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粉、盘子粉,做盘子的家什,自然就是盘子咯!”顾婆子故弄玄机。
“这盘子能有什么玄机?”顾乔不解。
“这玄机可大了,要知道这做粉条的铁盘子啊,薄且平,得有功夫的铁匠才能做得出来,这东西可不是谁家都有。”梅氏笑着替顾婆子回答顾乔,又说,“你舅舅家这铁盘子啊,可是祖上做铁匠的老祖宗传下来的。”
顾乔“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你若想吃,回头我再叫你舅母做就是,而且这做盘子粉啊,还得挑米,这里头的功夫,可不简单。”梅涣青说起来也很骄傲。
要知道别说梅家村,就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也只有他们家能够做出米粉来。
“那可不是不简单!大年初一要吃粉条,以前还没打仗的时候,一到年尾,这附近的村民就都拎了米去你舅舅家,用米换粉呢!光粮食你舅舅家就能收不少。”顾婆子不禁讲道。
“那我以后可以去舅舅家看米粉是怎么做的吗?”顾乔好奇不已。
“当然可以啊!”梅涣青哈哈大笑。
一笑毕,他这才看向顾婆子,然后对她讲道:“婶婶,我有一件事想与您商量一番。”
顾婆子见他这郑重模样,立即丢了手里的活计,带着他去到外面的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了,随后才问道:“何事?”
顾婆子家没有堂屋,这檐下便是最合适的待客之处了,总不能在灶房里说吧?
等顾婆子也坐下了,梅涣青这才开口道:“婶婶,我打算明日进城一趟,去买糠。”
“糠?”
梅涣青突然提到买糠,弄得顾婆子一头雾水。
“你买糠作甚?”
“明年养猪,囤猪食。”
“养猪?”顾婆子略微皱起眉头,又道,“若是养猪,用得着特意去买糠吗?自己家舂米的米糠不够吗?”
顾婆子说着说着,陡然想起了什么,惊讶道:“你到底打算养多少?”
如果不多,何至于特意买糠?
“至少五头,得看能买到多少猪崽。”梅涣青讲道。
那些年尚未打仗的时候,一般农户家能养两头猪,就已经很富庶了,这五头猪,顾婆子简直不敢想。
她心中惊疑不定,似明白了什么,又有些疑惑,“巧儿她舅,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呢?”
“想邀婶婶同我一块儿买糠、养猪。”
顾婆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个大买卖,要做这个决定,可比换田来得困难多了。
若当真决定养猪,买猪崽和糠必定会花掉她手里所有的钱!甚至这些钱都不够,还要去借!
顾婆子缓了缓,又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养猪?”
但等说完“养猪”这个词后,她陡然想到什么,立即扭头往身后看去。
一直躲在门后的偷听的顾乔连忙将头一缩,但还是晚了。
“巧儿,你出来。”顾婆子喊道。
顾乔这才磨磨蹭蹭地从灶房门背后走了出来,低头垂手,不敢言语。
“是你撺掇你舅舅养猪,还让你舅舅来说服我的?”顾婆子问。
顾乔盯着脚尖,不说话。
这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婆子顿时伸手指着她,正要说话,却被梅涣青制止了。
“婶婶,那日巧儿也只是建议我养猪,她怎么可能做得了我的主呢?我这是回去后左思右想、反复思量,经过一番权衡后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至于来与您说,也是我觉得这主意确实可行。”梅涣青郑重讲道。
梅涣青这人眼界宽、有主意,顾婆子听他如此说,这才叹了口气,问顾乔:“我不是要责怪于你,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顾乔这才抬头,然后回道:“奶奶,油布那件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一个小孩儿考虑问题未免思虑不周,所以这次虽然想要养猪,却只是给您提了,不敢深劝。之所以找舅舅,也是希望舅舅能帮忙参考是否可行。说实话,舅舅能来劝您,我也很意外。”
“我说了,你这主意挺好,而且我是看中了你那红薯。这喂猪啊,除了米糠,便是猪菜,那红薯的藤和根都是极好的猪菜,一旦糠和猪菜都保证了,猪食保证了,这喂猪就成功了一半。”梅涣青言语之间尽是肯定,显然非常认可顾乔这主意。
顾婆子点了点头,又问:“猪崽春天才有,那为何要现在买糠?”
“自然是因为现在便宜。”梅涣青答道,然后看了顾乔一眼,笑着继续说,“前段时间婶婶您家的粮食全部卖给了那粮铺老板,据我所知,那批粮食全部磨成了米,不单如此,后来粮铺老板又卖了不少米,而这段时间那老板店里堆了不少米糠,我们要买,他欢迎至极。要说这还是巧丫头让我打听的,这丫头,鬼精着呢!”
顾乔脸有些微红,伸手扯了扯顾婆子的衣袖,回道:“奶奶,囤点儿糠不用几个钱的,真要养多少猪,您等过了年再决定。那糠啊,我还可以喂鱼是不是?”
“嘿,你说这个,倒有几分道理。”顾婆子惊叹,“那可不是,养不了猪还能养鱼,怎么都不亏。”
“那我得多囤点儿,我明年也打算养鱼呢!”梅涣青也大笑道。
就这样,两家人商定,明日就进城把糠给买了。
梅氏见三人有说有笑,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活灶头上的事情。
而顾乔忍不住又和梅涣青说了自家换田的事情。
“舅舅,您经常进城,若是瞧见荷花种子卖,一定得帮我买!就从我卖药的钱里直接扣好了。”
顾乔对她家门口的这块田,可是充满了期待。
梅涣青自然应了,听说她要将这块田用作养鱼,又道:“说实在的,要真论养鱼,你外叔祖懂得肯定比你我都多。他会鱼塘养鱼,你这是稻田,若是两者能结合起来,这会不会更好?”
“回头我去请教外叔祖!”顾乔立即说道。
“说完了没?吃粉条了。”梅氏站在灶房门口,笑眯眯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