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羿的伤口不用多久就基本半愈,剩下的只需要休养几日便能恢复正常。卫子殊在她伤口止血后替她解开了穴位。
卫子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花百羿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他另一边执剑的手。
“说来也奇怪,我虽然是失忆了,可是却能够记得体内的灵力,嘻嘻,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
花百羿收回目光,神色化为湖波平镜。
她走到那名男子面前,神色凝重地盯着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和蠕虫。
“可有看出什么?”
“是啮魔!”
“啮魔?”卫子殊惊讶,“我总感觉我好像见过啮魔,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花百羿沉默不语,眼前的男子因为惊吓和身体损伤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不错,这种啮魔卫子殊是第一次见,而花百羿则是第二次见了。
桃江城的桃花城里面、里奚河和芙蓉池,那时的啮魔,只是会啃嗜百花的荟萃,尚未真正地攻击人类。
如今却大不同,长了两颗大钳牙的啮魔,是进一步升级加强了的魔虫,不仅实力暴涨,体型比以前肿大,繁衍速度也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此可见啮魔为满足生存需求,植物的精粹和荟萃等已然不能满足如此庞大的群体,所以这才化为了改食人肉。
“他,可还有救?”卫子殊也被男子身上的残破的惨状给震惊到了。
花百羿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男子。且不论男子身上的刨骨剜肉的痛苦,花百羿掀开他腹部的碎衣,整个腹腔已被蠕虫所占,后腰处还布着一片虫蛹,寻常人见了这等惨状,只怕要几天几夜吃不下饭。
花百羿面无表情地从怀里取出一瓶瓷瓶拧开盖子,然后放在男子的鼻息间摇了摇。
“这又是为何?”
卫子殊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这是安息散,与其等他醒来看到自己这幅怪状痛不欲生,还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毫无知觉地睡过去。”
花百羿收回从叶屏那取来的药瓶,她得亏遇见卫拂手和叶屏,才得以对中药有一定的了解和使用,虽然没有灵力的治愈速度快,却也能对付些。
卫子殊将整座屋邸查看了一遍,发现屋中除了几副人的骸骨,再无他人。
“这里距离九江县不远,却惨遭如此劫难,恐怕九江县中情况与此脱离不了干系。”卫子殊神色严峻道。
两人将屋中的尸骸寻一处空地埋葬起来,然后又替那名男子另外做了一个简约的新坟,这才继续动身前往九江县。
从百里之外的山岭河脚,一路上看去都是干枯的菊花,风吹不动雨打不落,不管仙人魔,只要碰触一丁点儿,这些枯花都尽数化为灰烟,和叶屏所说的如出一辙。
九江县不愧是凌霜城,以菊藤为城墙,荆棘为栏,目之所及,皆是满目霜菊。
“即便花枯枝败,九江凌霜的气骨不息!”
卫子殊看着前面枯败的九江县城口由衷赞叹。
荒芜的县度一片死气,街路相隔几里便有一堆白骨,花百羿两人在城中走了大半圈,果真未见半个人影。
很显然,九江县的情形和啮魔有关。乌风卷起,凌乱的丧喜旗抖得啪啪震响,街道上的风灰不知夹杂的是凌霜灰还是人肉灰,其中飘着着一股淡淡的霉香气。
卫子殊一个飞身,顷刻间,一旁的屋门被撞破,荡起一阵灰尘。
花百羿一脸阴霾地看着卫子殊和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打斗。
“你是何人?”
待两人分一边对立,花百羿厉声问道。
只见那穿大红喜服的男子,身材魁梧,面围遮纱,双眼深邃狠厉,他不发一言地盯着花百羿,利光忽闪,魔爪径直向她伸去。
花百羿镇定不惧地站在原地不动,卫子殊飞身挡在她面前,一红一白的身影在满是枯骨的街上斗得浓尘滚滚涌起。
“噗!”
穿大红喜服的男子不敌卫子殊,被重击后退数步,重重吐了一口鲜血。
索性卫子殊的武功没有随着失忆而有所忘记,只见他的灵剑快举闪出一道亮光,利刃从男子脸上擦过,挑落了他脸上的面纱。
“宋质?”
花百羿惊讶开口。
卫子殊只觉这名字听着耳熟,人,看着也挺面熟。
宋质冷哼,邪睥了花百羿一眼。
花百羿反应一跳,朝卫子殊喊道,“快,别让他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质原地挥起一阵尘雾挡住众人的视线,他刚要脱身逃离,被卫子殊从后方寻得间隙,剑鞘捅在他的后腰上,封住了他半边身的脉穴。
宋质顿时动弹艰难,怒目睁视。
“放开我!”他怒吼道。
将宋质押到凌霜阁,不出花百羿所料,凌霜阁的模样就和当初的桃江城一样,花死人亡。
“宋将军,你应该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花百羿与宋质对视,语气高冷。
宋质紧闭着嘴巴,看着花百羿的眼神充满愤恨。
他啐了口口水,然后凌然转过头看天空。
“你恨我?”花百羿走到他视线面前,“你为何如此愤怒?”
凌霜阁除了失去昔日的生景,没有任何遭受破坏的迹象。
花百羿用体内仅剩的一点可支配灵力打开百花感应,却发现菊花仙子花妍的感应已消失,很显然,结果与她心中所猜想的一样。
“本将不敢,本将只是替她有这样一位仙主感到不值罢了。”宋质冷哼道。
“此话怎讲?”
花百羿还想继续追问,宋质却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
花百羿正要和宋质继续交谈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声音从屋顶传来,是瓦砾压碎的声响。
卫子殊也听见了,他朝花百羿看了一眼然后飞了出去。
屋顶上果然有人在偷听,此时一个黑衣人正趴在花百羿所在的屋顶上方,发现卫子殊出现时,他迅速地往后屋纵身一跃,卫子殊还来不及出手,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地非常可疑,九江县的人死得很蹊跷,绝不可能仅是啮魔的原因。”
卫子殊向花百羿说了刚才那黑衣人的情况,然后将自己的疑惑也顺道讲了出来。
既然全县已无生人,为何宋质会在这里,那名黑衣人是谁,很明显,有一个更大的谜团在逐渐向他们靠拢。
“我们去菊坡岭!”
“现在?”
“对,现在。”
也不能怪卫子殊惊讶,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如若现在去菊坡岭,想必天已经黑了,到时候还说不定遇上什么变数,何况他们才刚到九江县,还未对此地进行调查了解。
但花百羿很坚定,纤瘦的身杆冷艳地朝门外走去,留给卫子殊一个高冷的背影。
宋质一听他们要去菊坡岭,当即反应强烈,“不许去,我不允许你们去!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然而,他的抗议没人听从,卫子殊还是将他押上了路。
菊坡岭上,万里枯菊,红白交缠的帷旗插满整个山坡,一座新坟孤立在中央。
花百羿呼吸困难,仍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墓碑上的字。
“开坟。”花百羿对卫子殊道。
卫子殊疑惑地挑眉,不解地看着花百羿。
“我灵力被封锁,所以想让你帮我开坟。”花百羿精锐的目光盯着卫子殊,那份从容和坚定让他心脏颤了一下,这种莫名的情绪很陌生。
卫子殊沉默不说话,他走到刻着花妍名字的墓碑前,灵力随着灵剑的举起闪闪发亮。
“不许,我不许你们碰她,你们不配,不配,我不许你们开她的坟,不许!!”宋质疯狂地扭动半边身子,嘴里不停地吐骂大喊。
花百羿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对卫子殊说道,“开!”
只见银剑扬起,随着宋质瞪圆的双眼而落在新坟之上。
只听“轰”地一声,一阵灰尘扬起,坟墓被从中劈开,露出一副喜红的棺材。
卫子殊在花百羿的示意下,继续举起手中的银剑,一把将那浑黄泥土中的棺木劈开。
一阵烟雾散去,花百羿站在劈开的新泥旁边,冷眼看着脚下的棺材。
卫子殊同她并肩而站立,他往下一看,赫然看见一副白骨躺在棺木中,身上披着红色的大喜服。
花百羿冷然转身,走到宋质面前,语气肃冷,“花妍在哪里?这里面分明是一幅凡人的白骨。”
宋质见新坟的秘密被破,顿时也收敛了怒吼怒叫的一套。
卸去了伪装的面孔,宋质的神情变得无比扭曲。
“你既然能猜到这不是她的坟墓,那你就再来猜一下,她到底在哪里?”
宋质说着,从嘴里喷出一枚暗器射向花百羿。
卫子殊跃身一档,便把那暗器打落在了地上,定睛一看,那暗器正是一枚六角镖器。
卫子殊愤怒,一把将银剑指向宋质。
宋质冷然一笑,“呵呵,卫庄主?昔日的怯灵蛊毒可还受用,你可要当心了,这一次,可是当场死人的。”
卫子殊剑眉一凛,不为所动。
宋质不知卫子殊已失忆之事,见他面色不变,仍然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甚为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