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忙抱起小白,和萧凡跟着小沙弥,正要进寺,抬头看见寺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大书着两个字:“荒寺”,他不觉一怔,韦师提过荒漠里的寺庙叫做荒漠寺,难道其实说的就是荒寺,只因为它坐落在荒漠的中心,才被称作荒漠寺的吗?
荒寺大门两旁的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左面写着:“石牛长吼真空外”,右面写着:“木马嘶时月隐山”。星河看了,不由怔住,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头,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由得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萧凡看到他发愣,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星河浑然不觉,萧凡还要叫时,前面的小沙弥回头看到,忙止住了萧凡,说:“这位施主,请不要打扰你的同伴,能在这里有所领悟的人,都是我佛的有缘人。”
小沙弥正说着,一个清脆的少女声插嘴到:“小和尚,你说什么大门不大门的,你们站在大门当中,可不正堵住了大门,我们还怎么进去?”
萧凡看时,大门外正站着一男两女,那两个大一些的有二十多岁,说话的是一个少女,正在那里嘟着嘴。
小沙弥冲他们施了礼,说:“原来是陈家的公子,小姐,小僧这厢有礼了。大门这位施主是第一次来到荒寺,在这里领悟了。我想你们的父亲应该提过,如果遇到对这副对联有领悟的人,要结个善缘,不要打扰他。你们这边请。”
说着,小沙弥拉开萧凡,让出半扇大门,做势让陈家的公子和小姐进去。
可先前说话的女孩偏偏不进去了,她听了小沙弥的话,对星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绕着他左看右看,她看星河一身白衣,匀称的身材,容貌俊俏,比她和她姐姐还要漂亮几分,在迷濛的月色下,衣袂飘飘,简直就是下凡的仙人,不由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姐姐忙拽住她,说:“小青,不要淘气,免得打扰了人家,咱们快进去吧,玄明大师马上就要开讲了。”
小青甩开姐姐的手,伸手去摸星河的脸,仿佛想要看看那张脸是不是真的。突然,星河的怀里传来“喵”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发现星河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他的衣服是白的,猫又是白的,眼前又有着白色的雾,如果不是猫叫,根本发现不了它。
小青说:“作死。”就要伸手去拿猫。
她姐姐忙拽住,连说:“别闹,父亲在家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忘了你答应他的话了吗?”
小青听她提起父亲,才住了手,嘴里还嘟囔着:“它把我吓了一跳。”
小青的哥哥,这时也开口说道:“小妹,听姐姐的话,咱们进去吧。不要打扰那个人了,小心回家父亲又要罚你,不让你出门。”
小青想起自己好容易才争取了这次出来的机会,要是被父亲知道她淘气,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她连忙说:“好吗,姐,我听你的就是了,千万不要告诉父亲。”边说话时,边扭头看着沉思中的星河,竟然有点不舍得离去。
她姐姐拽着她往里走。后面又有五六个人来到了大门前,一个壮汉嚷嚷着:“让开让开,别堵着大门。”
壮汉的声音洪亮,震得小青的耳朵一阵嗡嗡嗡。她刚要说话,她的姐姐忙捂住她的嘴,说:“我们进去,不要惹事。”
那个小沙弥连忙跑到壮汉跟前解释,说这是玄明大师定下的规矩,凡第一次来到大门领悟的,都不好去打扰,还请他们几位小声说话。
壮汉说:“还有这事?和尚就是规矩多。”他天生嗓门大,即使放小了声音,也像闷雷一般。
星河本来在沉思中,当壮汉说话时,就被惊醒了,抬起头看到大门外已经围了一帮人,而自己正堵在门口,连忙让开。
星河说:“诸位,对不住了,我一时发呆,耽误了大家入寺,还请诸位见谅。”说着,在那里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小沙弥连忙也双手合十,走上前来,拉着他说:“施主,我领你进去吧,玄明大师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前面的小青正走出没多远,回头看见星河已经醒了,和小沙弥与萧凡一起走来,就站在那里等着。
她姐姐拽了拽没拽动,星河已经来到跟前了。他看到了少女,不觉一阵恍惚,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无论形容,还是表情,都是那么熟悉。
他连忙问到:“这位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的姐姐看到星河莽撞,心中嗔怪,正担心她的妹妹小青会突然变脸,忙紧紧抓住她,却听到小青温柔地说回答到:
“我叫陈青芸,青色的青,草下云的云,我的哥哥姐姐都叫我小青,你也叫我小青好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如此温柔,在她姐姐的印象中,太少见了,在一边简直都听呆了。
星河说:“我叫马星河,野马的马,星辰的星,银河的河。”
小沙弥见几人都停在这里,忙说:“几位施主,玄明大师久等了,还请几位入内。”
众人顾不得再说,忙跟着他,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寺院的经堂。
星河进入经堂,见台上跏趺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经堂台下面的大殿里,几乎挤满了人。却静悄悄的,没人敢高声说话,只有两三个人在那里悄悄的交头接耳。
这时,有人站起来,先对台上的玄明施了一个礼,然后才轻声问到:“玄明大师,不知道还要我们等多久,我们从百忙中勉强抽出空来,还要赶回去,怕时间耽误不起。”说着,又施了一个礼。
后面,小沙弥引导着几人,绕过众人,来到前面,前面几乎坐满了人,偏偏中间还留有五个空位,小沙弥就让五个人坐了。
当星河坐下,台上的玄明就睁开了眼睛,对问话的那人说:“施主,莫急,该来的已经来了。”
那人站在那里,看到留出来的五个空座上,已经坐上了五个年轻男女,有三个他认识是陈宗主家的公子和小姐,但剩下的那两个面孔,陌生的紧,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坐了下去。
后面有人小声地说着:“玄明大师等了这么久,难道就是等这几个人?”他的同伴忙拽住他:“别乱说,那里有陈宗主家的公子和小姐。”
台上的玄明大师似乎没听到,也没去看星河萧凡他们,直接说道:“诸位远来,都是我佛的有缘人,今天,老衲就和大家聊一聊大事,可什么是大事呢?生死是大事,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人说了,生死算什么大事?怎样去超脱生死,才是我辈修士的大事。可若生死不是大事,又哪来的超脱生死?只有明白了什么是生死,才能超脱生死,不入轮回。”
下面有人问到:“大师,我们现在不就是生,那些埋在坟里的人,不就是死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玄明摇头说道:“施主,你真的是生吗?坟里的人,就真的是死吗?生死不过是轮回,生和死,都在轮回的路上。”
又有人说:“玄明大师,我曾听人说过,壶界,是七神界的七神造出来历练的地方,它本是一粒微尘,被七神赋予了灵气,而生活在那里的人,只是灵识和灵气所聚,就像玩偶一样,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死。”
坐在旁边的萧凡,听了这话,如被五雷轰顶,在那里呆住了。
玄明大师说:“非也,非也,施主,你同样没有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那人又说:“还请大师慈悲开示,让晚辈也能领悟一二。”
玄明大师说:“施主,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离你的那颗心。生,是你以为的生;死,是你以为的死。无论生死还是超脱,都是你的心产生的见解。壶界的人,他们虽然灵识和灵气所聚,但依然有生有死,在这点上,壶界的人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所有的这一切,其实是没有的;所谓的生死因果,都是你的心产生的幻影。”
那个人叹息地说到:“大师,你说的太深奥了,我是个凡人,无法领悟。”
玄明说:“白云覆青嶂,蜂鸟步庭花。”
台下又有人说:“壶界的生灵永远被困在壶界里,和我们怎么会相同?”
玄明说:“他们被困在壶界里,正如你们被困在纬度里。你修炼到极致,虽然可以纵横无数个世界,无论是七神界那样的大世界,还是你居住那样的中世界,还是壶界这样的创造出来的小世界,都只是同一个纬度下的世界。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那人又说:“大师,那我们怎样才能走出这个纬度?”
玄明说:“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这只是个概数,这世上有无数的纬度,每个纬度里也有无数的世界,但纬度也不过是人的见解,你只有真正明白了,才能了悟。”
那个人又问:“那我们怎样才能明白?”
玄明说:“石牛长吼真空外,木马嘶时月隐山。”
那个人说:“我不明白。”玄明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
台下,星河正抓着萧凡,轻轻安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