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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27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毅然穿着那身扎眼的红色羽绒服从外面回来了,任狄手里正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冲他喊了一声,“然哥,回来啦?吃饭了。”

周毅然点了点头,一头扎进了卧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红色外套脱了,穿着那件米白色的毛衣,又切换成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吃过饭后任狄洗好碗筷后,用纸擦着手倚在周毅然房间门口,那件红色羽绒服还扔在床上,“你几点出的门啊?”

周毅然一边玩着电脑上的游戏一边说,“就,就七点啊,干嘛啊。”

任狄乐了,把手里的纸一把扔在了垃圾桶里,乐呵呵的坐在周毅然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然哥,我七点的时候已经起床了。”

说完任狄还特别欠抽的把脸凑到桌子上,挂着极其形式主义的笑脸。

周毅然本来还激情四射的正在双手噼里啪啦的激情战斗,猛的一下转过头看着任狄,好一会儿才又赶紧转过头继续游戏,清了清嗓子,“哦,可能我记错了吧,反正出去的挺早的。”

任狄长长的哦了一声,看着周毅然原本冷静如他的神情,在任狄问过他话后,却多了一丝难以掩藏的慌张和紧张。

任狄转身轻笑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任狄倚在床上,玩儿着手机里的数独,旁边还放了一个演算本,拿着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着。

这一关她玩了挺长时间了,之前上学的,都是用的很零碎的时间玩儿数独,从期末考试前一周,她一直就卡在了这关。

她倒是挺有耐心的,好半天才定一个数,甚至半天都定不了一个数,就算是定了数,但又可能会全盘推翻,重头推算。

这数独是有规律和算法的,可任狄就是不乐意去看算法,硬生生的用干推理来做。

任狄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算是执拗。

“任狄,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任狄猛的一惊,抬起头往门口望去。

周毅然不知什么时候一把推开了她的门,探进个上半身在房间里。

真不知道周毅然这不敲门的习惯是不是学了任华芳的,任狄不由的捏紧了自己右手的铅笔,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你能敲门吗?”任狄语气不怎么好的问。

不知怎么的,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任狄抬头看着周毅然,刚好碰上周毅然一脸茫然的样子。

顿了一会儿,周毅然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有点儿没风度,尴尬的挠了挠头,“哎,这不,你是我妹妹,我一时就没想那么多。”

任狄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后走到书桌前,放好演算本,“有什么事?”

周毅然走进来,伸出大手在她的头顶抓了抓,笑着说,“手机啊,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你自己没手机?”任狄伸出一只手直接把自己头顶的那只大手打掉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满的瞥了一眼周毅然。

周毅然缩回手,边甩边搓着手背,“啧,你是断掌吧,真疼啊。”

“我自己当然有手机,但我有其他的事儿要做,”周毅然说,“不是,你先借给我,几分钟就还给你!”

任狄挑了挑眉,侧过头看着周毅然。

周毅然似乎被她的眼神给挑衅了一般,准备抬手又去敲她脑袋,半途又把手捏成了拳头,收了回去。

“拿去。”任狄把手机放到书桌上,向周毅然面前推了过去。

周毅然拿过手机,冲任狄眨了眨眼,转身关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任狄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屁股蹲儿上磕得她有些不舒服,她挪了挪屁股,只见椅子上放了一串钥匙。

她把钥匙拿了起来,沉沉的,那串钥匙是樟县家里的房子,大大小小的钥匙串了一大串,来了这儿她一直都带着。

另一个单独的钥匙是任华芳家里的,她只有一把钥匙,这个地方锁挺多,但是她来的时候任华芳只给了她这一把开外面防盗门的钥匙。

给她的时候还再三叮嘱了不能弄丢,任狄倒是一直都把这么大串钥匙都带在了身上。

她这会儿看到这串钥匙的时候,犹豫了。

顷刻后,她又重新把那一大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卸下任何一颗钥匙,对她来说没有一颗是多余的,无用的。

那一瞬间,她心里似乎少了一些茫然和孤单。

日子总在往前走,人像一颗幼芽,潜移默化中变得逐渐的清晰起来。

下午周正德拖着行李箱乒乒乓乓的回来了,嘈杂的人声,却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没那么的让人烦躁了。

任华芳家里的年夜饭很家常,加上任狄一共就四个人,但是他们却完全不用担心热闹不起来。

任华芳在厨房嚎一声,整个院子都听得到她到底在说什么,一方面是因为院子挺小,另一方面是她嗓门真的大得可以,挺霹雳的。

春节的气氛靠她一个人撑着完全都没有问题。

好在周正德和周毅然都没什么话说,这一静一动,算是把整个房子的气氛稍微的平衡了一些。

任狄撑着头,看着外面的烟花一朵又一朵的在夜晚晦暗的天空中绽放着,屋里的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声隔着门传了进来,心里却滋生了一种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在夜里握住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温暖。

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点亮了屏幕,任狄滑开信息,这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晚上要一起去大佛寺吗?”

整个信息记录面板干干净净的,这是这个号码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没有署名。

这简直是怪得很,任狄第一反应这个人应该是黎璨臣,毕竟他是这里第一个和自己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去风星山吧。”任狄试探性的发了这条信息过去。

风星山,黎璨臣是知道的......

对,这是黎璨臣和她知道的地方。

等等,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的,她这是在测试什么?

就在任狄陷入自我纠结中的时候,突然又收到了陌生号码的回信。

打开信息,“你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外面的烟花还在绽放,但是任狄心里好像也有一个个的烟花在绽放。

“玩笑话,我......”任狄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那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看着手里震动着的手机,任狄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张口时才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干涩发哑,“喂。”

“要一起去大佛寺吗?”黎璨臣带有标志性的沙哑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任狄清了清嗓子,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着说,“几点?”

“十一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黎璨臣坐在飘窗上的毛毡上,看着不远处的水电厂宿舍,笑了笑问,“出得来吗?”

任狄拿下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外面的电视声依旧响亮而欢庆。

犹豫了片刻后,任狄不自觉的压了压声儿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行,应该可以出来。”

任狄挂了电话后,趴在桌子上,抠着桌面,这会儿她光听着外面喜庆的电视声就觉得一阵脑仁疼。

眼看就要十一点半了,任狄这边还没没有任何进展,她止不住的哀嚎了一声。

“怎么不开灯啊。”周毅然又一次没敲门的进来了。

这一下吓得任狄一激灵从桌上腾了起来,吓的她魂飞魄散了。

后知后觉的周毅然恍然大悟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啊,我又忘记敲门了,sorry,sorry。哈哈哈......”

任狄在黑暗里闭了闭眼,暂时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没说话。

“那什么,要去大佛寺吗?”周毅然抬手把门口的灯打开了。

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任狄倏的抬手挡了挡从头顶投下的光,脑子里慢慢的想了一下周毅然刚刚说的是什么。

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周毅然问,“就我和你吗?”

周毅然顿了顿说,“不是,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谁啊?”任狄又问。

“我同学。”周毅然抬手看了看表,看样子似乎有些着急了,“走不走?”

“走。”任狄说。

两个人对任华芳他们说一起去大佛寺后,大人似乎都没有多问什么,摆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尽管任狄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因为是大年三十的缘故,小院里的小孩儿们一这个点了还在院子里放着烟花,一个个乐此不疲的雀跃着。

身后的烟花升空而起,她和周毅然一高一低的并肩往小院门口走去。

任狄远远就看到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伫立了一个少年,昏黄的灯光洒在干净利落的短发上,摊开了一圈光晕。

少年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那盏路灯,倏尔又快速的低下了头,用脚踢了踢面前的石子。

“然哥,我约了同学去放烟火,就不和你去大佛寺了。”任狄冷不丁的说。

周毅然愣了一下,一脸难以掩饰的兴奋直冲面部神经,佯装严肃的对任狄说,“那好吧!那自己注意安全,我走了。”

任狄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只见周毅然像是脚上自带风火轮似的噌的跑出了小院,生怕晚了一秒任狄就反悔了。

“刚刚过去的那人,是你哥吧?”黎璨臣指着已经跑远的身影,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啊,对。”任狄看着那兴奋得快蹦到天上的身影,没忍住乐了起来。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毅然这么放荡不羁的样子,够奇怪的。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初中生任狄来说,的确是很难想明白。

“他这是......”黎璨臣一脸茫然的看着任狄。

“估计是疯了吧。”任狄止住了笑。

大年三十晚上的大佛寺可谓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漫山都是香火味。

男女老少,信男善女都趁着这个日子前来显示自己的虔诚,手里拿着香火,一个劲儿的往前推着。

后面的大妈推得任狄火冒三丈,要不是这是佛门重地,任狄都想转过身给她一个托马斯回旋踢了。

刚开始任狄还和黎璨臣挨着走的,可没过一会,任狄转过头时就没看到黎璨臣的身影了,多半是被人潮给挤走了。

“黎璨臣!”任狄朝着黑压压的人海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人海里除了嘈杂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任狄被人潮推挤着往前走着,她显露出久违的慌乱和手无足措。

任狄一边从外套兜里摸手机,一边往四周环顾着。

不知道是因为人潮汹涌得过了头,还是人声鼎沸,电话响了好几声黎璨臣都没有接。

任狄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因为她停下了脚步,差点被旁边的人推了个踉跄。

但是就这人群密集度,任狄就算是想摔倒都难得很。

漫天飞舞的香火灰烬从人群头顶掠过,飞往了山下的万家灯火。

任狄没找到黎璨臣,无奈的随着人潮慢慢蠕动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是来祈福的,此时此刻却了无兴致。

突然手腕被一道力往旁边的一条岔路拉了过去,任狄下意识的用右手抬手往那人的手腕上砍去。

“嘶!”黎璨臣吃痛的握着自己的手腕,“你什么毛病?”

“你就不能好好的叫我一声吗?你觉得这样躲猫猫有意思吗?”任狄情绪有些难以遏制的恼怒。

或许是刚刚的惊吓,又或许是失而复得的情感无处发泄。

黎璨臣一脸愕然的看着任狄,手腕处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不是,我刚刚一直......算了,没什么。”

两个人突然的安静,却让任狄感觉尴尬起来。

“你手还好吧?我看看。”任狄轻轻抓起黎璨臣那只刚刚负伤的手。

任狄把手机的灯光打开,看了看手腕处,有些泛红。

“你拿一下手机。”任狄把手机递给黎璨臣,把腾出来的那只手轻柔的覆在了黎璨臣的手腕处,用手掌轻轻的揉了揉黎璨臣的手腕。

黎璨臣就像一尊被风霜冻住的雕塑一般,直直的看着任狄轻柔的动作。

任狄感觉到了黎璨臣的僵硬,宽慰着说,“你这是艺术家的手,刚刚被我劈那么一下,身价都打对折了。放心吧!艺术家,没大事儿的。”

任狄看着黎璨臣没说话,又问道,“是不是我手太冷了?”

黎璨臣没说话,一下把手腕从任狄的手里抽了出来,又把手机的灯光熄掉。

任狄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突如其来的冷空气穿过手心,这一瞬间任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她牵了黎璨臣的手。

虽然说她这样做是情有可原,但是这种气氛让任狄觉得有些不自在。

黎璨臣的手温热而宽大,手腕精瘦而紧绷。

想到这里任狄脸颊攀爬了一片破土而出的热度,和寺庙上的冷风交织着,让她好不难受,脑海里翻腾的海啸和另一边的火山相互冲击着。

或许是因为晚上喝了一瓶周毅然买的果味鸡尾酒的缘故。

连和黎璨臣说话,呼吸着同一立方的空气都能让她觉得有缺氧般的眩晕感。

只是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黎璨臣刚刚那一下抽离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没分寸而厌恶,还是说他已经在后悔邀请自己来寺庙了。

任狄在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男女授受在亲的行为。

对不起,我把你当成我姐妹了?

或者说,骚凹瑞,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医疗员?

“你这劈掌挺厉害啊。”黎璨臣嗓子有些干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感觉你会的东西还挺多。”

“我外公教我的。”任狄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看黎璨臣说,“但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黎璨臣也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任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端端的站在那儿,侧过头不敢再看黎璨臣了。

“走吧,还要去祈福呢。”黎璨臣往前走着。

突然一下又想到什么似的,止住脚步,半转着身子对身后的人说,“把你手套给我。”

“嗯?”任狄看着黎璨臣,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看到黎璨臣一把取下任狄搭在脖子上的线手套。

黎璨臣把一只手套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抬头又把另一只手套递给任狄,“呐,你戴上这只,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哟,没想到这手套还有这用处啊。”任狄笑着把另一只手套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把手前后大幅度的甩了甩,扯得黎璨臣的左手也跟着任狄大幅度的挥动而一起摆动着。

黎璨臣的手比较大,任狄这小小的手套不怎么能装得完,还剩了一块手掌在外边儿晃荡着。

“求什么?”黎璨臣看了看这大大小小的菩萨问任狄。

“嗯?”任狄完全没料到黎璨臣会突然这么问一句。

求什么?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

好的学校?好看的衣服?好像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沉吟片刻后,任狄说,“我想求,喜乐无忧,日子有光。”

“啊,你这......”黎璨臣咬着牙,顿了顿说,“要不咱就拜关二爷吧。”

拜关二爷?

任狄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笑了起来,憋都憋不住的那种,任由周围的人纷纷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可她仍旧是忍不住。

“哈,黎璨臣,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任狄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断断续续抽着气儿说,“谁拜关二爷求喜乐无忧啊!”

“你看你这个学霸是自封的吧!哈哈哈哈!”任狄笑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不是,你没看过电视啊?人家都是拜把子才去拜关二爷。”

“艹......那我怎么知道。”黎璨臣好半天才黑着脸咒骂了一声,“你能不能别笑了啊。”

可任狄就像是犯了二逼病似的笑个不停,黎璨臣的脸越黑,她就越是想笑。

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就在任狄笑得叉腰弯肚的时候,突然黎璨臣站在她身后,伸出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捂住了她正笑得豪迈的嘴。

“这是寺庙,好歹还是尊重一下各位神灵可好?”黎璨臣哑着嗓子说。

任狄被黎璨臣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止住了笑,自己和黎璨臣靠在一起了,准确来说,自己正靠着他的胸膛上,脸颊随着耳朵上黎璨臣那喷薄而出的热气逐渐升温。

“我.....我知......知道了。”任狄被手套掩住了嘴,翁着声儿说,“你把手先放下来。”

黎璨臣把手放下之后,任狄倒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身后响起了各种鞭炮声,城里的烟花齐刷刷的绽放在黑蓝的天空下,城中心的钟楼在十二点敲响了跨年钟声,人们纷纷望向山下的城市。

任狄侧过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黎璨臣,烟火明灭中,黎璨臣的侧脸也忽明忽暗起来。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任狄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好像有光,但是那束光在风里很不稳定。

最终两个人还是去拜了关二爷,黎璨臣说其他的菩萨今天的业务都太忙了,只要他俩虔诚拜关二爷,关二爷会找关系帮他俩实现愿望的。

任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反驳黎璨臣的这套天马行空的歪理,但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对关二爷磕头祈愿。

回到家里,任狄看到手机上有柳宝给她发来的信息--“狄哥,新年快乐啊!今年还回来吗?我想你了!”

“谢谢柳宝,新年快乐!”任狄发出去后,又补了一条,“要回来。”

临睡前,任狄又给周毅然发了个信息,通知他家里的人都已经睡了,他可以放心嗨爽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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