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这样?”安沐颜笑了下,那笑容有点恶毒,“因为你,我差点死在这里,在快要死了的时候脑袋突然撞了一下,然后就分裂了。好玩吗?刺激吧?”
岳澜呼吸一窒。
她再傻也听出来安沐颜在讽刺自己。
要说她离开华国去当国际医生,完全是追求大义,一开始也许是真的,但从她卷进阿与的世界无法再继续从事国际医生这个职业,从她拒绝钟靖辰带她回华国的提议开始,她就不再是追求大义了。
她对阿与的确有感情,但也没有轰轰烈烈到非他不可的程度,反正没有阿与对她的感情浓厚。
只是,她一想到回到华国那种平淡的日子,她就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无法适应。
的确,她习惯了,回不去了。
好玩吗?刺激吗?
听着女儿的质问,岳澜像被戳中了隐藏的心思,无法反驳。
她张了张嘴,但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沐颜……我……”
安沐颜看着她的窘迫,还不解气,接着讽刺道:“哦,你,你应该‘很欣慰’我丈夫没有因为我得了精神病而抛弃我吧?”
“沐颜,我没有那个意思!”岳澜抓住安沐颜的胳膊,“我要是知道会连累你,我当初是怎么也不会留下来的!”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以为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就算死在X国了,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安沐颜冷哼,什么‘早知道’?可是哪里有‘早知道’?
说了等于没说。
她嫌恶地拉开岳澜的手,“好了,别假装你很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我老公能帮你们,把你们请来,我怕是到现在也见不到你吧?”
安沐颜总是在想,如果不是钟靖辰,自己现在会在哪?
也许被囚禁在楚越峰的别墅里,已经被搞大了肚子,而这大概是她最好的下场。
也许像杨菲一样中了毒,要么死,要么听任左贡的摆布。
也许已经死在那个错综复杂的蚁穴里,也许找到了阿与和岳澜,不是她杀了他们,就是被他们所杀。
又或许,她能从他们手里全身而退,然后回到左贡那里,再然后呢?变成第二个康紫瑶吗……
没有钟靖辰,就没有眼下的一切。她和她这个母亲,也只能是敌人!
岳澜没有回答。
她是一个理性的人,从来就缺乏感性,为数不多的感性,大概都用在救死扶伤上面了。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淡淡的亲情。
但想也知道,若非钟靖辰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源,她现在恐怕是见不到自己的女儿的。
安沐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到八岁,她工作很忙,但在她有限的时间里,自认为是尽到了为人母的责任。
虽然安沐颜年龄小,但十分懂事又早熟,一直没让岳澜操太多心。
于是在知道安德玺出轨还有个孩子以后,岳澜便对家庭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决定放弃奉城的一切,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对安沐颜的那点牵挂,根本无法阻止她离开的步伐。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后悔。
岳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沐颜,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后悔。我选的路,我承担后果,包括生死,包括你的怨恨。”
她一脸坦诚的样子,安沐颜无语,怨气表达出来,得到了她这么一句话。
眯了眯眼,哼笑,再开口时,安沐颜声音越发地淡漠,“你是英雄,我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怨恨你?没有,我不恨。”
爱之深恨之切。
她否定了自己对岳澜的怨愤,也否定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和仅剩的一点期待。
“还有事吗?没事走吧,我要睡觉了。”
岳澜知道自己和安沐颜的关系一时半刻缓和不了,她便也不强求。
安沐颜关了门,自己去浴室洗了澡。
说要睡觉,其实她睡不着。
心口堵得难受。
不在乎,她才不再乎呢!
之前钟靖辰给她弄了台电脑放在卧室,她和奉城那边连上线,想看看涵涵有没有睡。
张嫂接的,说涵涵和简雨桐睡在一起呢。
“简小姐最近可累坏了,涵涵吃过她挤出来的奶,所以认识她身上的奶味儿,一靠近就直往她怀里钻着找奶吃。简小姐不忍心,就亲自喂了她几次,涵涵就有点粘上她了。”
安沐颜听完,慢半拍笑了笑,又和张嫂东拉西扯了几句,便结束了连线,把电脑关掉。
关完电脑之后,她自己坐在那里,浓浓的惆怅。
自己的母亲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而现在,她对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
钟靖辰上来的时候,用钥匙开的门。
他怕安沐颜饿,拎着几袋打包的饭菜上来,结果就看到安沐颜趴在床上哭。
她哭得没动静,只有肩膀在颤抖,胸腔收缩的时候幅度很大。
钟靖辰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饭菜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温热的大掌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肩头。
“委屈了?”
安沐颜哭得伤心,“辰……我不是个好妈妈。”
“谁说的?”
“我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妈妈。我妈不需要我,现在我的孩子也不需要我……我觉得我好没用……”
钟靖辰皱紧了眉头,俯身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别胡思乱想,这不是真的。岳澜是岳澜,你和她不一样。涵涵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们很快就回去了,现在这些都是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我,嗯?”
他的声音和心跳让她稍稍平静。
安沐颜渐渐平复,带着一丝惆怅吃了些钟靖辰给她拿的饭菜,然后洗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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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杨菲稍微醒了一下,眼睛半开,就看到楚越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个针管,针头正扎进一个小药瓶里面,吸取着里面透明的液体。
“你在……做什么?”杨菲虚弱地问。
楚越峰稍稍偏头看了她一眼,“把你弄出去。”
“那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楚越峰手里的针管吸满了药剂,他把药瓶放回医药箱里,单腿跪上床,左手压住杨菲的胸口,“能把你弄出去的东西。”
他这个样子,让杨菲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推他,可男人已经握着针管举起右手,猛地往她胸口上一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