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玉兰,在家吗?”于海波站在门楼子里喊道。
“在家,二哥。”不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你托我去请高人,我给你请来了,省城来的,有真本事儿。”
“呀,那真是麻烦二哥了。”说着,那个女人打量了打量我们,“啊!”她就像脚底下踩了钉子似的,急忙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武尘苍。
“大姐不要怕,这是我的徒弟武尘苍,性格温顺,不会伤人的。”
武尘苍闻言,径自向前迈了两步,对那女人拱了拱手,然后又退了回来。
“玉兰不用怕,这是鼠仙,极通人性的。”于海波道。
女人点了点头,脸上也显出了惊奇之色:“几位大师,来家里坐吧。”
我们来到了女人的家中,看她庭院的格局和客厅内的摆设,家境倒也颇为殷实。
“大姐,怎么称呼?”张啸杰问道。
“她三婶子娘家姓杨,叫玉兰。”于海波替正在沏茶的杨玉兰回答道。
张啸杰点了点头,“杨大姐,跟我们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越详细越好。”
“哎好。”杨玉兰答应一声,也坐了下来:“唉,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俺家海川这人老实勤奋,闲不住儿,每当到了农闲时节,便进山采药,顺便套些山鸡野兔什么的,来补贴家用。往常他进山,天黑之前准回来,可那次,却回来到深更半夜,而且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本来就担惊受怕了半宿,看到他这幅情景,便急忙问他:海川,怎么这么晚才回?可谁知他理都没理我,就和衣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他对我说:玉兰,我…我看到金蟾了!”
“我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问他:你在哪看到的?他说:在金……金蟾洞里。我:你怎么会跑到金蟾洞去?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我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金蟾只是个传说,谁会相信这世上有三条腿的蛤蟆?而且过一晚上就会变成金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儿嘛?许是他因为天黑摔昏了头,就没再管。”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海川却较了真儿,天天晚上出去找金蟾,一去就一宿,气色是越来越差,我看着有些害怕,便劝他不要去了,可谁知他就像着了魔一样,非去不可,劝得急了,还对我又打又骂,呜呜呜……”
杨玉兰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那地方我也跟着去过,可那啥都没有,就在半个月前,海川去了就没再回来,我们山里山外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警察都没线索。本村的老太爷,让我去请个高人看看,我就托二哥去了,您几位可一定要把俺家海川找回来啊。”
杨玉兰哭的更厉害了,于海波在一旁殷勤劝慰。
“师父,要不先去金蟾洞看看?”张啸杰道。
“玉兰儿,在家么?”院子里一个苍老而沉浊的声音突然响起。
杨玉兰急忙迎了出去,“在家,老太爷,快进来。”
“我听说,海波帮你把高人请来了?”
“是啊太爷,正在里边儿喝茶呢。”
说着,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瘦癯老头儿迈步踱了进来。
“呦,这老爷子可以啊。”张啸杰小声嘀咕道。
的确,这老头儿虽然面容苍老,但精气神儿却是不错,他虽然穿着那种老旧的中山装,但举止投足间,竟隐约透露出一种,旧社会文人特有的文雅。
老头定住身形,对我们拱了拱手:“几位道长辛苦,不知对金蟾之事怎么看,信也不信?”
青云道长急忙回了一礼:“您老高见,既然此地有一金蟾洞,那么金蟾之事料非子虚乌有,必有一番来历。”
老头儿满意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古册:“泰山巍峨,雄峙天东,乃历代帝王封禅之所,江山秀气,长终于此,产出一二灵物,原也平常。这是我于家‘族志’,上面详细记载着,于家先祖正是因为此处地走金蟾,风水绝佳,才选择定居于此。道长请看。”
青云道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古册,仔细地翻看了一番,缓缓地点了点头。
“唉。”老头叹了口气,“我少壮之时,偷看了族志,对此事大感新奇,按照上面的记载,金蟾大概每隔一个甲子出现一次,可偏偏我福薄,空等了几十年,连金蟾的影儿都没见着。”
“既然没见着,那您怎么还对此事信之不疑呢?”我问道。
“当年,一位和我相交甚厚的故人曾告诉我,泰山有一百单八处灵穴,这金蟾洞便是其中之一,泰山的生气之纯元,每六十年于灵穴中循回一次,故而金蟾每六十年现世一次,只是到清朝末年时,不知何故,此造化之事便不再灵验了。”
“老爷子,于家的先祖可曾捕到过金蟾?”张啸杰问道。
“嗯。于家先祖定居于此后,金蟾现世多次,但于家人只捕捉到过一次,又偏巧赶儿上饥荒年月,我于家有福,以金蟾所化的赤金买来了粮食,合族之人因此得活。”
“不过。”老头儿顿了顿,接着说道:“海川这事儿有些蹊跷。”
“怎么蹊跷?”
“金蟾已经消失多年了,怎么会又突然出现?我听说,山中狐鬼,能用幻术害人,恐怕海川这孩子并非是遇到了金蟾,而是堕于狐鬼之术中了啊。”
杨玉兰闻言,接着大哭了起来。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再说了,方今太平盛世,赫日当中,就算有,也该远避深幽才是,大姐你先不要哭,于大哥不一定有事。”我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想,于海川怕是有死无生,半月光阴,饿也饿死了。
“嗯,小道长说的是,玉兰儿你不要悲痛,我是老朽了,料事不准,想海川吉人自有天相。”
杨玉兰见我们这么说,才勉强止住悲啼。
青云道长将于家族志,双手递还给了老头:“您老收好,此番多谢了。”
“唉,海川是我于家的孩子,我又是一族之长,理应略献绵薄之力,但我空活百余年,对此道却是一窍不通,只能仰赖几位道长本事高强了。”老头儿说完,对我们行了一礼,我几人急忙还礼:“您言重了,我等定当竭尽所能。”
老头儿笑了笑,便转身告辞了,我们相送到门外,看他虽百岁有余,但脚步却依旧稳健得很,不禁赞叹他福寿之高。
“走,我们去金蟾洞看看。”青云道长说道。
于海波闻言,上前道:“几位大师,临近中午了,吃完饭再去吧。”
青云道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了。”
于山村在群山环抱之内,地势起伏,道路蜿蜒,极其不好走,不过此处仰望泰山,英华外露,风景倒是一绝。
“于大哥,你们这景色这么好,又有金蟾洞,怎么不发展旅游啊。”
“嗐,大兄弟,有泰山在那竖着呢,谁会来我们这山沟沟?就算是来,最多也就是踏青的,根本没法管人要钱,那金蟾洞也不是什么稀罕处,没啥好看的。”
又走了一会儿,就听于海波道:“几位大师,看到了没,就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打眼儿一看,果见前面一紧贴高山的石壁上,辟有一黑黢黢的洞口。
众人到了儿近前,发现石壁光滑陡峭不过,根本无法涉足,正愁怎么上去呢,就听于海波道:“几位大师往这边走两步,这有石阶,可以上去。”
原来,看似浑然一体的光滑石壁,竟有一处宽近四尺的天然凹陷。此凹陷自然倾斜,有一定的坡度,装饰上被人工凿成的层层石阶后,就像一架登天的云梯一般。
“谁说金蟾洞不是稀罕处,我看这挺别致的。”
顺着石阶儿往上爬,不一会儿,石阶走尽了,我们站在了一条狭长而平坦的廊道上,古朴苍然的金蟾洞,就在廊道的尽头和我们侧对相望。
“于大哥,就是那吧。”
“没错,就是那儿。”
青云道长:“走,进去看看。”
金蟾洞不甚规则的洞口,高出一人尺许,内里阴冷曲折,宽窄不一,又有湿风徘徊,暗袭人面,两侧灰涩粗拙的洞壁上,干结了许多已死的青苔,地面坑洼不平,积水处颇多,没走几步,光线便骤然阴暗了下来。
“奇怪,此处虽是天造地设,古寂自然,却并没有什么灵气啊。”武尘苍嘟囔道。
于大哥打开手电筒,在前面照路,“几位大师当心脚下,不太好走。”
不时掉落在我们脸上的冰冷刺骨的水滴,让人非常不快,“唉,这金蟾洞怎么说也是一处古洞啊,麋鹿成群,猿猴献果啥的咱也不奢求,可怎么连最起码的幽香之意都没有啊。”
张啸杰:“这幅光景应该和金蟾的消失有关。”
正说着,我们走过了一个小拐角儿,突然看到,前方,竟出现了一束光亮。
“几位大师,到尽头了。”
真没想到,金蟾洞的尽头竟如此宽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在高数十丈的“穹顶”上,一抱粗的洞天石扉,訇然中开,日月星辰之光正好能通过它,照射在一潭澹澹水波之上。
我们走到水潭的边缘,看这一潭寒气凛冽的死水,虽然清澈湛然,却又深不见底,水面上时或泛起的阵阵靴纹,荡漾出纤弱的泣诉之声,像是在为谁吐露不平。
青云道长弯下腰儿,将手指伸进了潭水之中,然后用舌尖一尝,扭头对武尘苍道:“阁下可曾察觉到什么?”
武尘苍:“灵穴无灵气,这是最蹊跷的,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过,这潭水应该暗藏玄机。”
“可贫道并未察觉到有何异样。”
武尘苍看上去是不信,它迈步上前,将鼻子紧贴在水面上,仔细地嗅了一会儿,不过我通过它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除了疑惑,它也一无所获。
“奇怪啊,奇怪。”
“难道此处别有洞天?”张啸杰道。
武尘苍摇了摇头:“此洞浑然天成,除了上面那个缺口,就只有我们来时那一条路。”
青云道长紧蹙眉头,在潭边悠悠踱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水潭,“武道友说的不错,这潭水着实可疑,有必要潜下去看看。”
我们又在金蟾洞内仔细搜寻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便只好打道回府,准备去弄些潜水的装备,明日,再探金蟾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