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阳的呼吸停止了七分钟零二十八秒。
直到爱法说：“你的许可证弄好了。”
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爱法走过来，将一张名片大小的薄薄卡片递给他，一边鼓着嘴抱怨道：“没听说过送礼都不要的，看一看属性吧。”
米阳这才托起脖子上的金色领带，用手机上的软件扫了一下。
“【不稳定领带LV3】”
“LV3视觉幻术”
“LV3不稳定”
米阳这才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死里逃生。
只有一个幻术功能，这样的话，应该不会突然爆炸。
等离开实验室就把它摘下来吧。
“千万不要想什么离开实验室就把它摘下来，我回头还打算在上面加上‘那一天，我成为了光’的功能。”
“你这是要我死啊——”
米阳站在梦想和生命的路口，感觉难以抉择。
爱法反而抱着肥嘟嘟的胸口，朝他笑道：“别的执行官都不愿意替我试验装备嘛，就只有吃吃你这种新人了。”
米阳摇着头，默默无语：“我是万万没想到啊。生命庭院都有办公室欺凌。”
然后揣着卡片，拎着箱子愤然离去。
待到米阳离去之后，一个黑影出现在爱法的庭院之中。
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除了体型特征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到黑影出现，爱法被吓了一跳。
“哇，突然出场做什么？”
“看起来，像一个没长大的幼稚鬼一样。”黑影伸出手指着米阳离去的方向：“那家伙。就是传闻中，一个月解决了三个超越者，本时间尺度内最天才的执行官？”
黑影的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男人，但是语气有些傲慢，有些轻蔑。
“呃，不是。”爱法没有在乎黑影的语气，她连连摆手，一脸正经的回答：“你认错了。”
黑影：“……”
“不过这家伙也挺厉害啦。一个月就要转正了。”将透明防护镜拉下来，爱法笑着说道：“而且这家伙是也不幼稚，他只是有点叛逆，而且个性鲜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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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聆听我最真挚的呼唤，亡者啊。”
这是一处墓园，生锈的铁栏杆将它围在这处灰绿草地。一株雪松在墓园中立着。
乌鸦盘旋着绕在墓园上空，它好像能看到整个墓园的样子，又好像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东西。
它看到有一些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走近墓园。他们的穿着五花八门，有的像是汉服，有的像是礼服，还有贴身的板甲。但无一例外，是黑色的。
一具石棺，看着沉重，粗糙。石棺上覆盖着暗红色的旗帜。
男性抬着石棺，女性牵着旗帜的边角。
棺盖随着黑衣人们的脚步缓缓摆动。
“在你们死后我茕茕独行。行走在岸边时，影子倒入河中，你们的声音萦绕盘旋不去。”
今天天空阴沉，偶尔会飘下一些雨点。墓园中的雪松，是黑暗天空下中最大的阴影。深沉，压抑。
但是此时，随着这句话，有光落了下来。照在树冠上。
这几束光黯淡、并不明亮，颜色好像是阴郁的青黑色。
透过树冠缝隙，几束黑暗的光芒照射下来。照在一个掘开，却还没有埋进亡者的墓地。长方的坑洞，里面有褐土、碎石、杂草。
“宇宙熄灭了，只有一米阳光在熟睡。母亲细长的影子爬进脑海，让我在虚幻之中感到迷醉。”
乌鸦振翅飞去，落下几片黑色的羽毛。
羽毛落在抬棺的黑衣人们身上，他们没有一丝反应。
乌鸦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看见他们的步伐不一，缓缓向雪松之下移去。
雪松之下有墓地，而墓地之前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衬衣。他双腿并拢，笔直站立。左手拿着一本厚厚的牛皮书，右手拿着一把黑伞。
他突然抬起手，将黑伞撑开。
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雨点落在地上，好像无数的人在呢喃自语，细密的雨声中，声音再次响起。
“迷醉中我看到千千百百的人群，他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漫不经心的要裹挟着我前行。”
抬着石棺的黑衣人们终于到了墓地之前，雨点打在他们的黑衣上，有的浸湿了细纱，有的顺着衣角滑落。
雨点打在他们的脸上，有的如同泪水盘踞在眼角。有的沾花了女性的浓妆，变成黑色、紫色流淌。
黑衣人们站在墓地两旁，缓缓将石棺放下。旗帜被牵扯起来，离开了石棺，遮掩了墓地。
“我顺着终末攀爬，在黑林似的深井中。眼里无光的人们对我说‘停下，无谓的希望只让人发疯’。”
撑着黑伞的人依旧在朗诵着莫名的话语。
乌鸦看不到石棺的模样，于是展着翅膀飞过去。它飞到了暗红色旗帜底下，碰到了一只抬着石棺的手。
石棺倾斜了，棺盖摇晃着挪开一个缝隙，乌鸦看到了棺中要埋葬的东西模样。
那是一片星空，一个宇宙。
随着雨声噼里啪啦打在它头顶的旗帜上。石棺被放进了墓穴中，而宇宙也安安静静的躺在石棺中等待埋葬。
随着旗帜缓缓落下，乌鸦终于回过神。
它振翅要飞离这里，但是旗帜却将它推进墓中。
暗红色的旗帜覆盖在它身上，让它无法展翅。
它将头伸出旗帜之外。看到了黯淡的天空，看到了阴沉的雪松。
雨从天上落下，划了一条直直的黑线落进墓地，黑衣的人们站在墓地前，将土一捧一捧泼进墓中。
“走在石子布满青苔的河边，你们的影子与我同行。我束紧衣物，知道没有温度的黑色终将降临。”
乌鸦听到了撑着黑伞的人最后的悼唁。
它看到对方走到了墓地边，撑着黑伞，笔直的站立。雨点打在黑伞上‘噗噗’响，却遮住了笔直朝着乌鸦而来的雨。
乌鸦仔细的看着撑伞人的脸，终于认了出来。
那是自己。
“啊啊啊——”
米阳从噩梦中醒来，坐在床上，窗户外皎洁月光照了进来。
做噩梦了，但是梦中的情节，他有些记不清。
他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完全湿透了，是噩梦中流下来的冷汗。他喘着气，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正在激烈的跳个不停。
咽下一口干唾沫，他感觉自己有点口渴。
按亮床头的灯，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温水。一边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咕嘟嘟喝了下去。
因为他的叫声，周边好几栋楼的婴儿都跟着哭了起来。让夜晚显得有些恐怖。
他拉开衣柜，打算将湿黏黏的睡衣换下来。
但是刚刚看进衣柜中，就发现不对劲。
爱法送自己的领带，变了颜色。
原本金色的领带。现在布满了各色的斑点，颜色绚烂。就好像……星空。
好像有一整个宇宙在领带上一样。
米阳愣了一秒，又将它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看，一边嘀咕着：“这是，屏幕保护功能？”
他在想，这是不是爱法做出这领带的时候就设置上去的。
回到床边，拿起枕头下的手机。他打开APP，扫了一下这个领带。
“【不稳定领带】LV3”
“LV3视觉幻术”
“LV3不稳定”
“LV9 河流倒影”
米阳震惊了：“啥！！”
这一声声音比较大，刚刚被父母哄睡着的婴儿们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而米阳可懒得管外面的哭声，心里的疑惑一团一团的。
领带上多了一个技能，而且还是LV9的终极技能。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应该不是爱法的原因，是刚才那个噩梦的原因。
那个噩梦，是什么样的来着？
他拿着领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开始认真的回想。
墓地，葬礼。葬的是——
啧，想不起来了。
我好像变成了乌鸦，然后一群黑衣人参加葬礼。还有一个我，好像是知宾的角色。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宇宙’‘深井’‘河边’‘没有温度的黑色’之类的。
米阳坐在床上，连衣服都忘了换。就痛苦的思索着，将一些关键词存入备忘录。
黎明很快到来，他也没有再想起一些有用的信息。
最后叹着气，换好了衣服。
想了想，还是将领带系好在脖子。
他在数据库中查询了河流倒影这个技能的效果，结果是他并没有权限查看。但是该技能的名字上并没有‘负面效果’的标注。
考虑到自己这次任务十分高难度，他决定先带着这件装备去，用了再说。反正许可证已经有了。
“虽然不清楚什么效果，但正因为是这样，所以试一试有惊喜。就像抽奖一样。”
他满不在乎的学着酒保的语气，打开门离开了小窝。
但是他到底是半夜惊醒，睡眠不足。思考的时候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领带还有一个技能，是不稳定LV3。
他离开时，天刚蒙蒙亮。
太阳正打算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