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湍湍坐在椅子上,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小玉儿。小玉儿走过来走过去的,口中不停历数太华门对不住茝媖之处,以及上官沧浪和云映雪做过的坏事。茝媖则满怀心事地坐在床上,皱眉不语。
小玉儿说了半日,这才停下来,坐到椅子上,轩辕湍湍忙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小玉儿,你刚刚才好,别动气。”
小玉儿余怒未消,气哼哼地对茝媖道:“他们分明就是想向你示威,让你生气,或者是当众再给你难堪。茝媖啊,你听我的,千万别去。”
茝媖笑了笑没言声。轩辕湍湍见她心事重重的,便道:“没关系,有我和皇兄在,没人能把茝媖姐姐怎么样的,你们放心。再说还有小玉儿你嘛,他们想用什么伎俩,肯定瞒不过你。哼,真没想到这个云映雪居然这么坏,等到了那日,我定要找机会狠狠骂她一顿,给茝媖姐姐出气!”
茝媖忙道:“不行!公主,你千万别那样做。映雪她……她只是太在乎上官了,因此才对我那样。我已经不恨他们了,不管怎么说,她大喜的日子,你别这样对她。”
轩辕湍湍噘着嘴,似乎心有不甘的样子。小玉儿气道:“你看,我说吧,她就是这么心软。我才不去呢,看到那两个人,心里就有气。”
轩辕湍湍看了看茝媖,道:“这么说,你是要去观礼了?茝媖姐姐,你去了不会触景生情,心里难过吗?”
茝媖笑道:“他们既是诚心邀我去,那我自然就要去道贺的。我虽然已经不是太华门弟子了,但是在太华山上,有好多让我想念的人。我也想去看看以前的同门,还有菊嫂她们。你们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小玉儿忽然眨眨眼睛,道:“茝媖,你是不是已经不在意上官沧浪了?”说罢看了看轩辕湍湍,抿了抿嘴,忍住不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是为什么。”
茝媖佯装生气地白了小玉儿一眼,道:“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你别乱说。”小玉儿嘻嘻一笑,把脸凑到茝媖面前道:“我还没说呢,你说的是哪回事?”
茝媖扭过身子不理她,小玉儿挨着她坐下,刚要开口,忽见两个轩辕泓的近身侍婢带着两个教引嬢嬢进来,道:“传皇上口谕。”
轩辕湍湍急忙站起身来,茝媖和小玉儿也连忙起身。那为首的侍婢对茝媖和小玉儿笑着点点头,道:“皇上口谕:后日一早即要启程赴太华门喜宴,请公主准备一应事宜。茝媖姑娘与公主同行,所需一切也由公主照应。”
轩辕湍湍忙蹲身道:“湍湍接旨。”那两个婢子忙向轩辕湍湍又施了礼,为首那个婢子指着身后那两个教引嬢嬢道:“这二人是后宫教仪司的嬢嬢,她们会帮着公主预备所需。”
轩辕湍湍忙道谢,侍婢们便又施一礼,带着两个教引嬢嬢出去了。茝媖奇道:“怎么后日便要动身,不是还有好多天吗?”
轩辕湍湍道:“这里离太华山很远的,茝媖姐姐你是修仙的人,可皇兄和我都是凡人哪,光路上就得好几天呢。皇兄让我帮你也预备下要用的东西,等一下咱们便和那两个嬢嬢一起议一下。”
茝媖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法术,还不是要跟你们一起慢慢走上几日。不过我倒是没有什么要预备的,公主你要带不少东西吧。”
轩辕湍湍噘着嘴道:“其实我最烦各种庆典道贺的了,光吉服就要带好几套,还有头面首饰,简直琐碎死。路上穿什么戴什么,道贺穿什么戴什么,宴席穿什么戴什么……我就像个傀戏人儿一样,任人摆布,而且还不能放开肚皮吃,也不能到处去逛去玩,真是闷死人。”
茝媖和小玉儿边听边笑,轩辕湍湍接着道:“还有啊,你看着吧,明日一整天,教仪司那两位嬢嬢就会监视着我把全套皇族礼仪从头到尾演练个遍,还要说我是皇家贵胄,出门就代表轩辕氏,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我还是喜欢跟着皇兄微服私访,那样自在一些。”
茝媖笑道:“那些教引嬢嬢说的对啊,你是公主,自然不能想怎样便怎样。”轩辕湍湍叹口气,赌气道:“那太华门也是,请皇兄去就罢了,干嘛还要拉上我?”
茝媖揽住轩辕湍湍的肩膀,笑道:“好啦,别赌气了。一会儿我们俩陪你去挑衣服,好不好?还有,既然人帝让你帮我也准备,那我也想看看,教引嬢嬢她们会为我准备些什么东西。对了,想来小玉儿姑娘也需要一些,便请公主也顺便一起准备了可好?”
轩辕湍湍惊奇地看着茝媖,又转头看看小玉儿,道:“她不是不肯去吗?”小玉儿嘟着嘴不出声,茝媖抿嘴一笑,道:“小玉儿她怎么会不去呢?”
轩辕湍湍笑道:“我知道,小玉儿要保护茝媖姐姐你,自然不会不去的,方才她也是在赌气而已。”茝媖笑道:“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缘故,小玉儿她不放心的,还另有其人。”
轩辕湍湍奇道:“还有谁?”瞪着眼睛看了看小玉儿,又道:“对啦,还有皇兄呢。”小玉儿和茝媖都吓了一跳,见轩辕湍湍笑而不语,小玉儿心中有些慌乱,忙道:“还有公主你呢。”
轩辕湍湍点头道:“是啊,皇兄和我去折极山的时候,小玉儿你就救过我们,江南先生说过,还曾派你专门保护过皇兄的安全。”
小玉儿听了才放下心来,知道轩辕湍湍心思单纯,并非是发现了自己和轩辕泓的事,便笑道:“公主说的是,茝媖的安危,还有你和人帝,我都会放在心上。”
轩辕湍湍点点头,忽见茧绸儿过来,请她到教仪司去,心下虽是不太情愿,但仍是微沉着脸跟着茧绸儿走了。茝媖和小玉儿笑着看她去了,见外面阳光正好,小玉儿便道:“这宫里雪景很好看的,我陪你出去走走?”
茝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随即把头靠在床棂上,轻轻叹了口气。小玉儿见她眉间隐隐忧色,知道她虽是决意放下,但上官沧浪和云映雪成亲一事,还是多少会令她不快,便走过来,挨着茝媖坐下,将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茝媖听见小玉儿也微微叹气,便笑道:“你这小丫头,也有心事了。”小玉儿摇摇头,道:“我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罢了,我又有什么心事。”
茝媖一笑,轻咳一声,粗声粗气道:“我敢说在这凡间,只有你一个小丫头敢这么教训我!”
小玉儿一下子跳了起来,脸红红的,叫道:“茝媖,你……”茝媖忙伸手拉她坐下,笑道:“我恰巧路过那里,听到了你们俩说的话。”
小玉儿又羞又急,忙道:“你取笑我!你……你都听到了?”茝媖摇摇头道:“我只听你们说了几句,便走开了。而且,我没有急着告诉公主你已经醒了,就是想让你和人帝好好说会儿话。”
小玉儿一想茝媖是从大荒下界而来,自己布的结界自是对她不起作用,便低头不语,茝媖见她害羞,便笑道:“这件事是好事嘛,你喜欢人帝,他也喜欢你,我真的替你开心呢。”
小玉儿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不一时茝媖见她双肩耸动,仔细一看她居然已经泪流满面。茝媖吓了一跳,忙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取笑你,小玉儿你别哭。”
小玉儿听了却更是哽咽难抬,茝媖无奈,只得搂着她任她哭了一会儿,见她慢慢止住哭泣,便柔声道:“你是怎么了?”
小玉儿吸吸鼻子道:“没什么,我只是心中有些难过。”茝媖奇道:“人帝他对你如此深情,你怎么难过呢?”小玉儿凄然一笑,道:“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我们身份不同,命数各异,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结局。”
茝媖心中猛然一惊,似乎小玉儿的话,戳中了她心中隐隐担忧之事,一时也沉吟起来。小玉儿见她神色,心中纳闷,便道:“茝媖,你这又是怎么了?”
茝媖“啊”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听你说的这么凄然,心里也有些难过。不过我觉得人帝对你既然是真心的,那么你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小玉儿叹道:“茝媖,你也知道我本来只不过是一块小石头,虽说得了人身,却也只是你的替身。神尊命你下界历劫,我便是要替你遮风挡雨,所以我的命数,其实早已注定。”说罢又嫣然一笑,道:“方才我和他……已经足够了。茝媖,谢谢你。”
茝媖不觉泪盈于睫,泣道:“小玉儿,都是我不好,我到现在还那么没用,处处要你保护。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复神识,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改变这一切,让你不用再做我的替身,这样你就可以和他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
小玉儿吓了一跳,忙道:“茝媖,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这么说。我虽然注定是你的替身,但若是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小玉儿,更没有我现在这么开心的时候。”说罢搂住茝媖的脖子,又道:“所以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愿意保护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茝媖嗔怒道:“不准你这么说,你要给我好好的,不然我就离开你,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见你!”小玉儿慌忙抱住茝媖的肩膀,两人笑了又哭。
第三日一早,轩辕泓便带着大队人马启程了。皇家仪仗导引在前,轩辕泓自己骑着高头骏马,西陵破蹇和甘无及贴身护卫,十几名侍卫环伺身边。后面轩辕湍湍、茝媖和小玉儿三人共乘一辆朱幄密绸四驾车,再加几个侍婢贴身服侍。后面还有几辆马车,载着贺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太华山出发。
一路无话,走了有四五日,方来到太华山下,远远看到太华门人早已在路口迎接。茝媖从车窗中望出去,只见带人迎驾的便是云映雪和上官沧浪二人,身后还有余晖和星野秋带着一众太华门人。她们几个从车驾上下来,只见云映雪忙走过来,一一见礼,轮到茝媖面前,云映雪微微一笑,道:“茝媖,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