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破败废墟当中千人混战,放眼望去人影幢幢杀声阵阵,刀光剑影间火花飞溅,不论西酉军还是盗猎人,个个都杀红了眼,殊不知已是螳螂捕蝉,鹬蚌相争之势。
使宽刀的壮汉,其名曰:上官宇,乃是西酉皇室近卫军领导者,同时也是西酉皇室亲王之一,是西酉帝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虽为皇族,他却是住不惯那宫廷之间,故在十六岁时习武从军。
至今他已五十有四,仍是老当益壮,不减雄风,善用金炁,已是四级炁师之巅,将要踏入五级。
经历人生几十载,打过的仗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本可安享天年,却仍披挂上阵,只因那南国屡次犯西酉边境,骚扰过往商队,战争的流言已在民间四起,又教人怎能安心享乐?
祸不单行,外敌虎视眈眈,朝内勾心斗角。如今他的兄长,也就是当今西酉皇帝,日日夜夜处理内政已是憔悴,加之年岁已高,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大臣们蠢蠢欲动,心怀鬼胎。
西酉皇室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得冰鸟者得皇位;不久之前,那朝中大臣们在朝堂之上或隐晦或直接的,说出“陛下已年迈,该享年禅位矣”这般大逆不道之语。
朝中百臣,半数之多如此,皇帝年高,已经压不住他们只得妥协,然太子巧在不久前的一场狩宴中跌下马背,摔入一处崖下,寻不到踪影,不知生死。
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这当中定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而因太子下落不明,眼下只得立新太子,那半数多的朝中大臣们便提议了年仅十三岁的十五皇子。
这要立傀儡皇帝的把戏,谁人看不懂,皇帝被气得当即犯了心病,正巧上官宇从关外回来,据理力争提议让十九岁的“夕红公主”上官馨笙当政。
除那半数以外的其他大臣均是支持着上官宇,那十三岁的五皇子学识尚浅,又如何能压得住群臣,只能是沦为傀儡罢了。
而其他皇子,早早便被朝中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给支到各地去了,美名其曰磨练,然不过是为了今日打下基础,分散皇室力量罢了,他们定然是不会让皇帝调皇子们回来的,若是调了,估计都得遭遇“意外”。
这般情况之下,宫内最长的夕红公主便是最后的人选,哪怕因为她是女子而万般不愿也不得已,只能选她。
那半数立十五皇子的,听闻上官宇要立夕红,半晌没人敢反驳。这上官宇常年征战,身环血气犹如杀神,不消费得多大力气便能拧了他们脑袋。
谁敢说话?说错半字就是那宰相他也敢削,恐怕治得了他的也就那龙椅之上的兄长了。
这些人也是大意,本是想着马后炮,先立太子而后处理皇室其余人,怎料不知为何这上官宇忽的回来,扰了他们计划。
一时间,他们发不出话只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滑稽。半晌才有一人站出,鞠躬摆礼道:“良禽择木而栖,得良禽,而为良木。”
这话定不是我等所熟知的比喻,而是指那皇室不成文的规矩,冰鸟祝福的皇子方可为帝,众人先是皱眉而后恍悟。
“此言有理。”
“甚好,天命不可违,就让天命来定。”
“所言极是,谁得良禽而为帝也,遵西酉祖帝之意,公平公正。”
“此法可行之,良禽能择良木,有灵之禽能辨命运,谁能带领西酉,一辨自知。”
认得这条不成文规矩的,不论是立十五皇子还是立夕红公主,均是赞同,这是眼下的公正之法,至少看起来是公正的,不会在百年以后被后人揣测的法子。
而不认得的,均是一脸疑惑而面面相觑,只得是茫然的跟着附和,这事便暂时平息了下来。而后,因心病,皇帝便静养了,也不上朝,封了上官宇所带领的军团为“皇室近卫军”,上官宇自然也就是这军团的军团长了。
“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定是会派人去寻那冰鸟来,好立十五为皇子,事不宜迟,你也启程去寻吧,免得夜长梦多。”
“大哥放心,我自然是会派人去的。”
“不,你也跟着去吧,我怕那些人会沿路制造麻烦,恐你手下的人招架不住啊。”
“可是…”
“朕知道你是担心你走后他们会害朕,且放心吧,你的回来已经是给了其他大臣一粒定心丸,即便朕驾鹤西去了,他们也不会让那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借机立十五为帝,只是苦了馨儿了,她本该如平常人一样,寻个好儿郎,开始自己的人生的…”
“唉…生在帝王家,注定一生起伏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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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行前夕与皇兄的对话,至今仍在上官宇的耳畔环绕,征战多年,他已经无意间养成了一个习惯:将战前每一个熟知的人最后一面所言所行记下。
或许,那真就是最后一面了呢,谁知道呢…战争,总是生死如常事啊,若这世间再无战乱该有多好。
可惜,战争一旦开始就绝不会停下,直到一方死亡!战争从没有谁胜谁负,只有你死我活!一旦开始,怨恨的种便会种下、野心的种便会种下,直到一方彻底消亡为止,方会拔去…
“咚咚!”两声闷响,杜达与那独眼汉子被上官宇两拳轰的倒飞而出,落在数丈开外,沿途不知撞到几人。
从回忆中抽回神来,上官宇攥紧拳头,他是带着使命来的…不,他是背负着西酉的命运来的!不光是他,今日来的一干兄弟,都是背负着西酉国命运来的!
不成功,便成仁,这些个盗猎者都打不败,又如何能够挽救西酉国的命运?!这样一想,他猛地冲向那倒地的二人,手中聚起银白的炁——“金炁·化形银舞剑!”
只见他猛喝一声,身子忽的旋转,那银白的炁瞬间缠绕周身,宛如一阵银色的旋风,冲向那二人!在这“旋风”之中,肉眼可见的,剑影闪动,竟是不知何时,一把把利剑出现在其中。
“银色旋风?!这人莫不是西酉战神上官宇?!”见此炁技,杜达不由一惊,一个狗打滚后撤起身,连退数米。见杜达如此紧张之态,那独眼汉子也不敢逗留,也是连滚带爬起身来到杜达身边。
不用过问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定是不好对付的,这杜达怎么也是三级炁师,这般慌乱定是因为敌人更强!两人也算默契,立即运炁发功,打算阻挡。
杜达打个手势,比个剑指,聚炁于指尖,独眼大汉则是猛地拍地——
“土炁——坚沙钻!”
“木炁——荆棘路!”
两人均是大喝一声,眨眼之间,那杜达身前的沙地上如同泡沫一般浮起一个个沙球,不停旋转变成圆锥状,形成一个个钻头,如同一枚枚炮弹飞驰而出直指上官宇的“银色旋风”。
一旁的独眼壮汉则是在拍地之时便从那地上探出一条条荆棘,密麻的荆棘如同一条悠长的小道,蔓延向上官宇的脚底——他想使上官宇失去平衡。
上官宇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的,面对二人的攻势,那银色旋风中飞出数柄飞剑——嗖嗖嗖!
二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那些飞剑便是早已将钻头穿刺、将荆棘斩断,飞到了他们跟前。
“沙盾!”
“荆棘墙!”
虽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防御,仍是抵挡不住,那飞剑之利,直接穿透而过,在二人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糟了!他要开第二段了!”杜达一惊,汗滴滑落脸颊。只见二人后方,那些穿过防御的利剑或是插于地上,或是穿透几个杂兵胸膛,再插于地上,就那么立着,却是不见消失。
“甚么二段?!”独眼壮汉闻言一惊,莫不是这攻击力可怕的炁技还能更强?!
杜达刚想开口,就见飞剑停了下来——所有的飞剑已经射完了!他暗道不好惊呼一声:“来了!”也算是提醒独眼汉子一声,他赶忙一个后撤步,倒退出去。
独眼汉子还没反应,就听碰的一声,几乎是与杜达倒退同一时间,那杜达筑起的沙盾分崩离析,一把银白利剑穿透而出,而握着剑的,便是上官宇!
“什么…时候?!”这个念头还未浮现,出于本能,独眼壮汉便狼狈的从那荆棘墙后撤开,连滚带爬同杜达一齐退出数丈!
“好、好快的速度,都看不清是何时动的手!”独眼壮汉也是冷汗浸背,不由得大喘气。
“当然看不清,这完全就是瞬间移动!”杜达回道。
闻言,独眼壮汉不由得一惊:“瞬间移动?!”这等只是听过从未见过如同是传说般的炁技,竟是真是存在的么?!
“正是,没猜错的话,这人便是那西酉战神上官宇了!”此言一出,那独眼壮汉又是一惊,已经感觉腿脚有些发软,今儿个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顾不得独眼壮汉的吃惊,杜达继续道:“方才那似旋风的炁技,便是他的绝技‘化形银舞剑’了,这技能我也只听说过有三段,一段剑舞,以剑之利刃为风,包裹周身,能将周围敌人活生生绞碎!二段移形剑阵,先是飞剑四散,看似伤敌实则布阵,这些剑环绕敌人四周,封锁敌人,而他,则能够在每一柄剑之间瞬间移动!”
“哼~小子见识还不少嘛,看你也是三级炁师吧,何苦做这脏活?”上官宇静静地听着杜达的讲解,开口打趣。
“人生天定,若真能自己选择,谁又愿意呢…”杜达勉强的挤出笑意,今日恐是要死在这里,但能死在这般强者手上,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叫甚么?留个名吧,许能给你立个碑。”
“杜达,木土杜,飞黄腾达之达。”
“杜达…我记住你了。”
“不胜荣幸!”
“那么…接招吧!”转瞬之间,上官宇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不知所踪,杜达与独眼壮汉神经紧绷,环顾四周却不见其影。
“不要靠近地上的剑!”杜达提醒道。
“说的容易啊,这要如何做到,剑已经环绕我们周身,且不知到底有多少剑飞出…”独眼壮汉道。
沉默一会,两人对视一眼,猛地分头奔向两处混战人堆,打算混淆视听。
噗嗤!上官宇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两人抬腿飞奔之时,就在独眼壮汉经过一柄剑的身旁时,风驰电掣间白光一闪,顿时血花飞溅!
“啊啊啊啊!”独眼壮汉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他的右腿小腿方才被一剑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然此刻顾不得痛,倒地之时他便猛地翻滚,混入一堆人里,那堆人忙于混战倒也没注意到他。
而另一边,杜达顾不得身后壮汉的惨叫,使了个土炁的入地之法,迅速的攀上一出高岩,居高临下望着下方。
铛!然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形式,就听,后方一声响,是剑插入岩石的声响!根本都不需回头,他便知是上官宇的飞剑!
如同扎水一样,他一个猛子跃下岩壁,而他的身后,一把利剑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剑尖的劲气已是将他的衣物划出一道口子。
“好险!”若是他方才回头张望,恐怕就命丧黄泉了,尚未落下几分,他伸手攀着岩壁,刚想使个入地之法,忽察觉不对劲,双脚勾住岩壁,一个后弓腰将身子后抬,紧贴岩壁。
碰!就在他贴在岩壁上时,方才的地方,一柄利剑刺出,紧跟着的是握着利剑的上官宇!一剑刺空,上官宇有些诧异,但也是轻轻一笑罢了。
而杜达则是不敢耽搁,见上官宇飞出,立刻使了个入地之术,遁入岩壁之中,再回到那高岩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脚将高岩上的剑踢出后,他又一个入地之法钻入地里后退数米方才显露。
然半晌并不见上官宇追来:“不见了?!是去追独眼了么?”如此想到,他连忙遁地去寻那独眼壮汉。
独眼壮汉这边,他已撤入一处废屋,脚上已经是上药包扎,手中拿着板斧,坐在墙角,他的脸上汗珠滚滚,方才的恐怖经历还历历在目。
太可怕了!浑然不知间,就被砍了一剑,当真是瞬移不成?!想来是了,若非如此,自己怎会毫无察觉…“嗯?!”
正自顾自的思索着,忽的,他感觉到了一阵杀气正向他靠近,十分的迅速!铮!就见一柄银白飞剑从破窗飞入房中,钉在墙上!
锵!金属碰撞,利剑砍在板斧上,若不是独眼壮汉早有准备,恐怕是躲不过这一击的。
“居然挡下了我的一剑?!”上官宇不由吃惊,眼前这人炁级并不高,居然能有如此反应力?!忽的,他注意到壮汉的脚已经包扎。“莫非?!”他意识到,还有一人在此,然为时已晚!
“原来如此,还有个搞阵的阵师啊…”他轻笑一声。
阵师,布阵炁师,是专门布结界阵法之类的人,这类人,没有擅长哪种炁的说法,他们每一种炁的适应很平均,没有谁多谁少,能够将每一种炁巧妙的结合在一起而不失控。
而这一行人的阵师,就是那刘闽!
“无法瞬移了…但这并非是结界,是阵法么?哼,竟有如此阵法,当真是奇妙。”上官宇轻轻一笑。
而此时,杜达也赶了过来,他从门口进入,而独眼则在窗边,二人将这破屋的出入口堵着,并摆出架势。
上官宇望望两人,然并感觉不到那阵师在何处,莫不是走了?这么想着,他轻扭手腕,晃了晃手中利剑。
“喝!”三人同喝一声,如脱兔飞出!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