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响,白飞絮走了进来,三姝急忙起身,小玉儿和茝媖也忙见礼礼。白飞絮来到茝媖身边坐下,看了看三姝,笑问茝媖道:“这会子可觉得好些了?”
茝媖笑道:“多谢婆婆记挂着,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白飞絮点点头,见三姝在旁边垂首侍立,都不言声,便叹口气道:“她们三个的师父,如今在重霄宫是个禁忌,无人敢提起。唉,说起来也难为了她们。”
茝媖忙道:“婆婆,对不住啦,我们不知道……”白飞絮摇头笑道:“没关系,你们又不知内情。当年她身在重霄宫之时,也是个嫉恶如仇之人,烈火般的性子,没人会想到日后她竟会成为魔尊。掌宫的那一头白发,便是因此而来。虽说掌宫有些事是优柔寡断了一些,但她自己竟会因此堕魔,说起来也不能都怪旁人。”
茝媖点点头,白飞絮笑道:“看我跟你絮絮叨叨说这些陈年往事。咱们女人重情重义,原也不是什么坏处,只不过天下男子多薄幸,若是为了那些男人就不爱惜自己,甚至自暴自弃,误入歧途,那可就不值得了。”说罢看了三姝一眼,道:“逞艳,我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逞艳脸微微一红,噘着嘴巴低声道:“婆婆你干嘛要说我?我又没怎么样……”白飞絮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你们三个去丹房帮茝媖把药拿来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暖春忙答应一声,便带着绿柳和逞艳出去了。小玉儿见她们走远,忙轻声问道:“白婆婆,逞艳姐姐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了?方才我听另外两位姐姐跟她说笑话来着。”说罢看了看茝媖,道:“是不是桀骜啊?”
茝媖心中一紧,忙道:“小玉儿,你怎的问婆婆这些?”小玉儿道:“我方才明明听到了嘛,自然是要问问了。要是逞艳她真的也喜欢桀骜,那你们以后相处可要麻烦些了,可别又像之前魔尊那样。”
茝媖板起脸道:“小玉儿,你再胡说,我就……”白飞絮笑道:“小玉儿的担心也有些道理。女人一旦要是动了情,吃起醋来,可难免会做糊涂事。”茝媖忙道:“婆婆,我和桀骜没什么的,你别听小玉儿乱说。”
小玉儿撇撇嘴道:“真要是没什么,那还……”一抬眼看见茝媖狠狠地瞪着自己,忙吐吐舌头,收住不说了。白飞絮笑道:“你们不必担心,逞艳这丫头的心事我知道,不过那个人,却不是桀骜。”
茝媖和小玉儿都怔住了,小玉儿偷眼看看茝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那是谁啊?嗯……该不会是独孤掌宫吧?”
白飞絮哈哈大笑道:“那就更不是了,独孤在这些孩子心目中是长辈,又怎么会是他?”小玉儿却不服气,低低道:“那桀骜的大哥骜枭,不就是对……”
茝媖忙道:“小玉儿……”白飞絮笑道:“她说的是。唉,这可真是一段孽缘。骜枭这孩子,虽说只比桀骜大几岁,性子可比桀骜沉稳的多,心思也细,也不爱胡闹。我本以为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没想到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小玉儿道:“那倒也是,这世上那么多好姑娘,他为什么偏偏要喜欢那个人?还为了她,连神仙都不做。”
白飞絮道:“独孤当年把他们兄弟俩带回来,渔舟就很不喜欢,尤其是桀骜,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了杀孽。那时候许多人都欺负他们,独孤这个人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又整天忙得要命,他们兄弟二人心里想的,他也不大理论,所以别看他俩是掌宫弟子,有时候也免不了受气,偏他俩都要强,受了委屈也不肯说。我和宛蝶看他俩可怜,便多照应了他们一些,尤其是宛蝶,那时候蔓菱还没来,她和独孤情投意合,唉,想想那时候的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有一次独孤出去办事情,我恰好也不在,渔舟的弟子欺负他哥俩,把骜枭打下山崖,差点摔死,桀骜把他扛到山洞里,两人在那里呆了三天三夜。宛蝶发觉不对,忙到处寻找,才发现他二人,骜枭已经两天昏迷不醒。宛蝶把他们找回来,又细心照顾,骜枭这才慢慢恢复,后来还得宛蝶相助,病好后功力大增,修为竟上了一层台阶。”
茝媖和小玉儿静静听着,白飞絮顿了顿又道:“后来独孤回来,便听得重霄宫中风言风语,道是宛蝶与骜枭……那些混账东西,仗着渔舟弟子的名头,居然信口雌黄,说骜枭修为上升是因为和宛蝶两人胡乱修炼,行下无耻之事。渔舟这个人,有时候难免固执了些。宛蝶那性子,当下与渔舟破脸,大吵一架,独孤也知道传言无稽,后来也重重申斥了渔舟那几个弟子,也规劝了渔舟,桀骜他俩处境才好多了。我猜想就是从那以后,骜枭心里便真的有了宛蝶,只是长幼尊卑有序,他又是凡事喜欢藏在心里的性情,所以谁都没有发觉,连桀骜都不知道。”
茝媖道:“那日我被他抓到魔界去,和他相处过几日,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白飞絮叹道:“他只是为了宛蝶才去的魔界,这孩子平日不声不响的,行起事来竟是如此果决。他走了以后,渔舟对桀骜便更加厌恶,桀骜为骜枭所累,又孤单无助,重霄宫中老是有人明着暗着为难他,一气之下也便出走了。”
茝媖点点头,小玉儿眨眨眼,忽然醒悟道:“白婆婆,你说逞艳她心里的人不是桀骜,莫非是……”白飞絮点头道:“是的,逞艳这丫头心里装着的,其实是骜枭。只不过骜枭对她,也就是当成小妹子那样。”
茝媖听了心里忽然有些释然,又一下子想起敖滢来,便沉吟不语。一侧头见小玉儿偷眼盯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的,白了她一眼,刚要对白飞絮说话,忽见门口风风火火跑进来两个人,却是萸扬帜和逞艳。还没进门,便听萸扬帜大声喊道:“婆婆,你快去看看,桀骜师兄和他们打起来了!”
白飞絮心中一凛,忙起身跟着萸扬帜往外走,一边问道:“是谁呀?”逞艳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三个混蛋!”白飞絮又道:“你师伯他们呢?”逞艳道:“师伯尊跟江南先生上山顶了,渔舟师伯不知去了哪里。”
茝媖一听心中也不由着急,小玉儿看出她心思,忙道:“你躺着别动,我和婆婆一起去看看吧。”茝媖自觉浑身仍是没有什么力气,后背伤处还是隐隐作痛,无奈只得点点头。小玉儿便忙跟在白飞絮他们身后。
众人急急忙忙赶到半山腰,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有人正在吵吵嚷嚷的。白飞絮忙几个纵身跃过来,小玉儿也急忙过来,二人拨开众人,进到里面一看,见桀骜已从藤床上下来,站在当地,握着双拳,眼睛盯着眼前几个人。
对面并排站着三个青年弟子,白衣长剑,看上去都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身材较矮胖的人正在那里指着桀骜大声叫道:“你如此行事,重霄宫的名声早晚就毁在你手里!”
白飞絮忙道:“江天,住口!你们三个想要怎样?你掌宫师叔说过,任何人不能为难桀骜,怎么你们现在翅膀硬了,连掌宫的话也敢不听了?”
三人见到白飞絮来了,都是神色一惊,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弟子便指着萸扬帜道:“扬帜,你就知道去搬救兵!”白飞絮喝道:“慕俨,你们在这里闹事,还怪扬帜?”
那青年慕俨看了看白飞絮,低下头不敢再说。三人中间那个剑眉斜飞的俊朗年轻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婆婆,桀骜他本为不祥之人,行事鲁莽,弟子们听说了他近些日子所做的事情,都深以他为耻。还有他那个大哥骜枭,现在已经是魔界中人,作恶多端。他兄弟二人先后离开重霄宫,现在他突然回来,焉知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飞絮长叹一口气,道:“荆璀,你是渔舟的大弟子,师弟们不明事理,你要劝导他们,而不是添油加醋,多生事端。桀骜的事,本来就诸多隐情,再说他迷途知返,你掌宫师叔要他回来,你却在这里对他指手划脚,还污蔑于他。难道你掌宫师叔,还不如你明白事理?”
那矮胖弟子麓江天道:“婆婆,你就是偏心桀骜!他自己要走的,现在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就又想着要回来。难道咱们重霄宫,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那又置宫规于何地?”
白飞絮一时语塞,怒道:“你们几个是不是要让我把掌宫请来,才肯罢休?”
荆璀笑道:“婆婆,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重霄宫清誉着想。桀骜,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起重霄宫来了,还是这里舒舒服服,还有师叔和白婆婆罩着。不过你大哥身在魔界,他可是再也回不来了,你以后见不到他,可怎么办?”
桀骜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了荆璀一眼,道:“荆璀,你从前如何对我和骜枭,我可是一直都记得。你不用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们既是不欢迎我,等下我禀明师尊,再离开这里便是。”
白飞絮忙拉住他道:“傻孩子,怎的他说你就听了?别理他,先回去歇着。你师父把你带回来,就算是他们不服气,谁又敢说个不字!你这么走了,岂不又伤了你师父的心?”
桀骜怒视着荆璀,荆璀笑道:“掌宫师叔的命令,我们自是不能不听,只不过师叔他日夜操劳,有些事情也考虑不周。等下我自去见了师父,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件事。”
白飞絮笑道:“你抬出你师父来,便能吓到我吗?告诉你,你师父也赞同他回来,路上还给他疗伤,你以为你师父是像你那么小肚鸡肠?”
荆璀微微一笑,拱手道:“荆璀不敢。荆璀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婆婆不敬。只是桀骜他……”
忽见人群一分,暖春和绿柳护着一人走进来,却是蔓菱。只见她满面怒气,蛾眉紧蹙,露目含嗔,对眼前三个弟子道:“你们真是太过放肆了,连掌宫的话也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