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墨自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一入江湖深似海。
因此她身为华剑派的弟子却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只听门中其他弟子谈道:江湖险恶。
傅骁走进云依墨的院子时,云依墨正蹲在地上晾晒药草,一脸的认真,他站了好一会她也未发现。
“依墨。”
听到傅骁的声音,云依墨抬起头看向他,甜甜一笑。
“师兄你怎么来了,是师伯要出关了吗?”
看着云依墨的笑脸傅骁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有些于心不忍,“师父还要过些日子才出关。”
“哦,那师兄来找我何事?”云依墨闻了闻药草香,将其铺平才站了起来。
傅骁是邺华最得意的大弟子,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为人不苟言笑,对门中的弟子格外严厉,每当邺华闭关都会让他暂代掌门一职,管理门中事务。
邺华是云依墨的师伯,按辈分云依墨唤他一声师兄,不过云依墨一直独居在华剑派的无路崖,与傅骁并不怎么亲近。
傅骁上无路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来这个院子了,云依墨料想傅骁是有事找她,不然怎会亲自前来。
“过些时日就是武林大会了,我通知离儿先去靖州等待,师父尚未出关,他将门派交由我掌管,这个时候我还不能离开,你与离儿先代我去盟主府邸拜访吧,待师父出关我便来与你们汇合,一同参加武林大会。”
云依墨欣喜若狂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为难的样子,“师伯准许我下山了吗?”
要知道邺华从不让她下山,以前白离在时,每每还能偷跑下山,现如今白离已有两年未回华剑派了。
能去江湖闯荡闯荡,云依墨欣喜若狂,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为难的样子,“师伯准许我下山了吗?”
“事出紧急,等师父出关了我会告诉他老人家的,你放心去吧。”
傅骁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云依墨,“这是与离儿接头的地方,他大概十日就能到靖州,你明日一早便启程,速速赶过去吧。”
云依墨接过信封,想着不日便能见到白离心情不免愉悦起来,语气也轻快许多,“依墨定不负师兄嘱托。”
出了院门傅骁便顿住了步子,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药香扑鼻的院子。
出了华剑派她便是入了江湖,人世险恶,风卷云涌,能不能活到最后,就看她的造化了。
翌日一早,一人一马在傅骁的注视下离开了华剑派,殊不知她这一走再没能回来,回到这个她生活了十年,叫无路崖的地方。
日上三竿,云依墨肚子饿得“咕咕”叫,当即下马找了个庇荫的地方歇下。
突然身后茂密的树林里窜出了一个人影,来人一身黑衣打扮,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小主,庄主不让你下山,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不打算告诉庄主?”
声音的主人叫程冰凌,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程诗怡,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此时与她说话的只有程冰凌一个人,那就说明这次她们是分头行动。
这时候程诗怡怕是已经回了莫离山庄通知宫洺翊她下山的事了,她若不快点走,等宫洺翊来了别说去靖州,连这华剑派的地界都出不了。
“偷跑?这词说得过了些吧,我云依墨向来行得正坐得端,要跑也是光明正大的跑!”
话落,云依墨把干粮利落的挂在马儿身上,左脚踏上马踏,翻身坐上马鞍,马鞭一扬,抽在马儿的屁股上,带起身后一阵沙土。
“驾!我先走一步了,等师父他老人家来了我可就走不了了,你要是真对我好就留下来替我拖住师父,别让他那么快追上我。”
云依墨要走程冰凌也不着急拦着,而是隐去身影跟着她,若云依墨执意去靖州除了宫洺翊没人能拦得住她。
她的职责就是护着云依墨,不让她受到伤害,她妹妹的职责才是制止云依墨的胡来行为。
而且她若是真的将云依墨拦下来了,指不定以后怎么治她呢,她才不像程诗怡那样刻板,有时候还是别为难自己的好。
莫离山庄
院中湖心亭一白衣男子十指在琴弦上跳动,一阵阵琴声引导五彩蝶在亭顶环绕飞舞。程诗怡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不由得失了神。
抚琴的男子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低眉垂睑专注的模样让程诗怡舍不得打断,等着他一曲终了。
宫洺翊双手停放在弦线上,看着程诗怡道:“墨儿那边怎么样了?”
程诗怡回过神来,随即垂首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着:“回宫主,小主她下山了。”
宫洺翊轻皱眉,右手从琴上拿开时小指不小心将琴弦拨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墨儿怎会下山,是邺掌门准许的?”
“不,是傅骁授意,邺掌门还不知此事,需要属下立即将小主带回来吗?”
宫洺翊听闻,久久未语,眼眸里全是看不懂的深意,他将云依墨困在无路崖多年,最终还是拗不过天意,让她出了无路崖。
“不必了,你们只需护她周全即可,晚几日我便会去靖州找她,此事先不要告诉墨儿。”
“是,属下这就回到小主身边。”
程诗怡走后,宫洺翊看着某一处,低声喃喃:“易烟姐,我终究还是负了你的嘱托。”
半月后,靖州信月楼。
信月楼内的客人将一楼的大厅积满了,全是各地有名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一眼望过去全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但靠窗的那桌却只有一人,那人的眼睛至始至终凝视着窗外,明显是在等人。此人正是江湖人称“银剑白龙”的美男子——白离。
江湖人这般称呼他,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是什么神龙,只因他从来都是白衣袂袂,手持银剑,讷口少言,江湖人鲜少有人知晓他的事迹,给人一种神秘感,所以得了此称谓。
信月楼中的女子皆是慕名而来,一是为了见白离,二是为了让白离看自己。
白离被江湖人称为美男子并不为过,他肤色白皙,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条,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但一连五日白离却未曾对任何女子施舍过一个眼神,碎了一地的芳心,给她们的除了背影再无其他,引得不少女子为此黯然伤神。
楼外一绿衫女子牵着一匹马,一边摸马鬃毛一边说话:“子乐,你说师侄还在吗?我们迟了五日,他不会走了吧?”
叫子乐的马低啸一声,连连摇头,仿佛听懂了一般。
“嗯,量他也不敢,你先在这呆一会,我进去看看。”
迎客的小二挂上谄媚的笑容,几步跨到女子面前,“姑娘,真不好意思,小店客已满,若姑娘不介意可否稍等片刻?”
女子愣了片刻,信月楼向来以买卖消息存在于江湖,虽说平时也是座无虚席,但那些买卖消息的江湖人几乎都是得了消息便走,很少有满客的时候,她未说明来意,便被拦在了门外,这信月楼什么时候有了放着生意不做的道理了。
不过她很快回以淡笑,“小哥不用招呼,我是来找人的,片刻便会走的。”
这绿衫女子便是让白离在信月楼等了足足五日的云依墨,不过她并不着急,探了个头朝信月楼大厅看了看,这一眼让她不禁莞尔:不愧是我的师侄。
众人见又有女子进来,此人还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容颜,在座的女儿们都是花容月貌,但与云依墨一比就黯然失色了,纷纷投去或嫉妒、或怨怼的眼神。
云依墨身着淡绿色的轻衫,衣摆上绣着青色的花纹,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玉为神,以柳为态,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也不过尔尔。
云依墨只需一眼就能知道白离在哪里,众女子目光汇集之处便是白离所在之处,见白离还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进来,不由得玩意兴起,放轻脚步偷偷走了过去。
原本窃窃私语的姑娘们也在此时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云依墨上前从白离的背后蒙住他的双眼,并开口:“公子猜猜小女子是谁?”
白离唇角微扬,云依墨捉弄人的把戏还是没变,抽出身旁的剑,反手架在云依墨的脖子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