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枭嘴角浮起讥笑,道:“仙界各派得到的消息,说广直子是太华门内奸,当年勾结魔界屠戮同门,现在又企图修习禁术,谋夺太华门法器。恰巧被掌门撞到,又试图谋害掌门。二人交手,云惊雷技高一筹,杀了本门叛逆。哼哼,广直子得道上仙,竟会给形神俱灭,这下手也忒狠毒了些。”说罢冷笑一声。
茝媖大为震惊,半晌道:“不会的,广直师叔又怎么会是内奸?”骜枭眉毛一挑道:“哦?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义父错了?他错杀了广直子?”
茝媖见他面带讥讽,话中有异,自思自己言语中确是不妥,脸上一红道:“我没这么说。”骜枭笑道:“那你也觉得你义父做得对了?”
茝媖语塞,不由心中有气,便道:“我不与你讲嘴。”回身走到石床边,气鼓鼓地坐下。骜枭笑道:“你怎的不关心你的上官少侠了?”
茝媖一惊,忙起身走过来问道:“他怎么样?”骜枭哈哈大笑,道:“你心里真的关心他吗?”见茝媖羞怒不语,便道:“只是广直子死了,其他人没事,过几天授剑大典照常进行。”
茝媖呆立半晌,默默走回床边坐下。骜枭轻轻一笑便走了,一名侍婢忙过来给她倒茶,见茝媖神色凄然,便道:“姑娘,喝杯茶吧。”
茝媖摇摇头,那侍婢朝外看看,轻声又道:“你是不是想逃出去?”
茝媖吃了一惊,抬头见那侍婢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熟悉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顽皮和狡黠,猛地反应过来,惊喜地道:“小玉儿?”
小玉儿忙示意她噤声,走到铁栏杆处向外望望,又回来茝媖身边,侍立一旁。茝媖喜出望外,轻声道:“这阵子你去了哪里?我好生记挂你。你的事情办完了?怎的变成这里侍婢的样子?”
小玉儿点头道:“我去保护人帝,刚刚才回来。那个侍婢被我打晕了藏在山洞里,估计明天才会醒呢。”
茝媖道:“保护人帝?”小玉儿道:“是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救你出去。我受了点伤,损失了些法力,虽说混进魔界来,但却没办法把你救出去。不过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过了,肯定有救你之人。”
茝媖点点头道:“我知道,就是记着你的话,我才安心待在这里。不过魔界中人也没为难我,可是他们却说有什么神物着落在我身上,也不知要怎么处置我。”
小玉儿点头道:“他们必定是打算要在下个月廿六带你去舍身寺。舍身寺的慧见大师金身加持,邀请各仙派见证。魔界肯定是不在邀请之列,不过为了宝物,他们也定会不请自到。”
茝媖道:“对了,他们提到什么舍利。”小玉儿道:“丹华舍利。”茝媖点头道:“好像是叫这个。”小玉儿叹口气道:“慢慢的还是来了。”
茝媖不解地问:“小玉儿,你说什么?”小玉儿摇摇头道:“我不能让人发现,她们几个去了魔尊那里,一会儿就回来了。”正说着,只见几名侍婢从外面走进来,见她俩说话,其中一个便道:“碧梢,今天万花老祖来给魔尊进献青瓣蝶兰,魔尊高兴,赏了许多胭脂水粉给我们,我帮你拿了些,放在那屋了,走,咱们看看去。”
小玉儿装作高兴地道:“好啊,去看看。”说罢朝茝媖使个眼色,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出去。那领头的侍婢红棉突然想起来,回身道:“魔尊说了,怕茝媖姑娘闷得慌,就不必再关铁栏了。你若想出去走走就去,只别乱跑,魔界有好多妖怪的。”
茝媖苦笑,心想自己一不认识路,二不会法术,蝶灭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所以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不过看来今天她确是很高兴,居然会关心起自己来,不由得奇怪道:“那青瓣蝶兰是什么东西啊?居然会哄得魔尊这么开心。”
红棉道:“魔尊最喜欢蝶兰,任意居的门外四周就种满了蝶兰,不过颜色都是鲜艳艳的,不然就是素白的。万花老祖揣摩魔尊心意,花了几十年功夫,终于种出了青色花瓣的蝶兰,魔尊自是喜欢的紧,所以今天连我们也都赏了。平时我们这些奴婢,哪里入得了魔尊的法眼。”
茝媖奇道:“花几十年去种青瓣蝶兰?魔尊为什么就喜欢青色的呢?”
红棉听罢却突然脸色一变,吞吞吐吐起来,道:“我们只是做奴婢的,哪里知道这么多事?碧梢,咱们走吧,看让那些起坏心的给你藏起了去。”说罢拉着小玉儿急匆匆走了。
茝媖不明白怎么回事,见她们走了,果然是不放下铁栏杆关住自己了,一时也不知要不要出去,正犹豫间,只见骜枭急匆匆地走进来,二话不说拉起自己的胳膊就往外走。
茝媖惊诧不已,但见他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拉着自己飞走,不一会儿已经来到外面,却仍是脚步不停,拉着自己向前面山脚下走去。
茝媖猛地一甩手,挣脱开骜枭地拉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骜枭回头,神情焦急,低声道:“别喊!万一给他们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茝媖一愣,随即明白他是要带自己逃出去,心下疑惑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他就又改变主意了,却也不及细想,自己也是一心想要离开这鬼地方,他肯帮自己,那是再好没有,便道:“你不是说逃不出去吗?这会儿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骜枭怔了怔,似乎没听懂茝媖的话,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忽觉阴风吹过,只听头顶上一阵响动,似乎有几个人滑空而过。骜枭急忙示意茝媖不要出声,拉着她快速躲到一块突出的山石下面。
顷刻便见几人从上方掠过,茝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为首的应该是鬼宿,后面还跟着姹罗川等人,应该是去魔尊住处。骜枭忙按下她的头,轻声道:“别动,鬼宿要是看见了,咱俩都跑不出去。”
过一会儿群魔飞远了,两人才悄悄从石头下面钻出来。骜枭道:“快走!”说罢伸手去拉茝媖,却没拉动。回头只见茝媖双眼瞪着自己,一言不发。骜枭急道:“你怎么了?高兴糊涂了?快走啊!”
茝媖冷冷道:“你不是骜枭!我刚看到骜枭跟着鬼宿他们。再说骜枭就算放我,也不会跟我一起逃出去。”骜枭一怔,道:来不及多说,先走要紧。”说罢拉起茝媖就走。
却听半空中一阵媚声狂笑,姹罗川带着犬蛛从天而降,挡在二人面前。姹罗川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犬蛛吸吸鼻子,狞笑着用手摸摸鼻头。
二人急忙转身,却见鬼宿远远地站在前面,虽是一动不动,却气势压人。旁边站着一人,负着手,看着二人缓缓叹口气,摇了摇头,却正是骜枭!
鬼宿踏着寒气森森的步子向二人走过来,虽是面无表情,却听到他“哼哼”冷笑两声,开口道:“今日魔界好生热闹,来了好几个贵客。桀骜,你好大的胆子,魔界也敢闯进来!难怪我布下的结界居然没能早发现你,原来你装成骜枭混进来!这英雄救美,可不像你做的事情。”
茝媖虽说也隐约想到了救自己之人应该就是桀骜,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会儿听鬼宿一说,才想到这世上也只有桀骜一人才与骜枭面目相似,所以刚才自己才把他错认成骜枭。一时不禁心下疑惑,便问道:“你为何要来救我?”
桀骜不语。茝媖盯着他细看,发现他与骜枭真的是一模一样,只是眉目间没有骜枭地淡然和洒脱,更多了一分倔强和沉郁。桀骜侧头见她盯着自己,竟不由脸一红,忙移开了眼神。
姹罗川笑道:“别在这里眉来眼去的。茝媖,你可别忘了你的小情人还在太华山盼着你回去呢。”茝媖怒视她一眼,转过头去。
鬼宿道:“桀骜,你上次在太华山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才这几天就好了。怎么,你是不是也惦记着丹华舍利?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为了除去身上的魔性,四处搜寻奇宝,前几天居然还敢去招惹戮魔珠!何苦呢?其实你何不干脆来魔界,你看骜枭,在魔界吃香的喝辣的,不是也很惬意?你现在也不是重霄宫的人了,不如留在这里,至于你身上的本事,且由他去,何必去守那些仙界的死规矩?”
桀骜道:“鬼宿,不必多说。你我道魔不两立,你也无非是惦记我的内丹而已。我虽说不为仙界所容,也不会为你所利用。”
鬼宿道:“你身上的本事,天生已有,放眼魔界任何一个,就算炼上千百年,也不一定到你这个地步。你生来就该是魔界中人,只是一开始走错了路。我一直当你是奇才难得,魔尊与骜枭更不必说。那仙界一直以来如何对你,你何苦死心塌地?你再好好想想,这是你唯一能走的路。”
桀骜笑道:“我一个人游荡惯了,并不想拘束在哪里。仙界也好,魔界也好,都不是我想待的地方。今天我来就是救人,废话少说,赶紧让开!”
鬼宿叹道:“你当真执迷不悟。也罢,看在魔尊和骜枭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你可以走,这姑娘必须留下。还有,你的同伙来了几个?在哪里?我可不担保他们都走得出去。”
桀骜摇头道:“我从来孤独惯了,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同伙。我今天要带她走。丹华舍利我可以不要,过几日舍身寺我也不去。可她,我必须带走。”
鬼宿眉头一皱,道:“那只好连你一起留下了。正好我也纳闷,那日在太华山,你明明已是死路一条,怎的就让你逃了!戮魔珠神力之下,是谁救的你?你既不识抬举非要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等我把你炼化了来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脸色一沉,右掌一挥,只见阴风过处,树上的叶子“唰唰唰”地落下来,在半空中迅速凝霜冻结,鬼宿掌力一送,百十来片叶子顿时变成密集的冰镖,直向桀骜与茝媖二人激飞而去。
桀骜见冰叶飞来,忙将茝媖往身后一藏,双掌前推,掌风形成巨大的气浪,猛地攻过去,漫天飞来的冰叶被他掌力所阻,竟无法前进分毫。
一时双方势均力敌,鬼宿一声冷笑,探出左掌,在身前猛地一抓,只见散开的冰叶突然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冰锥,鬼宿掌力前送,冰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疾飞向桀骜。
桀骜猝不及防,见冰锥已到眼前,下意识地想要闪身躲避,却猛然想地意识到茝媖躲在背后,自己若闪开,她势必为冰锥所伤,便一咬牙,右掌猛地一切,那冰锥被他一击,断成两截,尾部“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尖头部分却力道不减,“扑”的一声插入了自己胸口。
桀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捂胸口,脸色越来越白,慢慢竟结了一层清霜。只听姹罗川和犬蛛哈哈怪笑,这两人见识过鬼宿“修罗冰狱”的厉害,知道桀骜不一会儿就会变成一具冰尸,不由得意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