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府兰因亭
三位王侯和御史团三人已经就座,只见对面的石座之上赫然无人,只有海昏侯府的诸位公子,小姐侍候在侧,而稍许之后,石座之上气息绽放,只见一道光影突然出现,正是赵易等人始终不得其见的海昏侯刘贺,其人白发束起,周身白袍罩身,一脸温和之意骤然而起,观其年龄竟好似和大公子一样,给人一种分外青春之意,打破了赵易心中千年老妖怪的念头。
“诸位持帝令而至,不知所为何意?”海昏侯一脸温和的单刀直入,偏僻之处见火花。
“海侯既知缘由,何必明知固问?”赫然是三位王侯中的许侯平淡开口。身负帝令召集,岂不知若非必要,何必势压海昏侯门。
听到此处,海昏侯微微一笑,倒是其侧的大公子微微向许侯躬身一礼,言道“见过诸位侯爷,海昏侯门立足南境,诸位侯爷应知晓并非海昏以势压人,而是历年闭门之日,乃是侯门传统,而这传统也是高祖亲自下旨,非紧急状态不可解除。”
赵易看着双方之间的气机牵引,知晓其实双方的较量就在入府那一刻开始了,别看这天气阳光初露,清分微徐,一片晴好。但这水波之下的涟漪却是层层不断。
郎回在此时微微打了个岔,“大公子严重了,我等也是受帝命,而且就在多日之前,司南侯门遇袭,侯门之主暗杀,此等大事,当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赵易听着郎回的回应,简直是要给他点三百六十五个赞,这一番言语看似光明伟岸,但就是让大公子的正统之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当然总会有人跳出来,海昏侯门三公子刘海突然杀入其中,言道“恕在下无法苟同郎大人的言论,大人左一个奉帝命,右一个查案,您的意思是我海昏侯门是一个窝藏罪犯的地方吗?”一语而下满堂惊,只见兰因亭之中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缓慢。赵易就觉得身侧的许侯和卫将军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翻滚,就差要喷涌而出了,但是只见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瞬间抚平了这股力量的躁动,原来是海昏侯出手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萧丞相的后人,仲侯别来无恙?”却是海昏侯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位一直闭目的侯爷,听到此处文仲侯萧叶睁开双目,言道“家祖曾留下多封书信,都言道海昏侯您是帝国的支柱,驻守南境多年功德无量,所以此时为帝国事,还请您让一步。”萧氏一族作为当年开国丞相一族,始终遵守萧何的封命,家国大事甚少言之,就连上次大朝会论退田于民的针锋相对,也未有言论,旁人皆道萧何之后何至如此,但是有心之人皆是明白,萧何作为开国丞相智慧的可怕,若非如此,为何其余开国功臣之后一代不如一代,而文仲侯萧氏却一代更比一代强。
信陵侯陈胜则是继续微微品茶,不发一言。而赵易饮茶之余,不由得感叹“侯爷,您这里的茶好特别,酸涩之余又有些回甘”
海昏侯其实早都注意到了这些人中的核心,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却笼罩着层层的光辉,短短一月,竟好似换了一个人,先是一日破境,而后战胜兰公府世子,再在神元宫打出了大汉年轻一代的风采,接着便是太学院候补院长,直到现在的御史调查团正使,就算是在自己长达千年的阅历中,赵易也是一个奇人,这又如何不能注意到呢?
“赵御史既然喜欢,章机,你去取一些,给诸位都包一份,尤其是赵御史,多包一点。”一侧的章机立即离去打理,只见海昏侯接着开口“诸位既然都想看一看我海昏侯府,思明,你就带着诸位大人仔仔细细的看,我这身体就不能陪伴诸位大人了,请诸位见谅”正说之间,海昏侯就像其来时一样,消失的了无痕迹。
随即文仲侯和鄱阳侯相继离去,只有信陵侯单独将赵易留在了这个兰因亭内,看着已经见底的茶杯,随即便自斟自饮一般给自己续了一杯,再递给赵易一杯。
赵易不解道问之“陈侯是有话要与我说?”
只见陈侯言道“赵御史可否知道这兰因亭的传说?”赵易心中一突突,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马车上翻阅《海昏道》那本书中记载很小的一段“据书中所言,兰因亭是当年的一位圣境强者所留”
只见陈侯用手抚摸着兰因亭的立柱,“兰因絮果才是此亭的真意,赵御史可否明白?”说完之后便渐渐远走,直至消失不见。
整个兰因亭映着头顶的烈日,湖面之上波光粼粼,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只见赵易走出兰因亭,仰望兰因二字,细细的咀嚼“兰因絮果,陈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兰因是那位圣人之名,而絮果则是她的道理,其中还有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少年,你想要听吗?”只见此刻的兰因亭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翩翩然的白衣女子,娇媚之余偏又有几分圣洁之意。赵易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位白衣女子,倒是真真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老手,于是一个半是迷茫半是痴情的少年的形象跃纸而出,“这位姐姐,赵易这厢有礼了,敢问姐姐”还未待说完,便只见白衣女子突然消失不见,原来是侯府管家章机到了。
“小赵大人,这是给您准备的茶叶,请您收好”章机看着这位还在独自徘徊的赵易,不由得疑虑大升。
赵易含笑看着这位章管家,言道“多谢章管家,真是的,我竟然因为痴迷于这兰因亭的美景忘记了时间,还请管家带我去御史团那里,侯府的风大的都要迷路了呢。”
章机看着面前唇红齿白微笑异常灿烂的少年,突然明白当日酒楼之上并非下意识之举,而是这位赵大人的无心算有心,果然这次的御史团真是卧虎藏龙,新后亲弟卫青,廷尉府最负盛名的郎回以及这个如今声动京华的世家子,怪不得四公子会输。养气许久的章机又岂会露出怯意,同样微笑还之,虚身向前,“怎敢,赵御史,请”
食不悔酒楼三层厢房
只见此时的临街窗户映着日光洞开,而此时的房间内却是有三个身影,一位正是司南侯府的何启,而另外两位则是一模一样的信陵侯,只见其中一位信陵侯竟然气息运转之后,容貌大改,显出本来面貌,竟然是汝阴侯。
何启言道“女侯此番入海昏侯门,可否看出了什么?”
女侯微微撇眉,“海昏侯不简单,同为四极侯门,但他还是更胜一筹”
信陵侯开口“此话怎讲?”
女侯继续遥望那片巨大的宅子,“今日所见之他非平日之他”
何启思虑片刻,言道“看来那个推测十有八九是对的,海昏侯怕是已经进阶那一境了”
信陵侯与女侯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单就在此时,女侯却笑了起来,“那个东西我拿到了”手掌一展,一本旧书出现在空中,悬浮而立,唯有扉页印着“血诅症”三字好似在散发着微光,迷人而血腥。
海昏侯府
另一侧的御史团则是在大公子刘思明的陪同下,在侯门内闲逛着,当然没有人主动说起是因为查案的缘由,毕竟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去指证一位侯爷不仅于情不容,更是于法不容。故而只能是在漫步侯门之内去发现一些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正说着,赵易便瞭望间一座远离整座大宅的孤园,侯府建立无论是衡量规制还是在构造上都会有一定的讲究,在看过海昏侯府的连片建筑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园子,任谁都会产生疑问,而就在赵易好奇之余,一侧的章管家则是微笑的解释“这座园子原本便是侯爷清修的地方,只是最近这些年老爷去的少,便是显得荒凉,小赵大人若是好奇,我便带大人一观,毕竟侯爷说过,海昏侯门内对三位御史应开尽开”
赵易听到应开尽开四字,真的是脸上的微笑愈加灿烂,这座园子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真有问题,只是遵照大隐隐于市的道理,灯下黑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赵易心中猜想之余又迅速与郎大人对视一眼,第二个园子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如此刻意的将园子摆在这边,也许是为了隐藏更大的问题。这个海昏侯府不简单,就连这位看似极尽谦恭的管家的智慧都可谓惊人,这个问语明明就是一个陷阱吗?
赵易感叹之余言道“章管家不必了,想必侯门毕竟是侯门,我等身为朝臣,都是陛下的臣子,怎可如此互相猜忌,我就说海昏侯门满门忠烈,守护帝国南疆,战功彪炳千秋,后面回京之后,必向陛下上表,让海昏侯门忠勇为国之念传遍大汉看,为天下表率”
周围同行之人,无论是侯府,亦或是同为御史的几人,就好像静止在风中一样,只有郎回在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身为同御史,小赵大人的正直不阿更是我等的表率,愿追随赵御史”
只有卫将军给赵易传音“你们两个,这演戏演的太过了。。。。”
倒是刘思明再次开口“海昏侯门今日有幸能够邀请诸位一观,是我等之幸,更是侯门之幸”说完还躬身还礼。
看到如此,赵易看着郎回,好似明白了什么,据是微微一笑相互还礼。
只待这一波人走远,还留在原处进行洒扫的小厮,不由得小声嘀咕“这小赵大人是夸我们侯门还是诅咒我们侯门,满门忠烈不是人都死光了才用的词吗?大公子和章管家也不见生气,真是怪事”
只见后面一个略为年长的管事一人拍了一下脑袋“还不赶紧干活,你们知道侯爷和公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乱嚼舌根的人”两个人看着平日甚为严厉的管事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连忙加快了打扫。
管事看着远处的一群人,再听着隐隐约约的笑声,长叹一声“这太阳出来的日子还真不如下雨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