吧。”
林念慈的爸爸和妈妈都很高兴，孩子可以在附近的小学就读了。
但新学校要上家学校的转学证明，才能办的了入校证明。
林恒益就回福德镇去给林念慈办转学证明了。
福德小学也开学了，林恒益去了林念慈所在的四年级一班去找班主任，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因为是下课时间都在办公室。
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表示都不希望林念慈走，林念慈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但林恒益也很难为情的向两位老师说：“我们想把念慈接到自己身边来读书，所以就让念慈在华庆市的龙华小学读书了现在也开学了，就差一张本校的转校证明。”
两位老师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在班主任陈老师的带领下在学校办好了转校证明。
临走的时候，陈老师不忘对林恒益说：“你的女儿很有读书的天赋，聪明好学，真的舍不得她走，一定要好好培养她成材，成为国家的栋梁。”
“好的，谢谢老师这么重视我们家孩子，我们做父母的，会好好培养她栽培她的。”
就这样，林恒益带着福德小学的转校证明和林老太太给念慈买的一对蝴蝶发夹回到了和贵制衣。
吃饭的时候，林恒益说：“今天你们学校的两个老师都不想给我办转校证明。”
“为什么啊？”何燕芝疑问。
“两个老师舍不得让念慈走，说念慈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让念慈哪怕去了新学校也要好好读书，我们做父母的好好去栽培她。”
“嗨，我还以为怎么了。那这是好事啊，说明老师喜欢我们家念慈。”何燕芝化疑为喜。
林念慈听了以后，才知道两个老师原来这么在乎自己，也变得很舍不得老师了。想着一定要在新学校也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老师的看重。
“哦，对了，还有你奶奶给你在街上买了一对蝴蝶发夹，叫我好好保管，说一定要交到你手里。她说之前给你买过一对了，你很喜欢，就又给你买了一对，让你在华庆平时也可以戴。”林恒益拿出包把蝴蝶夹子小心的递给了林念慈。
蝴蝶发夹在空中轻轻的颤动着自己美丽轻盈的翅膀，林念慈的心也跟着翅膀扑通扑通的跳跃。
林念慈看着这对漂亮的新蝴蝶发夹时一下子就懂了奶奶那一如既往的无言良苦用心，奶奶每逢过年前都会带着两姐妹去街上卖发夹那里挑选自己喜欢的，上一次林念慈就是看重且挑选了一对蝴蝶夹子，但来华庆时自己没有带。奶奶又买了一对新的看起来更漂亮的蝴蝶夹子让爸爸给自己带到华庆来了。奶奶总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偷偷的记下了自己所有的爱好。
临走的时候，奶奶的话最少，悄悄的站在爷爷的身后，林念慈知道奶奶跟自己一样，不擅长离别，怕太感伤。林念慈其实都知道。
林念慈的眼里霎时变得晶莹莹的，但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哭，只能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默默的哭。
“念慈，你看你奶奶多喜欢你，这么远还买发夹让你爸爸给你专程带过来。对了，你们班上有个同学也在我们这条街，他们家里专门做给衣服打纽扣的。今天下午去我们逛完超市以后，你带上几包零食，去找她玩啊，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也有个伴。”何燕芝给林念慈说道。
“哦。”林念慈表示知道了。
下午，林恒益夫妇带着女儿去逛了家附近的大超市。
什么都是买的林念慈喜欢的。还给她准备了新学校吃午饭的饭盒与勺子。
“念慈，你看，那就是你的同学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何燕芝牵着林念慈来到了同学的家里。
“你好啊，小朋友。我家女儿也跟你一个班了，刚刚报名的，叫林念慈。”何燕芝说。
“哦，您好阿姨，我叫王雅，是四年级一班吗？”
“对啊，你们以后一起上下学吧，互相有个伴回家。”
“好呀好呀，自己平时都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有了念慈就好了。”王雅表示出自己很乐意跟林念慈一块玩。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念慈早早的就吃完饭去王雅家里等着她一块上学了。
林恒益早上给了女儿十二元，二元的早晚交通费，十元的零食钱。林念慈拿出新的一元钱和王雅坐上了公交车来到学校。
到了班上，她发现很多城里的同学们衣着光鲜，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手机了，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玩手机游戏，好像是一种不太重视学习的富家子弟感觉。
龙华的课桌也跟福德的课桌排得很不一样，龙华的课桌是一列列的，不与左右的桌子相连，一人一桌一位，与上下左右都保持着距离。而福德是左右两边都是两个课桌，中间由五个课桌拼在一起。这是学校希望同学们上课不要说话和左顾右盼。
中午放学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学校的食堂和操场都在地下，是个大型的地下广场。
林念慈像个刚进城的孩子，同学在前面怎么做，她就在后面学着怎么做。第一次在学校排着队拿着饭盒打了饭。
“念慈，快来这里坐。”王雅老远的就跟林念慈挥着手。
林念慈就把饭盒放到了她的面前，两个人在同学们的嘻嘻哈哈声中吃了饭。
林念慈有点不太习惯，要知道之前在福德读书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回家吃的。
原来学校除了学习，还可以吃饭啊?外面的学校还有食堂。
下午打完放学铃，王雅喊她一块回家，她们就手牵着手一起回家了。
这周的周末早上，林恒益在纸上写了二十六个字母，让林念慈来背。
“家里不教英语，但是华庆有英语课和英语考试的，先把二十六个字母背熟了，这是基本功。”
于是，这周的星期六和星期天林念慈做完作业就在家里努力的背着二十六个字母。
她的桌子刚好在窗边，时不时能听见轰轰的声音或者看见飞机从天空中划过。
先开始觉得很新奇，因为在老家从来没有看见过，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植树节
这周星期六是植树节，星期一会有市里的领导来和学校的领导老师们一块在学校植树。
老师在班上临时点了几名同学，包括林念慈。同学们要佩戴好红领巾，精神饱满的站在学校的大门口迎接市里的领导。
到十点钟的时候，林念慈和同学们敬着礼迎接了领导们的光临，还和老师领导们一起种了树，合了影。
在城市里上学，真的很不一样啊。
第二天是三八妇女节，林念慈从来没有过这个节日的概念，早上就没有和妈妈打招呼祝节日快乐就出门了。
直到早上和放学的时候，学校的大门口很多卖鲜花和花朵的。
“走，念慈，我们也去买一支回去给妈妈。”王雅习以为然的说。
“今天为什么要买这个呀？”
“今天三八妇女节啊，妈妈们的节日，都要给她们买的。”
林念慈拿着手里的小花朵上楼时，遇见了何燕芝，就把花朵送给了她，忐忑的说了一句：“妈妈，节日快乐。”
“好，好，快乐，谢谢宝贝。”
买笛子
音乐老师要求同学们下节课必须一人买一支笛子。
林念慈回家告诉了父母。
林恒益给了女儿五十元钱：“你看够不够啊，剩下的自己拿去买零食吧。”
第二天早上，林念慈和王雅还有其他的同学都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买着笛子。
笛子花了十元钱，还剩了四十元。林念慈看见彩色笔很好看，像在给她招手一样。又买了一板二十四支的彩色笔。还剩了二十八元。就高高兴兴的去学校了。
城里的小学原来连上音乐课都这么重视啊，教材上说要用什么乐器，老师就会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吩咐学生去准备来授课。
林念慈在音乐课上认真的听着音乐老师的音乐理念和方法学着笛子。
站队
“念恩，待会去了学校，要是有人问你喜不喜欢我们班长张玲玲的话，你就说不喜欢哦。”王雅跟林念慈提前打着招呼。
“为什么啊？我好像还不认识她。”
“因为现在班上很多人都不喜欢她，谁喜欢她，就会被大家孤立，认为跟她一伙的。”
“哦哦，好。”
“提前跟你说一声，我知道你还不知道班上的情况，三年级就有很多人不喜欢她了。”
果然，来到了四年级那层楼的时候，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对每个要进教室的同学拦住问：“你觉得张玲玲怎么样，你是不是她的朋友？”
当拦住念慈的时候，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念慈只是老老实实的说：“我还不认识她。”
“那就好，千万别跟她一起玩。”那个男同学笑着叮嘱。
城市的有些孩子好复杂啊，上学不好好学习，还分帮派。林念慈默默的在心里想着。
这一阵子，班上很多人都不和班长玩，她确实被大家给孤立了。听说是跟老师打小报告，所以被同学给仇视了。
同学们，老师在班上让一些优秀的同学担任了班长及各个班干部和组长，是树立好的榜样，并且帮助同学们能更加好好学习，请理解学校和老师们的良苦用心。
气哭英语老师
上一个英语老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辞职了，换成了一个新的英语女老师，看起来才刚毕业，二十出头的样子。
班上的同学，特别是一部分男同学好像还不太能接受这个新来的老师，在下面不好好看书，还窃窃私语，不与老师良好的配合上课，甚至是捣乱。
台上的新英语老师让那几个男同学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但是他们稳着不动。英语老师实在忍不了当场被气哭了：“你们这么不尊重新来的老师，我看你们还是换个新英语老师吧，我教不了你们。”
说完就出去了，就再也没看见过她进来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这个英语老师？教得挺好的啊”林念慈悄悄的问着王雅。
“我也不知道，一个调皮的人不喜欢怂恿起一群人都不喜欢，他们不好好上课也不配合老师，老师觉得管不了，就不想教我们了。”
“噢……他们怎么连老师都不懂得尊重，真是白读书，实在太过分了，全班同学现在因为他们都没有英语老师了。”林念慈怒怒不平道，林念慈从小就是一个很尊重老师的人，恩师如父母。
老师走后，全班同学开始数落起这几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捣蛋学生。
但不管是现在学校的站队还是气哭英语老师，林念慈似乎都难以向父母开口。
他们每天很忙，父亲每天设计衣服和围着工人转，母亲很早就去门市，下午才回来，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在一起。
而且因为从小就没有在他们身边，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好像爸爸始终是爸爸，妈妈始终是妈妈。不像能跟爷爷奶奶似的，想说什么就说，想撒娇就可以撒娇。
“念慈，明天星期六不读书，早上跟妈妈一起去门市玩好不好？”何燕芝问。
“好。”
“那今天晚上在九点前就要睡觉哦，明早三点钟就要起来赶车。”
“嗯。”
还睡在香甜梦中的林念慈被妈妈唤醒了：“念慈，该起来了，快去洗漱。妈妈都已经全部搞定了。”
林念慈看着外面天还很黑，墙上的大钟上显示着三点二十了，于是赶紧的就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妈妈扛着很大一包货，用黑色的大塑料袋装着，里面全部都是已经包装好就待销售的服装。
有辆公交车每天定时定点的都会在那，拉着这边的服装人前去商场，车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了，有的在车上赶紧闭着眼休息一会。
“你看，现在四点不到，这些人跟我们一样就要去工作了，辛不辛苦？”何燕芝拿身边的例子教育着女儿。
林念慈突然觉得生存不易：“辛苦。”
但也看到了他们身上闪闪发光的品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些叔叔阿姨们和妈妈都是勤奋的人。
何燕芝知道林念慈还没有看见过华庆的夜景，便让女儿坐在了窗边。
华庆的夜景在凌晨时分都特别漂亮啊，干道上和桥梁上一盏盏路灯密集的屹立在道路的两旁，人间灯火却好似天河群星，高低井然、错落有致，动人心弦。
风吹得林念慈冷冷的，不禁缩了脖子，但收不回观看夜景的那双渴望世界的眼睛。
来到了商场，商场特别大，每一层楼都有很多间大小不一的门店和挂着不同的招牌。
“念慈，你看，这就是爸爸妈妈的门店。”何燕芝把货放在一旁，一边开着锁一边介绍着。
林念慈挺为父母感到骄傲的，从工作者变成了老板，爸爸妈妈很厉害，是辛勤的奋斗者。
何燕芝给了林念慈二十元钱：“去楼上买根漂亮的钥匙链吧，有点类似于挂在脖子上吊坠的那种。你可以好好逛下这个商场，但别走丢了哦。我们是三楼。”
林念慈拿着钱，一路找着卖钥匙扣饰品的门店，选了一根自己喜欢的，然后东张西望的看着这个商场，也没有怎么逛，就又回到了妈妈所在的门店。
“念慈的眼光还不错哦，这根钥匙链这么漂亮，妈妈都没看见过呢。”何燕芝夸赞着念慈。
九点多的时候，林念慈的幺姑来进货了。
“念慈饿不饿啊，这里的凉面和酸辣粉很好吃哦，你要吃什么，幺姑请你吃。”幺姑的嗓子比以前又沙哑了很多。
“哪一种好吃一点啊，幺姑？”林念慈问。
“幺姑觉得是凉面好吃一点。看你会不会喜欢了。”
“那我吃凉面。”
“凉面、凉皮、酸辣粉……”叫卖的小贩这时走过来了。
“要一份凉面。”幺姑驾轻就熟点着。
小贩麻溜的拌好凉面后，幺姑付了三元钱，然后把凉面递给了侄女。
哇，面条还可以这样凉拌着来吃，平时在家都是吃水煮的。而且这个面条吃起来好劲道，麻辣又香甜可口，里面还夹杂着黄瓜丝和海带丝，好吃好吃。林念慈心里想。
“好吃吧，幺姑没有骗你吧。幺姑来商场饿了就会吃一碗凉面。家里可没有卖这个的哦，凉面是这里的特产。”
“幺姑，家里有锅盔、有豆花还有糍粑，也好吃。有一个叔叔总是骑着他的三轮车播着大喇叭在街上卖。”
林念慈回忆起了在福德镇的那些画面。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一个留着碎发四十几岁的叔叔开着他的三轮车，车上放有一个大喇叭，长年累月的喊着：豆花、凉皮、甜糕哎。走街串巷的卖着，街坊邻居们如果喜欢他家的小吃，听见他的大喇叭，要么寻声开门去买，要么就在自家窗口上喊着：“等一哈哟，我要个豆花。”
奶奶喜欢给自己和妹妹买一碗豆花，她和爷爷则喜欢吃甜糕。
豆花上会撒着卤水、辣椒、盐、榨菜、香菜、葱、豌豆等各种作料，光是香喷喷的味道就让一些小孩和年轻人欲罢不能了。
而甜糕则是又甜又糯，符合老年人的口味。
喔，对了。
冬天的时候，爷爷还会订新鲜牛奶。
每天下午五点，会有专人配送到家里来。
奶奶就会把牛奶放在锅里煮热煮沸腾了，给家里的每个人盛上一碗。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加或者不加白糖。
冬天的街上，还会卖锅盔，有盐的、甜的，肉的，还可以加麻辣凉粉。肉的和加凉粉的一个价，一块五一个，盐的甜的一块钱一个。
……
林念慈吃完凉面，倒有点想家了。
“今晚，你们来我这里吃晚饭吧。”幺姑跟弟媳说着。
“好，姐姐。下午跟恒益一块过来。”
这是幺姑租的一间地段偏僻所以很便宜的门市，下面用来放货和吃饭，中间做了个隔层，上面睡觉和哥哥学习的地方，平时走路都要弯着背。
晚上，哥哥贾小东买了几瓶冰冻的冰红茶，幺姑则是做了一桌子好菜和买了几个卤菜和凉菜。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着圆桌做成了一个圈，幺姑向林念慈问了一个几乎所有大人都会问孩子的问题：“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念慈想到爷爷一直对自己的期望，就说：“我要考博士。”
“博士啊，哈哈哈，那要读大学，读完大学读三年硕士，然后才是博士哦。”幺姑惊讶后笑着说。
“嗯。”
“妹妹能干。”哥哥也在一边笑。
林恒益和何燕芝都没想到才九岁多的女儿还有这么一个理想，都很吃惊，但也欣慰。
“我们都听见了哦，幺姑和幺姑爷还有哥哥都听见了，以后要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啊。”林恒益为女儿的话收着场。
“肯定是爸爸教的嘛，要不然念慈还这么小，哪里知道还有博士。”幺姑在一边说。
“外公好厉害啊，要把念慈培养成博士。”哥哥也开着玩笑。
电视里放着音乐，于是他们一大家人又聊到了四大天王。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林恒益牵着女儿的手说：“做人有理想是非常正确的，但别只说了，不去做，那就叫说大话。你是大朋友了，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哦。幺姑他们听了就忘了，爸爸妈妈还记得呢。”
“哦，爸爸。”林念慈才知道原来不可以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而是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说出去的话不可忘，要努力去做到。
路灯下，把林恒益夫妇和孩子的身影拉了很长很长。
这学期林念慈的语文96分，数学90分，英语72分。
“念慈我们准备不开这家服装店了，去顺达上班，然后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顺达读书。这个暑假你先去三姑那里玩吧，我们明天送你过去。”林恒益对女儿说。
三姑家是在杨桥坪商圈里的高楼大厦，是单位分的房子。
开门的那一刹那，林念慈都傻眼了。
一个宽敞既明亮拥有一百二十平方的错层房。进门的左手边是一间看起来很有科技风的厨房，客厅是白色大瓷砖和透明的大飘窗，能眺望远方又可俯视到下方的一所学校。上两步木板梯，风格就变成了铺着木板的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还有两个大卫生间。
这不是电视里才能看见的房子吗？
当林念慈身在其中的时候，才觉得更加震撼。
三姑一直教育着后代，一定要好好读书。
“念慈快坐，恒益吃了午饭再走吧。”三姑留着父亲。
“不吃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呢。念慈就麻烦你们了，这段时间都在你们这了，等我们忙完了再过来接她。”
“好，你放心去忙吧。”当教授的三姑父说。
三姑八岁的女儿也在家。
原来服装厂开亏了，林恒益以设计师的眼光花了重金购买了很多料子，并设计生产出了衣服。
可市场却不买单，认为太过于时装，而不是大众服装。不符合来这个商场门店采购者的需求。
因此服装厂损失了很大的财力，这段时间他们要把服装厂给转租出去。
林恒益跟家中父亲打了个电话：“爸，服装厂开亏了，我这边没什么钱了。”
“开亏了？怎么回事？”林老先生在另一头焦急的问着。
“做了很大一批货，花了很多钱，现在卖不出，收不了本了。”
“那你们需要多少？”林老先生归于理智的问。
“爸，你们能拿出多少？”
“我们给念慈存了三万和念恩存了两万的大学学费，就刚存了这五万。”
“那先取出来，救急。以后她们的学费我们来想办法。谢谢爸。”
“嗯，恒益当老板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打工吧。打工虽然每个月的钱少，但每个月的收入来源稳定啊，一年年下来还是能存点钱的。”林老先生苦口婆心的跟远方的儿子说着。
这时站在一边听的林老太太，也接过电话：“儿啊，你们亏得多不多啊？听你爸爸和妈妈的话，实在不行就还是去打工，别逞强当那个什么老板，能存的了钱才是真的。两个女儿也渐渐的大了，以后学费生活费这些都是要很多钱的。”
“妈，我知道。就这样吧。”林恒益挂了电话。
林恒益后又东拼西凑的借了点钱，再加上转租出去，手里还有点钱，就还是想继续做生意。
听别人说做保健行业挺赚钱的，本回来得比较快。
林恒益和何燕芝又去商业中心租了个门店，准备做美发美容美体业。
前面设计发型，然后有美容美体需求的客户就在后面做。
他们把梳妆台、洗头床等都一一买好了。
什么都布置妥当的时候，林恒益打电话请林念慈的三姑和幺姑前来看看，林念慈也来了。
“爸爸妈妈现在准备做美容行业了，这里好不好看啊？”何燕芝问着林念慈。
“好看。”林念慈回答着。
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林念慈跟着两个姑姑把房间都一一的欣赏了一遍。
“在三姑家，要听三姑和三姑父的话哦，还有要和妹妹好好相处。”何燕芝叮嘱着林念慈。
“嗯，我会的。”林念慈很想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开服装厂了，但她知道应该是开亏了。她不想提爸爸妈妈会难过的事情，就什么也没问，爸爸妈妈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回三姑家不久后，她听见了三姑和自己的父母在通电话：“什么，开业了几天了都没有几个人！”
过了一段时间，林恒益和何燕芝来接林念慈了，明明很憔悴不堪但在女儿面前还强颜欢笑：“念慈，我们不在华庆了，我们还是去顺达读书，好不好？”
“好。”她不会拒绝的原因是，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伤害自己，他们这样做，有他们的苦衷与安排。
林恒益和何燕芝带着林念慈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终于来到了顺达市。
此时天还没亮，一轮弯月挂在高空中，但火车站的平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爸爸妈妈，那里有月亮。”林念慈指着月亮笑着跟爸爸妈妈说。
“念慈不要去指月亮，指月亮会被割耳朵哦。”何燕芝看着林念慈有点小嗔的说。
“噢。”林念慈渐渐把手给放下了。
他们跟周围的人一样一直等到了天亮才去坐大巴，到康美村。
而天亮后的顺达市总体感觉比华庆市来说还要更发达，没有那么市井化，地势更平坦，是偏向于国际化和现代化的风格。
康美村是一个城中村，旁边坐落着本市一个很大的服装城，因此康美村里面大多人都是以做服装为生。
“走，念慈，跟爸爸去那买水。”林恒益叫着女儿。
林念慈和父亲林恒益就一起去了对面的小商铺。
“想喝什么水啊？”林恒益望着女儿。
“随便。”随便这个词是哥哥的口头禅，现在被林念慈学会了。
“椰汁好不好，女孩子喝椰汁，皮肤好。”林恒益指着冰柜里的椰汁说道。
“好。”
于是，林恒益买了两瓶矿泉水和一瓶椰汁。
林恒益把椰汁的拉环给拉开了，递到了林念慈手上。
林念慈拿过椰汁，仰着头准备喝一口的时候，林恒益教着女儿说：“念慈，以后有好吃的好喝的，要先去问你妈妈或者身边的人，如果她不喝，你再喝。知道吗？”
“噢。”林念慈就拿着这瓶椰汁，走到了母亲何燕芝身边。
“妈妈，喝椰汁。”林念慈用小手把椰汁举在妈妈眼前。
“妈妈不喝，你喝吧。”何燕芝笑着拒绝了。
“爸爸喝椰汁。”
“爸爸也不喝，爸爸和妈妈喝矿泉水。爸爸刚刚只是在教你做人应该有的礼貌，以后你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要先去关心身边的人，不能自己吃独食。知道吗念慈？”
“嗯。”林念慈好像又学到新的知识了。
然后林恒益就带着母女俩到处走，到处看着租房的门店，货比三家，看哪家租房便宜一点。
问了很多，也去看了很多出租房，城中村便宜的环境极差，一个白天都需要开灯的单间，里面有一个没有顶简单用砖围起来的厕所，刺鼻的气味不断扑向鼻腔，然后用砖随意搭的桌子，看起来是用来炒菜的，还有一个一米五宽，二米长的铁床。然而都需要二百五十元。
“这个不行，太小太脏了。有没有好一点的，贵点就贵点吧，我们还有孩子，还要为孩子考虑。”林恒益说。
“有，还有一家，以前也是租客带孩子住的，你们应该会喜欢，不过四百一个月。”房东讲着一口顺达普通话。
“先去看看。”林恒益说。
他们又来到了一栋新的楼，房东用蓝色的感应钥匙打开了房门，来到了二楼左手的这间铁门房，掏出一把标好门牌号的钥匙打开了这间房。
这是今天看过的里面最好的一间房了。
有白色的瓷砖，上面铺着儿童的卡通拼图软垫，客厅有书桌和地上有一床床垫，里面有厕所和厨房。
“哎呀，你看，这简直就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嘛。之前的租客孩子还比较小，没你们家丫头这么大，才三四岁的样子。这个书桌你们丫头可以用来学习了。”房东极力说服着。
林恒益和何燕芝也觉得挺合适的，不过就是价格确实贵了点。何燕芝放低姿态说：“姐，便宜点嘛，我们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把房子租了以后，还要给孩子交学费。”
“你们租多久嘛？”房东问。
“最少三个月嘛。”林恒益说。
“嗯，看在你们带个孩子不容易的份上，每个月少五十，三百五，真的不能再低了。”
“好，好，谢谢姐。”
押一付三，一下子就交了一千四。签完合同后，房东拿着钥匙串和合同跟钱，心满意足的就走了。
“念慈，喜不喜欢这里啊？你看还有一个这么好的书桌，可以用来学习了。”林恒益摸着女儿的头说。
何燕芝则又继续忙着给刚租的房子打扫卫生。
林恒益打开带过来的行李箱和包裹，先把床给铺好了。
“念慈，你要是觉得累，你可以睡一会。在火车上应该都没有睡好。”林恒益对女儿说。
“晚上再睡吧，爸爸。”林念慈坐在了沙发上。
这一天他们匆匆的打扫完卫生，匆匆的买了厨具，米和菜，吃了饭，晚上很早就休息了。
奔波远方又找房子又打扫卫生还买东西做饭大家都很累。
第二天早上，林恒益出去找工作，何燕芝出去给女儿找学校，他们兵分两路，完成今天的目标。
十点多的时候，何燕芝拿着一个康美学校的手提包就回来了：“念慈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哈。”
“什么事情，妈妈？”
“妈妈给你报的是这个学校的四年级，四年级三班。你看还有一个书包和两套校服。”何燕芝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念慈。
“什么，四年级三班？”林念慈听见后脸瞬间就冰冻了。
“你听妈妈说，顺达的小朋友幼儿班就开始读英语了，华庆是小学才开始读，你的英语会跟不上同班同学的，所以妈妈就先没有经过你同意，跟爸爸一起商量的，让你重新读四年级。”
林念慈的内心受到了狠狠的重创。来自于书香家庭，爷爷奶奶那么重视自己的学习，爷爷是老师，连读书选的班级都要选一班，坐座位也有讲究，必须是前几排，所以林念慈一直都不想自己长高了，长高了挡住同学就会被老师调到后面去坐。而自己也一直都算是很努力的在读书，成绩起码在班级的中上游。现在妈妈居然，让她留级复读一年，而且还是三班！
天哪。此刻她的内心有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像留级复读这种事情不是读书成绩不好的人才会选择这样做吗。而且三班，林念慈看见过老家的学校同年级的三、四班的学生每天是有多散漫。
现在妈妈做的事情已经跟爷爷奶奶的教育理念完全颠覆了。
林念慈很生气，但她不会表达也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情绪。
因为在爸爸妈妈面前，她始终不能做到像在爷爷奶奶面前的那个样子，能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受。她会怕爸爸妈妈不开心、怕他们生气，甚至发火。
“念慈没事的，妈妈还给你报的特色班呢，一二三班都是特色班，都是尖子班，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特色班一个学期比普通班贵了七百呢。”何燕芝安慰着林念慈。
特色班？尖子班？林念慈听了以后，心情略微好受那么一点点了。
留级复读和三班给她幼小和童话般的心灵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林恒益也回来了。
林恒益问：“燕芝，给女儿找学校找好了吗，是哪一所啊？”
“康美小学。”
“哦哦，那这个学校挺近的。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一号。你找厂找好了吗？”
“还没有，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中午简单的吃完饭以后，林恒益夫妇带着女儿出去找工作了。
顺达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有太阳，突然就看见远方的乌云黑压压的有聚集到头顶上的意思。
可能是沿海城市风比较大吧，乌云来的速度特别惊人，当这个庞然大物已经到达头顶上的时候，暴雨顷刻间就扑面而来。
所有在外的人都跑着，喊着：下雨啦，躲雨啦。
林恒益牵着母女俩的手躲在了一栋制衣厂的屋檐下，他们都没有带伞，只能躲到雨停为止，才能去找厂找工作。
林念慈默默的低着头在心里想着：爸爸妈妈找工作可真不容易啊，好辛苦。
半个小时后，雨止住了，太阳又慢慢的照射在了大地上，水坑里的太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林恒益依旧带着母女俩，一家一家的找着。
“哎，不找了，就这家吧。今天找了这么多厂了，工资都差不多，都是二千五左右。这一家还离家近一点。”何燕芝显得对今天找厂有点厌倦了。确实也是，早上很早就出门到处去给女儿找学校，下午又跟着丈夫出来找厂。腿和大脑都已经严重超负荷了。
“好，那就这家吧。”林恒益依着何燕芝的。
林念慈在这家厂外耐心的等着爸爸妈妈面试出来。
林恒益和何燕芝出来以后，一左一右的牵着念慈的手，林恒益说：“念慈啊，爸爸妈妈以后可就在这里工作了哦。”
“嗯，爸爸。”
开学前几天
“念慈，你马上就要开学了，爸爸要先给你讲清楚，给你立规矩。学校跟社会是差不多的，爸爸也是从你这么大变成现在这样，也从学校读书出来的，学校里什么人都有，有好的学生也有不好的学生，你只能跟好学生成绩好的同学一块玩，他们的思想行为比较健康，要是爸爸哪天发现了你跟坏同学一块玩，就不要怪爸爸不客气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记住这句话。”林恒益义正词严的对女儿说。
“嗯，爸爸。”林念慈记住了父亲的话。
每个父母都会担心孩子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时跟着思想行为不好的人学坏。学好难、学坏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