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狄一口气喝了半瓶矿泉水,嗓子依然有些疼,她估摸着是刚刚跑步的时候张嘴呼吸了。
“任狄你可以啊!”陈萱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说,“没想到你还拿了第四!”
“第四也能这么高兴?”任狄戏谑的说,“没看出来,你这心态挺好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萱因一脸神秘的蹭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你刚刚和谁跑的吗?”
“谁?博尔特吗?”任狄说。
“no,no,no~”陈萱因没有被任狄的笑话给逗笑,倒是一脸认真的说,“那都是校田径队的,田径队你知道吗!我们学校的田径队,那是响当当的。”
“不知道。”任狄一脸冷漠的看了一眼陈萱因问,“咱们班没有练田径的?”
陈萱因一只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说,“咱们班练田径的确实没有,要不我也不会找不到人来参赛。”
陈萱因说完后又特别激动的揽过任狄的肩头,“所以你真的很牛了,我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倒数第一,我看你起步的时候倒的确是有那个潜质,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耐久力是真的强,最后冲刺的那一下真的是力挽狂澜,直接冲到了第四,也是牛啊!”说完陈萱因还冲任狄竖起了大拇指。
突然当面被夸,任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拿着手里的水又干瘪瘪的喝了几口,看着操场上的运动员。
“你们在这儿啊。”身后一道软糯的女声响起。
一个女生亲昵的揽过陈萱因的肩头,这人很眼熟,但任狄就是她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
“任狄,你也在啊。”女生喜欢过头又很熟稔的和任狄打招呼。
任狄有些尴尬的弯了弯嘴角,冲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你不会是忘记我的名字了吧?”女生有些惊讶的看着有些冷漠的任狄问道。
任狄不怎么舒适的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班上那么多人,她除了自己经常接触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没有去接触其他的同学,更别说人和名字对号了。
任狄思索了一会儿,无奈的说,“不好意思。”
“我白桐啊,你上学期和我换过座位的。”白桐一脸无奈道,“虽然只换了一下,马上又换过来了。”
任狄这才想了起来,冲她点了点头,“啊,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
白桐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随即又对陈萱因说,“马上该你扔铅球了,先去准备一下吧。”
“任狄,马上要开始铅球比赛了,你要去看看吗?”陈萱因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任狄刚刚才拍完八百米了,再说了铅球场离这儿还有点儿远呢,你就让人家任狄好好休息一下嘛。”白桐抢在任狄开口前开口帮忙回绝了。
任狄眯着眼看了白桐一眼,笑着低头沉思着没说话。
白桐看陈萱因还站在原地没动,白桐又特地问了一句,“是吧?任狄。”
任狄抬起头笑了笑说,“你们去吧,我这会儿腿没劲儿,走不动道儿。”
看着白桐挽着陈萱因离开的背影,任狄站在原地,嗤笑了一下,转身随意在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任狄冷静下来后,脑海里却开始回想一种味道,自己被这味道所牵引着。
刚刚自己倒在黎璨臣身上的时候,尽管当时所有的感官都被强有力的心跳所侵噬,但是恍惚间,那浅浅的一道闷哼声在嘈杂的人群里也传入了任狄的耳朵里。
他身上的味道和气息,就包括那一声闷哼,似乎都似曾相似。
园游会!想到这里,任狄倏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之前园游会做游戏摔倒的时候,也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有一种清凉的橙花味,很特别...特别到这么久以来只有黎璨臣身上有那个味道。
任狄埋下头,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浮现一帧又一帧关于他的照片。
明明抬头就能看到那个人,但是她刚抬头就被莫名的情绪吓得褪去了那个名为勇气的词。
就在这时头上突然被东西笼了下来,惊得任狄站了起来,一把拽开罩在头上的东西,是一件衣服,这衣服带着一股淡淡的橙花味。
任狄看着正前方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正得意洋洋的做着热身运动,对她说,“帮我拿一下衣服,马上该我短跑了。”
“滚。”任狄把手里的衣服毫不留情的扔给了黎璨臣,自己感觉有些狼狈的往操场出口方向走去。
我操,任狄,你给我冷静,冷静下来,你在搞什么,刚刚那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为什么...
任狄急匆匆的离开了操场,留下一脸茫然的黎璨臣抱着外套。
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任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往四周望了望,确认了没人后,从裤兜里摸了一盒烟出来。
不怎么熟练的从里面抽了一只出来叼在了嘴上,又从烟盒里拿出了打火机,一只手护着出火口点燃了烟。
随着烟雾的腾然而起,任狄干咳了两下,心情却渐渐的平复起来。
这包烟是周毅然放在她书桌抽屉里,走的时候忘记拿的。
任狄最开始也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深夜里躲在房间里,悄悄摸摸的从烟盒里拿了一只烟,随后战战兢兢的点上,点上后,她装模作样的吸了一口,焦油,一氧化碳充斥口中,更别说吸进去了。
任狄干咳着将嘴里的烟吐了出去,一根烟还没抽到一半儿就放弃了。
准确来说,现在这根是她抽的第二根烟,依旧还是觉得很难受,但莫名就是能让她心情平复下来。
天台的风很大,一根烟抽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只剩下嘴里的干涩和苦味。
任狄从围栏探出头往操场上看去,一根烟的功夫,男子短跑都已经跑完了,一群人拥着黎璨臣,从脸上的喜悦程度来看,估计是成绩还挺好。
任狄站在天台上,微风掠过,她似乎嗅到了苦橙花的香,在暖的感官和涩的味觉交织中,心跳却被这一阵微风吹得失了准,思绪也混乱得像一团被揉乱的麻线。
任狄索性转过身,闭着眼,正面感受五月的暖阳。
“哟嚯,你也在啊。”一道男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任狄睁开眼,看着林声把校服外套系在了腰上,正懒洋洋的走过来。
“嗯。”任狄应了一声。
“你的tony还活着吗?”林声站在任狄旁边,侧过头问。
“嗯。你的乌龟呢?”任狄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睁开眼。
“好着呢!这两天天气暖和起来了,活蹦乱跳的,听说那玩意儿要是养得好的话,可以给我送终。”林声狡黠的笑了一下。
任狄轻笑着,“你还想挺远啊。”
“哎,我说一正经的事儿。”林声收起自己的笑,一本正经的说,“你准备考哪个学校啊?但
以你的成绩,上咱们本部肯定是没问题的。”
任狄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和别人郑重其事的谈过这事儿,“不知14道吧,哪儿都行。”
“下个月可就考试了,你还没想过啊?”林声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上个大家口中所谓的‘好学校’,对她来说似乎没那么重要,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都不关心她能去哪个学校,除了在监狱里的李秀月。
任狄身子往后仰着靠在围栏上说,“想过啊,但是没想好。你呢?”
“我啊,可能是去国外读吧。”林声说。
“你要出国?”任狄有些诧异的问。
林声狡黠的笑着,一脸贱的看着任狄,“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任狄啧了一声,白了林声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脸皮怎么这么厚,不过....就你那成绩,国外有学校要你?”
林声有些气急败坏的走到任狄面前,“我告诉你任狄,国外多的是学校哭着求着要我去,只是看小爷我乐不乐意选它们,你懂吗?就像皇帝选妃子似的!”
“你看。”任狄望着天空说,“看到了吗?”
林声跟着任狄的视线往上看去,看了一会儿,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个名堂,“什么东西啊?我没看到啊。”
“那么大都没看到吗?”任狄看着林声那憨憨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天上有个巨牛在飞啊!你傻不傻。就你这样,还出国,不得被人欺负死啊。”
林声揉了揉自己已经花掉的眼睛,随后气汹汹的看着任狄,气势汹汹的伸出一只手指,又无可奈何的收了起来,恶狠狠的说,“任狄,你......你真的是,能把我气死,我还不能把你怎么样。妈的,我输了,我投降。”
任狄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顺了顺气,问,“你没参加比赛吗?”
“参加了啊。”林声一脸得意的用拇指指了指自己,“小爷我四百米第一,你就说牛不牛吧。”
“哟,看不出来声哥挺牛啊。”任狄伸出一只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看你的八百米,也不赖。”林声对任狄抱了个拳,“咱们要是双剑合璧,必能所向披靡,为我国未来的田径事业增光添彩!”
任狄看着林声一副已经冲出亚洲,迈向国际的伟大目标,赶紧把他勒住。
“行了行了,这天上的牛都被你一个人吹起来了。”任狄摆了摆手说,“你下午还有其他比赛吗?”
“没了,我这人比较专一,就挑一个,然后把它好好完成。”林声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把我自己都感动到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下午我还有一场射击,要来看吗?”任狄问。
“必须看啊!”林声兴奋的说,“我到时候去给你加油助威!保证你是全场最闪亮的!”
“全场最闪亮的?”任狄微蹙着眉头,摆了摆手,“让我低调点儿吧,我认真的。”
“OK,OK,放心吧啊!”林声一边往后退步跑着,一边爽朗的笑着,“下午见啊!”
“嗯。”任狄应了一声,继续慵懒的靠在栏杆上休憩着。
到了下午的时候,地表温度似乎比早上高了几个度,坐在操场上的人一个个都被晒焉儿了,但凡是有树的地方都挤满了人,任狄也是其中一员。
“下午还有哪些比赛啊?我好想回教室啊。”旁边一个女生哀怨道。
“还有一个射击,拔河,跳远。”另一个女生说,“听说六班的黎璨臣要参加射击啊!我到时候一定要去看!”
听到这话,旁边那个女生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兴奋的说,“啊,那我也要去看,我只听说他要画画,但是没想到运动也可以啊,认真的男生一定很帅啊!”
任狄索性闭着眼,把包里的耳机拿出来戴上,把外界的喧哗和自己隔绝开来。
到了三点半的时候,广播里通知射击组的准备要开始比赛了,任狄收起耳机朝体育场走去。
整个体育场很简单,正前方贴着靶纸,用的射击工具是弓箭,这让任狄倒是挺措手不及的,现在怎么也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自己去参加比赛也不是,不参加也不是。
“你没带护臂吗?”黎璨臣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任狄光溜溜的手臂,“你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啊?”
任狄转过头看着黎璨臣的左手臂上套了一只黑色的护臂,还有右手手指上还带了护指,看起来就相当的专业。
“没带。”任狄说。
“以前玩儿过射箭吗?”黎璨臣问。
任狄摇了摇头,“你看不出来,我只是来陪跑的吗。”
“我教你。”黎璨臣拿着弓走过来,直接递到了任狄的手上。
弓还挺重的,任狄接过弓后,战战兢兢的拿起了弓,黎璨臣一只手覆了上来,帮她一起举着弓,“脚站好,与肩同宽,身体不要后仰也不要前倾,保持站立姿势,卡箭的手不要扣弦......”
这厮的手怎么这么大,还这么温暖,这被橙花包围的感觉,让任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手心都已经出汗了。
“我,我自己来吧。”任狄不自在的往右迈开一步。
“噢,行,你练,我帮你看一下。”黎璨臣取下自己的护指和护臂,给任狄递过去,“比赛还有一会儿,你先练练。”
任狄点了点头,带上黎璨臣递过来的护具,强迫自己盯着弓上的喵点,右手铆足了劲儿的往后拉弓,一条一条的整理着黎璨臣刚刚说的步骤。
任狄颇为忐忑的发射了第一箭,非常意料之中的脱靶了。
“拉弓的手同肩齐平啊,让拉的弓和鼻子嘴唇在一条线上。”黎璨臣走了过来,纠正了任狄的姿势,“现在你看一下瞄点,正对靶心了的话,就射。”
话音刚落,任狄就把指间的箭射了出去。
“八环。”黎璨臣看着靶纸,“我帮你调一下瞄点。”说完黎璨臣把任狄手里的弓拿下来,开始转动瞄点。
“你再试试。”没过一会儿黎璨臣调好了,把弓递了过来。
任狄重复了几次射击,和姿势不标准有很大的关系,脱了几次靶,好的时候也能打中9环。
“差不多了。动作在做之前稍微想一下,应该还是没多大的问题。”黎璨臣说,“你用这个弓比赛吧,我再重新去体育室拿一个。”
第一次拿弓的时间不算短,任狄的手没一会儿已经在微微发抖了,她有些着急的往裁判那边看了看,很多人都围着他,好像是在问规则之类的。
任狄不禁吞了吞口水,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弓。
“紧张了?”黎璨臣拿了一把新的弓,从一旁走了过来。
“还好。”任狄说。
“你还挺爱逞强啊。”黎璨臣笑了笑,看了看前面的靶纸,“还挺不错,毕竟你第一次玩儿。要是第一次就能百发百中了,估计奥委会早就把你选走了。我们这儿的人也是,谁要是厉害得不行,也不会留在这儿玩儿了。懂吧?”
任狄细细回味着黎璨臣说的话,就着自己还行的阅读理解来说,黎璨臣前前后后都是在安慰自己。关键是自己还觉得挺受用的,一下子心理负担也没那么重了。
这人有点儿毒吧。
随着一记集合的哨响,所有参赛人员都汇集到了一旁的木桌旁。
比赛是抽签来决定自己的对手,经过三轮比拼后来争冠亚季军。
任狄从箱子里随便捞了一张起来,她轻轻摊开白纸,上面写着二班刘森。
任狄转过头喊了声,“刘森。”
人群里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探出头来,举着自己肥硕的手,“这儿呢这儿呢。”
刘森但是一副逢人就熟络,凑过来就开始和任狄攀谈了起来,“哎,我知道你,你是六班的任狄,我给你说,我射箭可射不好啊,你得放我一手啊。”说完还憨憨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不会射箭。”任狄看他一副公然无害的憨厚模样,也挺乐意和他说话。
“哎,咱们第几组啊?”刘森用手指了指任狄手上的纸条。
“这上面还有顺序吗。”任狄一边说一边又展开了手里的纸条,果然,在纸条的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数字'6'。
“好像是第六组。”任狄把纸条递给刘森看。
刘森看了一脸的难受,“那快该咱们了。”
说完又转过头问任狄,“你紧张吗?”
“我不紧张。”任狄说。
没一会儿刘森又说,“你真不紧张吗?我都快紧张死了。”
反反复复几次后,反而把任狄搞得紧张了起来。
抬头一看黎璨臣正在认真专注的比赛着,哪儿还有功夫来开导自己。
任狄紧张的情绪还没散去的时候,广播里已经在喊,“第六组请入场!准备开始比赛!”
任狄和刘森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秒后,俩人都毅然决然的起身往射箭场走去。
“任狄,我好紧张啊,你......”刘森刚开口。
任狄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闭嘴,别说。”
刘森哑然,两个人一胖一瘦的入了场。
射箭场的人出人意料的有很多,比刚刚还多一倍多,观看的人把参赛者都快团团围住了。
任狄愈发紧张起来。
“请选手调试弓箭,两分钟后比赛准时开始。”裁判现在一旁说。
任狄脑子乱乱的,甚至有点忘了黎璨臣赛前教他的那些步骤,她拼了命的让自己冷静,耳朵却不由自主的被一旁的观看者绑架了去。
“哎,刚刚那个女生好厉害的,一箭就是九环!”
“不知道这个她射得怎么样,感觉不怎么专业。”
“你看她拿弓姿势都不对,哈哈哈...”
...........
任狄深呼吸着,却感觉手里的弓就像一把枷锁,让她难受,抬不起来。
“闭嘴!”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声十分粗暴的对旁边的人吼道,“你们想玩儿就自己报名啊,想看牛逼的回家看体育频道不就完了吗?在这儿逼逼叨叨什么呢!”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裁判老师有点尴尬的咳了几声,赶紧出来组织秩序,“尊重同学,咱们是考前放松,比赛结果不重要哈。来来来,比赛开始了啊。”
恢复安静后,任狄虽然没有完全放松,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
她随着脑海里的记忆,一步一步的跟随步骤进行。
手轻轻一放,箭直直的扎进了靶纸,很好,任狄舒了一口气,没有脱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