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不解,不过回想来时一路上茝兰茂盛,这个小玉人必是此间物事,只不知因何遗落在此。心里想着,不觉手上用力,将小玉人紧紧握住。
刹时间,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心注入身体,流向四肢,又慢慢汇聚回来,在顶窍盘旋半晌,缓缓流过十二重楼,注入丹田之中。
上官沧浪全身“轰”地震了一下,顿觉浑身劲力暴涨,耳目较之前更加清晰,灵台澄明,仿佛直与天地化为一体一般。不过也只一瞬,一时身体平复下来,但觉伤势已完全康复,力气也回复如初。
他此时已明白这个小物事实乃天地间一大宝物,有起死回生之奇效,不由得又惊又喜,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心里道:“是了,是了,此间主人必是得道高仙,机缘巧合救了我,用此宝为我治伤。只是此等仙家都是不愿与人多接近,想来也无缘得见真容了。”
念及此处,心下也有些许遗憾,便向四周团施一礼,大声道:“太华门上官沧浪,叩谢救命之恩。”说着便跪下去。
双膝刚触地,只听那姑娘“嘤咛”一声,慢慢翻动身体,醒了过来。甫一醒转,也是先吃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四处望望,见上官沧浪跪在身边,不由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上官沧浪也怔住了,两眼直盯住那姑娘,但见她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姿容秀美,清丽绝俗。两人互相瞪视了一会儿,他自觉好笑,便先开口道:“姑娘,呃……”却不知如何措辞,想了想便猜道:“姑娘,你也是受了伤,被此间主人搭救,然后医治好的吧?”
那姑娘神色讶异,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上官沧浪,又环视四周,脸色迟疑,缓缓摇了摇头。
上官沧浪见她神情疑惑,明白她也像自己方才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便稍微挪近一点,将手中小玉人给她看,笑道:“你必是和我一样,被奸人暗算,结果仙缘凑巧,被隐居此处的仙人搭救。你看这东西,你可认得吗?”
那姑娘就他手中看了看小玉人,侧头见上官沧浪微笑着望着自己,不由有些害羞,低下头不语。半天,摇了摇头。
上官沧浪却有些吃惊,他看了看那姑娘,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小玉人,又在两者间来回看看,这才发现那姑娘跟小玉人的面容竟十分相像。
他猛地想道:“哎呀,我真是糊涂。这姑娘身在此处,并无伤痕,这宝贝方才就是放在她身边,又与她面目相似,分明此宝就是这姑娘之物。”
想到此不由满脸通红,双手将小玉人递给那姑娘道:“在下冒昧了,姑娘之物奉还,多谢救命之恩。”
那姑娘仍是满脸不解,看着上官沧浪手中的小玉人,问道:“这东西是我的?”
上官沧浪一愣,随即想:“方才不知发生何事,这姑娘怕是因为受伤,或是惊吓,暂时不记得一些事了。”便道:“这玉人儿是在下方才在姑娘身边拾得,又与姑娘面貌相似,想来必是姑娘之物了。在下唐突,不知姑娘可是此间主人?这背面刻的,必是姑娘芳名了?”说罢便将小玉人儿递过来。
那姑娘脸一红,伸手接过,低头看了看,又翻过来念出声来:“茝媖?这名字倒有些拗口,是我吗?看此间遍地茝兰,我也不会轻易到此,想来必是住在此地了?”
上官沧浪见她仍是满脸疑惑,越发肯定自己判断的对,便道:“姑娘,你必是此间主人,因为受伤,幸亏有随身奇宝护着,这才安然无恙。在下也得此宝恩惠,伤势得愈,在此谢过姑娘大恩大德。”说罢便拜下去。
茝媖稍微回过神来,略一思索,轻声道:“你不必多礼,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宝想来倒是我的,不过你的伤势因它而愈,也是你的仙缘,再说你肯将此宝交还于我,足见你也不是歹人。只是我不知为何,怎的什么也记不起来。”说罢叹口气,摇了摇头。
上官沧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想了想便问道:“姑娘可是修仙之人?不知是否身怀法术?姑娘可自己试一试便知。”
茝媖摇摇头道:“想来我不是修仙之体,只是凡人,也不知何为法术,不知如何试法?”
上官沧浪道:“姑娘可深吸一口气,看会如何。”
茝媖闻言点点头,便用力深吸一口气,不一时便觉胸口满胀,急忙将气呼出来,自己觉得有趣,便低头莞尔一笑。
上官沧浪见她巧笑嫣然,美目流转,容色妍丽,不禁看得呆了。茝媖见他痴痴地看着自己,状似无礼,不觉有些害羞,转过头不看他,心下却并不着恼,反而隐隐有些喜意。
上官沧浪猛地回过神,自觉尴尬无地,便轻咳两声,镇定心神,细想这姑娘吸气轻浅,呼气沉重,的确不是修行之人,略一思忖,问道:“姑娘既非修仙之人,那在此间可有亲人或师友?”
茝媖摇头道:“我一概不记得。不过这里也没有多大,不如四处看看,若有其他人,那必定是有踪迹可寻的。”说罢站起身来。
上官沧浪见她身形微有不稳,轻轻摇晃,正欲伸手相扶,一想自己不可造次,便硬生生缩回手来,只一连声道:“姑娘仔细,你可慢些起身。”
茝媖见他手足无措,嘴里不停唠叨,不觉忍俊不禁。上官沧浪自己也觉得好笑,两人对视一笑,便觉得那种生分感减了不少,心下似乎近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路径向前走去。上官沧浪在前边,慢慢走着便发现此间真的不大,只是群山围绕的一处平地而已。
此时日已西仄,周围安安静静,仔细看去并无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甚至连一处可住人的所在都找不到,除了山就是水,再就是脚下的草地。
茝媖走在后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不停摇头。两人转了个大圈,最终又回到刚才相遇之处。
上官沧浪站定,叹口气道:“看来并无其他人居于此处。”茝媖点头道:“我看也是,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想来我也不住这里。只是不知为何会到这里来?”
上官沧浪回过身来,见茝媖神情黯然,知她心中不快,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低头想了想道:“不知姑娘心中有何打算?”
茝媖看了看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希望我能快些记起一些事情来,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低头捏弄着小玉人儿不语。
上官沧浪心中一动,便道:“姑娘,此间颇多古怪,你身无法术,虽有奇宝,只怕也无法照顾自己。再说你身为凡间之人,却无意来至此地,只怕也是你仙缘到了。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跟我回太华门,从今开始修仙如何?”
茝媖抬头看着他,有些吃惊,待得细思他的话语,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口中喃喃道:“太华门?”
上官沧浪忙道:“姑娘,在下是仙界太华门大弟子上官沧浪,奉师命来凡间,不想被魔界暗算,无意来到此地。太华门乃仙界第二大门派,我师父上仙云惊雷,在仙界清誉极高。修仙一事,要看各人仙缘深浅。姑娘际遇不凡,如能得我恩师指点,他日必有所成。就算一时不成,太华门下男女弟子众多,相处极是融洽,大家一处作伴,亦不至冷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茝媖不语。上官沧浪心下忐忑,只道自己太过唐突,二人萍水相逢,便贸然相邀,只恐茝媖着恼,又不知该如何解说,只涨红了脸,便低头不作声。
两人都不言语,正觉尴尬,忽见茝媖手中小玉人儿轻轻抖动两下,又发出了黄黄的光晕,柔和悠长,半晌不减。
上官沧浪又惊又喜,忙道:“姑娘,你看,此宝已生感应。此宝乃先天造化奇珍,又是姑娘你的护身之物,灵性至深,此时虽不能言,必是替姑娘拿了主意,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茝媖也惊奇地看着手中小玉人儿,又抬头看着上官沧浪,微笑不语,上官沧浪见她眼中喜悦之色,便知她已心动,八成愿意随自己前去,只是姑娘家羞言,不好直接答应而已。
想到此处,不由心中高兴,便笑向茝媖道:“姑娘放心,在下虽是伤势才愈,也定会平安保护姑娘到太华山中。时间不早,我们不如先从这里出去,再慢慢商议。”
茝媖一笑,半晌,轻轻点了点头。上官沧浪大喜,二人转回至方才相遇之处,顺着小径往回走,不一时便到了小树林边。
上官沧浪指着前方道:“你看,这往前便是方才我进来的地方。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茝媖皱眉想了想,道:“我好像记起一点,不过并不记得这里。我记得自己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的。”
上官沧浪不语,心道:“这姑娘糊涂了,不知怎生从高处摔下来?我还是不要逼问她了,待回到太华山,她慢慢养好伤势,自然就会记起许多事情。”想到此处便不再言语,带着茝媖往林中走去。
刚进得林中,忽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山石摇晃着从山上剥落,大块大块地掉下来。地面上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仿佛随时要陷落一般。
上官沧浪大叫“不好”,也顾不上许多,回身拉着茝媖的手,二人加速向外急奔。
不一时出了小树林,上官沧浪回身见远处山崩地裂,尘土飞扬,定定神对茝媖道:“别怕,前方不远处就到了我进来的洞口,从洞里穿回去我们就安全了。”
茝媖点点头,二人拉手继续向前方跑去,上官沧浪边跑边张望,想找到来时的洞口,却发现眼前一片山石林立,却哪里有什么洞口?
他不觉心中慌乱,还道自己是忙中出错迷了路,四处张望,却仍是一个出口都没有发现。此时二人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了起来,回身看树林中狂风大作,一棵棵树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二人此时更加心慌,茝媖紧拉着上官沧浪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官沧浪环顾四周,发现二人已被困在此地,一条可逃生的出路也没有,而且周围天塌地陷,已是无路可走。
绝望中上官沧浪忽然记起一事,连忙大叫:“宝物!你的玉人儿!”茝媖也如梦方醒,急忙将手中玉人儿交到上官沧浪手中。
上官沧浪细看时,却见那宝物此时竟一些反应都没有。他急忙将玉人儿托上头顶,举了一会儿,茝媖接过去又向地面挥动,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上官沧浪气急,伸掌向前方山石挥出,自己也不知这一掌下去会有什么效果,但总不甘心束手待毙,若能拼命劈开一条生路,那当然最好。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他已有仙体,又拼尽全力,只道这一掌下去,那山石必会给自己劈开。不料掌力落在山石之上,却毫无效力,那石头无半点裂痕,反倒将力道弹了回来,将上官沧浪向后甩出,险些摔倒在地。
他站稳身形,双手回缩,正欲再次使力,茝媖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身看着茝媖,见她神色镇定,环顾四周,似是若有所思。
上官沧浪心中不解,细一想猛地明白了什么,急忙问道:“你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与此处有关?”
茝媖点头道:“不妨一试。我不会法术,你带我飞起在上面。”
上官沧浪不及细想,便道:“如此,恕在下失礼。”说罢揽起茝媖的身子,一使力二人便一同飞起。
刚到半空,只见二人方才立足之处便裂开一道缝隙,越来越大,地面随之陷了下去。上官沧浪不由暗暗叫苦,这一下二人再也无法下落,连退路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