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九年之后,云墨白终于再次回到了京城。
喧嚣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商铺酒家里不断传出阵阵吆喝声和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声音。云墨白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了,他仿佛是一名隐居山林已久的世外人,对看到的一切都抱有新奇的感觉。
“原来我还是喜欢市井生活的。”云墨白敞开马车上的挂帘,贪婪的想要把路过的每条街道上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这时,马车正好经过东坊市的柳香苑,这里虽是青楼,但白天黑夜都是热闹非凡,无论是纨绔子弟,还是文人墨客,总会让柳香苑门庭若市。
记得云墨白小时候就有一个“远大”的志向,他想到号称京城第一名楼的柳香苑里去看看,听说那里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要知道,这青楼可并非是露骨放荡的花色之地,那样的地方叫做“窑子”。
为云墨白驾车的马夫看到他对柳香苑颇有兴趣,便神秘兮兮的对他说道:“公子,听说最近柳香苑来了个头牌,叫月媚儿,貌似天仙,却难得一见,惹得京城里无数贵族子弟都为之倾倒,以同她吟诗作赋,听曲饮酒为荣,可惜能有幸见到她的人寥寥无几。”
“哦?这么神秘?说的我好想见识一下她。”云墨白盯着柳香苑的门口望了许久,直到马车行远,才又说道,“这月媚儿为何难见?”
车夫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我这个粗人可不清楚了,只听说那月媚儿非才子不见,我这辈子肯定是见不到了,不知道公子您有没有这个福气,有机会您可以来试试。”
云墨白干笑一笑,不再答话,心想:也不知那月媚儿是怎样一位姑娘,弄得这般神秘,我猜也不过就是故弄玄虚罢了,哪比得上我家嫣如呢?哦,不对,我怎能拿我家嫣如和一个青楼女子做比较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停了下来,云墨白掀起挂帘一看,眼前正是他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个家隐龙阁。
依旧是黑漆漆的高墙,黑漆漆的石阶,黑漆漆的大门,可在云墨白眼中却透出了屡屡温热和亲切。
“我云墨白又回来啦!”
当他推开大门后,正被经过前院的几人看到,刚开始还是驻足观望,毕竟进出隐龙阁的人少之又少,通常都是许多天甚至好几个月都不曾有人拜访的。可当这些人听到是云墨白回来了,立刻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时间都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不认识我了?”云墨白猜想因为自己离别许久,相貌变化太大,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于是便走到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应该是隐龙阁的老人面前,说道,“是我啊,七院毒手圣心云一南的儿子,忘了?我,云墨白啊?”
这一番详尽的自我介绍后,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就往内院跑,边跑还边喊道:“程大人!不好啦!云墨白回来啦!”
他这一喊,剩下那些人也跟看到了妖魔鬼怪似的,作鸟兽散,嘴里也各自喊着自己所属院首的名讳,和那句“不好啦!云墨白回来啦!”
这让云墨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尴尬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前院,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当初都干了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之后,内院里总算跑出来一人,正是云墨白的父亲七院院首云一南。
九年未见,云一南的两鬓生出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增添了许多。他眼含热泪,激动的跑到云墨白面前,不等云墨白说话,一把将其拥入怀中。
“墨白,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云墨白久违了的亲情,一股暖流从心中爬到眼眶,他哽咽的叫了一声:“爹……”
云一南抱着他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拍着他的肩膀,细细打量着云墨白的样子,又道:“真好,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爹当初离开时,你才到我腰这么高,一晃几年,已经是个翩翩公子哥了!”
云墨白也是好一阵激动,在书院的那些年里,他经常会和李九文在花园中说起“家”这个字眼,如今总算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擦拭着不经意间落下的泪水,对云一南说道:“爹,当初你说有个重要的密令,就直接离开京城了,没想到当日一别,咱们父子再见就是九年光阴,沐伯伯来看我的出师典礼时我还在想,爹怎么没有来?害儿子好一阵担心!”
“说来话长了。”云一南感慨一声,随即拉着他就往七院走,说道,“爹那次一走就是一年多,刚一回来就听说你去了承天书院,本来有好几次都想去书院看你的,可阁主说书院有规定,求学期间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后来听说要举行出师典礼,我向阁主提出想要一同前往,但随行之人必须由陛下钦定,我也只好在阁中等候了。”
“儿子都理解的。”云墨白说道,“不知儿子不在隐龙阁的这些年中,爹过得可好?其他人都如何了?我刚才一进来的时候,大家似乎对我有些害怕啊?”
听他这么一说,云一南也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嘛……其实大家还是挺想你的,你一院的程叔叔、六院的滕叔叔,还有八院的贺伯伯,哦对了,还有阁主,总是会提起你的。”
“那他们都提起我什么了?”云墨白追问道。
这可让云一南支支吾吾了半天,等带他进了七院的正屋后,才说道:“他们说你那时的毒术可没少让他们吃苦头……”
云墨白那本来还挺激动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他这才恍然大悟那些看到他的人为何是这般表情,看来年幼之时的他,确实“深入人心”。