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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用钱去弥补

二零零一年底,樊书金从首都回来了,张大成也从省城回来了,我们总算又聚在了一起。樊书金这家伙,明显比以前高了,也胖了很多,衣着很时尚,偶尔说几句普通话,让我们很不适应,要知道当时我们学校教学依然是一腔本地话;而张大成也吃胖了,只是脸比以前黑了一点,与以前相比,脏话多了一点,动不动就是“操”、“妈的”。还有程丽珍,虽然我们在一个县城上学,但是自从不在一个学校之后也几乎没有见过面,这一次,我们这些曾经的小伙伴总算又聚在了一起。

樊书金说他还想把名字改回来,叫“樊鹏程”多好啊,“樊书金”这个名字实在不好听,不大气,也不符合他的梦想,他的梦想里注定是没有“书”了,以后也不可能再从“书”里赚到“金”来。为此他还去了趟派出所,派出所不允许他改名字。樊书金还说他在首都的生活和工作实在太好了,村里没有柏油马路,路上的泥泞太多了,弄脏了他的新皮靴,然后伸了伸腿让我们看了看。他的新皮靴看起来像真皮的,肯定很贵,要不然他不会这么爱惜。还说家里也太冷了,他在酒店的时候,是有暖气的,暖烘烘的,根本不需要穿这么厚的棉衣,然后他又抖了抖衣角。这衣服看起来也是新买的,鸭绒的,我猜肯定也很贵。关于工作,樊书金说他现在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但是师傅从来不让他做菜,此外,还邀请我们去他家,尝尝他的手艺。

张大成说,他还没入行呢,现在正在打杂,还好他头脑比较灵活,很多东西一看就会,但是师傅也不让他装修,怕给业主做不好了而影响师傅的声誉。

“每月的零花钱还不够买烟抽的哪,妈的!”张大成忿忿地说。说着,张大成从兜里掏出来烟,用火机点上,虽然烟龄很短,但是拿烟的姿势很潇洒、很熟练。边抽边说:

“我也没有什么梦想,梦想都是狗屁,如果非要有个梦想,我的梦想就是早日出师,早日赚大钱。”他接着说,

“有一次,我从工地回来,坐公交车的时候,就因为身上脏,别人都不愿跟我坐一块,妈的!”

很显然,这个家伙还没有进入民工的角色,还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当然也是这些偏见刺激了他,所以他才发誓一定要赚钱,赚大钱。

程丽珍上学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没有我们这些发小陪伴,而且在她上高中之后,她的父母也出去打工了,直到过年时才回来。在初中时,她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到了高中学习成绩就明显不行了。她说学校里都是优秀的学生,她在班里根本就不显眼,老师每次提问都答不上来,自信心受到了很大打击,所以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成了全校倒数,要知道她的学校光高一就有十几个班啊。那个时候通讯并不发达,她的父母一年回来一次,根本不了解她的内心和真实情况,而孤独、缺乏自信就像恶魔一样,一直伴随着程丽珍整个高中时代。

至于樊小义和杨军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我们在校的时候每天都在一起,上课、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彼此的动态都相互关注。樊小义又恢复了当初的雄风,学习成绩扶摇直上,这一次,高一期中考试依然位居前五名,文科成绩好得简直令人嫉妒,我们学校的其他同学只能望其项背,恰巧英语老师担任我们的班主任,自然对樊小义另眼相看,这家伙十分顺利的当选了我们的副班长和英语课代表。记得在语文课的时候,老师依然抱着考考我们的心态,出了一些生僻字让我们猜,诸如“犇”、“骉”、“羴”、“?”、“焱”、“垚”等等,樊小义不仅能准确说出这些汉字的读音,还知道这些字的意思,语文老师十分惊讶,同学们也十分敬佩,尤其是一些女同学对他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每天总会有几个女同学主动向他请教问题,樊小义也是诲人不倦,一一讲解透彻。对于理科类的课程,比如化学、物理等,也是有所进步,但与文科相比,依然算是偏科严重。

杨军华由于基础不怎么好,学习即使很努力,可是成绩也不怎么好。除了这之外,学校的学生鱼龙混杂,总会有一些坏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杨军华,而他除了吃饭、回宿舍以及上厕所,平时很少走动,即使走路,也会走得很慢很慢,尽量不让别人看出他的脚有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高中的同学比初中开放多了,男女相互通书信都属于正常的事情,还有一些县城的同学在班级里打情骂俏也见怪不怪了。杨军华虽然偶尔也会瞄一眼漂亮的女同学,但从不主动与她们讲话,我知道他的自尊心已经被他的父亲伤害一次了,承受不了二次伤害,他害怕别人会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看你的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妒忌樊小义,为什么他可以受到那么多女生的喜爱,而他却不受女生喜欢?这家伙的心态已经不平衡了,如果有女生主动跟他聊天,他也认为这是女生的怜悯与恩赐。而且他还看到一个现象,那些班里县城的男生无论长得有多难看,当拿出那些高级的CD、便携收音机以及录音机的时候,总会有学生主动搭讪,试听这些新鲜的科技产品,杨军华说:

“哪一天如果不上学了一定要去做生意赚大钱,脚上的差别要用钱去弥补!”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平、愤怒和志气,也看到了他的可怕之处!

二〇〇二年,高中二年级和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些相似,这里的同学开始了一系列的疯狂行为。这一年,班上的唯一同桌的男女同学竟然私奔了,后来有传闻他们去了沿海打工,从此就辍学了。班上的两个学渣,小学复读、初中复读,这一年已经年满十八岁了,他们白天经常逃课,晚上跳出墙外与外校人打架斗殴,偶尔也与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酒气熏天地回到宿舍,后来被学校开除了。辍学之后,父母也管不了,再后来干脆送他们当了兵。哎呀,我们总算开阔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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