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所言极是。”七沉笑了笑，说道：“三小姐虽心思歹恶，却不足为惧——”七沉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姜荼歌的反应，低声道：“今日入宫，大小姐定要多加小心。”
姜荼歌觑了他一眼，冲他淡淡地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去。
她穿过水榭时，姜疏楼和奉月还未离去，瞧着她往外走，姜疏楼下意识想要唤她，可见七沉跟在她身侧，二人似在交谈些什么，便没有出声打扰。
宫中的马车来得及快，不多时便到了，停在了姜府的侧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差了守侧门的小厮进去通传了一声罢了。
马车并不大，看起来格外普通，也没有悬挂任何牌子标志。若非她瞧见门前站着的这名青年男子，正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副统领许惟之，她怕是也不敢认。
看来，皇帝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入宫，否则也不会避开所有耳目，从侧门来接她。
“姜大小姐。”许惟之执礼道。
“许统领。”姜荼歌回礼道。
“陛下宣您入宫，特让末将来接您，请吧。”许惟之倒是没心思多客套，直言道。
“有劳了。”姜荼歌说着，给七沉递了个眼神，便上了马车。
不知过了几许，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许惟之抬手打起帘子，露出他那张明朗英俊地面容，朝着姜荼歌温声道：“大小姐，我们到了。”
姜荼歌从马车走了下来，一路跟着许惟之到了御书房的殿门前，许惟之便停了脚，低声道：“陛下就在里面，末将便送到此处了。”
“多谢。”姜荼歌冲他笑了笑，定了定心神，将心底地不安压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反手合上门，紧紧抿了下唇，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转身朝里走去。
她往里走了没几步，便瞧见案桌前坐着一个气宇轩昂地男子，她也不敢细瞧，便跪了下来，恭敬道：“臣女姜荼歌，给陛下请安。”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姜荼歌便伏跪在地上，一瞬也没动过。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姜荼歌便觉得腿脚发麻，脊背与腰肢疼的厉害。她咬牙强忍着，贵的纹丝不动。
皇帝捧着奏折，略一抬眼，看了过去。
“你可知今日大臣上请的奏折写的都是些什么吗？”皇帝声音威仪，却听不出喜怒。
姜荼歌斟酌了片刻，也知装傻自然是行不通的，便道：“臣女斗胆枉自揣测，是否与昨夜宫中失火有关？”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中奏折掷到她跟前，冷声道：“你自个儿看看，全是为你和你那个好妹妹惹下的乱子过来烦朕的！”
姜荼歌闻言，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抬起头，拿过面前的奏章，看了几眼，便也知皇帝为何动怒。
昨夜宫中失火，太子与五皇子都不顾生死冲进了火场之中。而偏巧太子殿下又救出来的人是她，今个儿一大早，陛下又命顺天府的人拿了姜琬音下大狱。名头虽未明说，可自然会有人揣测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连。
现在奏折上应当全是让陛下彻查此案，严惩纵火之人，还有姜琬音一事……
“陛下，臣女自知昨夜之事其罪甚大，不敢为自己开脱，请陛下重责。”姜荼歌双手捧着奏折，奉过头顶，请罪道。
皇帝看着她，冷笑了一声，道：“重责？你是苦主，朕重责与你，岂不是让人诟病，说朕赏罚不明？”
姜荼歌沉默了一瞬，说道：“陛下，您命顺天府的人抓了臣女的三妹，便是不容她招认，陛下也知其中原委。且陛下抓她时并未明说是因何抓的她，眼下又召见臣女入宫，定然不会是为了斥责臣女。”
“臣女本不该枉自揣测圣意，可臣女也知此事可大可小。臣女虽是苦主，却也是犯事之人的长姐，若是此事怪责下来，臣女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您今日单独召见臣女，必然也不会是为了斥责臣女。臣女斗胆，敢问陛下，若是臣女今日没有让赵老夫人去见姜琬音，放任她的生死不顾，陛下可否还会召见臣女？”
皇帝听到她的话，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神色晦暗地看着她镇定自若地模样，眼底多了几分兴趣。
他从前便觉得她与别家的贵女不同，性子更加沉稳冷静一些。今日看来，不仅如此，她还伶牙俐齿，心思玲珑。
他不过是想试她一试，倒教她看了出来。
“你既然知道她要害你，你又为何让赵老夫人与她相见，还想为她求情？”
“不，陛下。”姜荼歌倏然抬眸，直言道：“臣女并不想为她求情，她要害我，便是没将我视为姐妹至亲。我让赵老夫人去见她一面，也并非我想以德报怨，之前的事只当做不曾发生。”
姜荼歌嘲弄地撇了撇唇：“陛下也知，这不可能。”
“昨夜若非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昨夜臣女已然葬身火海之中了。这等杀身之仇，臣女若说自己全然没有芥蒂，岂非太假了些？”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意味不明道：“哦？那你想如何？”
“此事不是臣女想如何，而是陛下您想如何？您既没有揭露真相处决姜琬音，又召见臣女入宫，定然心中已有决断了。”姜荼歌恭敬有礼道。
若换做是她，那定然是想姜琬音死了！可眼下的情形，显然不容她做这个主。
“是，你很聪明。”皇帝朗声笑了笑，从案后起身，踱步走到她身前，从她手中拿过那本奏折，说道：“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姜荼歌磕头谢恩，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垂着双眸不敢直视圣颜。
“既然你如此恨她，又何必进宫，你若是称病避开此事，朕也不会拿你如何。”
“陛下。”姜荼歌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声道：“可在宫中纵火行凶的罪过若是落实到姜琬音的头上，岂非要连累整个姜氏。臣女是心中有所怨恨，却也知道大局为重，个人恩怨再如何也比不过一族性命来的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