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瀚北辰在重霄宫中名头甚响,却是一直以来少有人见到其真容,此时这人竟称自己便是长老瀚北辰,桀骜不免将信将疑,又想起梦中情形,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措置。
瀚北辰见状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哼哼,重霄宫在我眼里,不值一文,难道我会冒充什么长老来哄骗你吗?”
桀骜心中有气,便大声道:“你既是重霄宫长老,却又为何口出不敬之言?重霄宫于你既是不值什么,你又怎么不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并不见瀚北辰动作,桀骜却猛地向他身前飞过去,被他一把抓住脖颈处提起。桀骜想起梦中情形,越发相信他要对自己不利,不假思索便伸手入怀掏出吞露,向瀚北辰划过去。瀚北辰冷笑一声,一甩手将桀骜扔出去老远,白光闪出,吞露已被他抓在手心。他侧头看看吞露上面那耀眼的白光,轻哼一声,将手指一弹,吞露已化作一股白烟,一时消散无踪。
桀骜大惊失色,吞露是上古至宝,伤敌无数,从未有过丝毫损伤,今日竟被瀚北辰以两根手指化掉,不禁又惊又怒,大叫一声和身扑向瀚北辰。瀚北辰喝道:“待着!”桀骜直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定在当场,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瀚北辰道:“没用的东西。”说罢回身走到山洞深处。桀骜一下子从半空摔下来,剧痛无比,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怒视瀚北辰,口中道:“你到底想怎样?”
瀚北辰一撩长袍坐下,笑道:“没什么,不过逗你玩玩。”见桀骜咬牙切齿,便又道:“你不必怀恨在心,你打不过我的。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独孤逸,也别想奈何我。不是我不肯走,而是哪里都一样。你自己为了些许小事,便离开重霄宫,就当是人人如此吗?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回来?还不是为了茝媖?”
桀骜心中一凛,忙道:“你别去碰茝媖!你要怎么对付我便尽管来!”瀚北辰哈哈大笑,道:“你这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也罢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桀骜一怔,道:“什么不知道?你把话说清楚!”瀚北辰摇摇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你是知道的,我几乎从不在这里出现,今日也是和你有缘。我毁了你的吞露,便赔你另一件东西。”说罢将手一扬。
桀骜只觉胸口处猛地痛了一下,却不知发生何事,惊疑地望着瀚北辰。只听他悠悠叹了口气,缓缓道:“桀骜,说起来我也欠你不少。你自己不知道,这把刀我早已放进你体内,今日我唤醒它,日后自有用得到它之处。”
桀骜越发惊疑,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什么你欠我的,又有什么刀在我体内?”瀚北辰道:“这把刀曾救过你一次,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想了想又道:“至于茝媖和其他事,唉,多说无益,来日再见分晓吧!”说罢便向洞外走去。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道:“桀骜,走吧,你不是重霄宫中之人。别管什么茝媖,又是独孤逸,离开这里吧。”说罢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只剩桀骜怔在地上,半晌无语。
萸扬帜与小隹坐在大树下,二人依偎在一起。小隹见萸扬帜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望着自己傻笑,不禁莞尔,道:“你真傻。”萸扬帜笑道:“那你还喜欢我这个傻子?”
小隹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萸扬帜,笑道:“我也不知怎的,就是喜欢了你这个傻子。”萸扬帜抓住小隹的手,微笑不语,半日道:“我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小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再孤单。”
小隹泪盈于睫,将头缓缓靠上萸扬帜肩膀,半日不语。萸扬帜道:“小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被什么人下了诅咒,才会变成这样?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掉这个咒语……”
小隹似乎抖了一下,半晌道:“你是……嫌弃我吗?”萸扬帜急忙转身,两手扶住小隹肩膀,大声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想重霄宫中有那么多的长老,还有我师尊,本事那么大,一定会有办法救你!到那时,咱们不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小隹凄然一笑,道:“我当然想,只是我身上所中咒语,实在是狠毒无比。每天晚上,我才会变回人身,白日间,我只能化身为鸟,在这山上飞来飞去……”
萸扬帜道:“到底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小隹摇头道:“我也不知。自我生下来,便是如此。我父母都被毒咒所害,也并未告诉我只言片语。我也不知何人才有法子解开这毒咒。我想我这一生,便是要如此了。”
萸扬帜半日无语,忽然道:“小隹,我有主意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师伯,也就是三界传言的澹溟毒翁齐束手,他会解天下各种奇毒诅咒……”
小隹猛地一颤,大声道:“萸扬帜!”萸扬帜一呆,忙问道:“怎么了?”小隹神色有异,嘴角不住颤抖,半日竟哭了出来,只是摇头不说话。
萸扬帜伸手揽住她柔弱的双肩,沉声道:“小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小隹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却是欲言又止,心如刀绞。
萸扬帜回到鸿蒙殿,已是子时刚过。他心中有些忐忑,怕自己方才偷偷溜出去会小隹之事会被人察觉,却见众人尽皆高乐,连方才不见的荆璀等人也回来了,和慕俨几个人围着渔舟隐敬酒,似乎并未有人在意自己跑出去,这才暗暗放下心来,又与众人热闹了一会儿,便见湛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道:“掌宫师叔回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往年独孤逸赴天宫宴,都是将近丑正二刻方回,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按说这个时辰,正是天宫宴还未酒过三巡之际,怎么掌宫竟便已打道回府?
渔舟隐先反应过来,问道:“湛青,你掌宫师叔现在哪里?”湛青道:“师父,掌宫师叔大醉,媖姑姑扶他回随心殿去了。”
一众年轻弟子还好说,那些长老和年长些的弟子闻言更是吃惊不已。仙界之尊独孤逸上仙,一直是温文儒雅,仙体贵重,玉帝颇为赏识,一众仙家也是无比倾佩,今日怎生会大醉?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都望向长老那一席,等着他们示下。
渔舟隐看看怀铭和白飞絮等人,略一思忖大声道:“你们且在这里,我们去看看。”说罢起身离席,白飞絮和怀铭道人便跟了出去。蔓菱早已先一步出来,直奔向随心殿而去。
众人来至随心殿中,只见殿中夜明珠光华大放,小玉儿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大家一起来至中殿,见白玉床上,仰卧着仙尊独孤逸,却是满面醺意,旁边坐着一人,焦急地望着他,正是茝媖。
独孤逸脸色微红,笑意难掩,伸手抓住茝媖的手,喃喃道:“好妹子,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真是好生欢喜……”茝媖回头见众人都来到这里,未及开口,便见独孤逸如此,不禁大窘,却被独孤逸紧紧握着手,一时也难以抽离,便长叹一声,道:“兄长,你好生歇着……”
众人见状都有些尴尬无地,只蔓菱面沉似水,走上前来,接过小玉儿备的热巾帕,轻声道:“我来给他擦擦吧。”
茝媖心中一凛,忙起身将独孤逸的手拿开,道:“菱姐姐,兄长他今日没吃得几杯,便醉成这样。老君怕他失仪,便让仙童把我们送了回来。我也回房去歇了,麻烦你照顾他吧。”
蔓菱木着脸,道:“今日看来他是兴致高极了,以前从未有过此等事。也罢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来照看他。”白飞絮道:“蔓菱,你也别太操劳,让他睡会儿就好了。”
蔓菱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渔舟隐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叹了一声,便带着众人出去。怀铭道人笑对蔓菱道:“蔓菱,独孤便交给你了。”说罢轻笑一声,便随众人出去了。
蔓菱面色微变,见众人都走了,回身为独孤逸擦洗了一把脸,只听他口中不停地道:“妹子…..妹子……”
蔓菱惨然一笑,道:“人都道你是仙尊,早已无欲无求,不想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态……怀铭道长曾问我,是不是爱的是你的权势地位,现在我告诉你,我只要你这个人,不管你是仙尊也好,凡人也罢,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只要你能陪着我,我能日日夜夜这样守着你,那便足矣。即使要我……要我不得不做对不住你的事情,我也在所不惜……独孤,独孤,原谅我……”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玉瓶,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